“怎麼了,鈴藤?”
在我正後方的槍中秋清,拋出了一句話。感覺上,好像很久沒有聽到人的聲音了。
“你看。”我從白雪斑斑、硬得吧啦吧啦作響的口袋中掏出左手,用遲緩的動作指著那個方向。
前麵曲線緩和的道路兩旁,聳立著稀稀落落的白樺樹,眼前下個不停的白雪就在樹林間被切斷了。我拚命張大眼睛看,振奮起精神來,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風稍稍改變了方向,敲打在臉上的雪,也緩和了一些。
雪在黑暗中斜斜飄落,從雪的間隙中,可以看到那東西像鋪了一層淡灰色的天鵝絨,絨麵上好像有泠泠作響的聲音。
我想,那大概是水聲吧。
想著想著,凍僵而沉重的腳就像著了魔似的,再度邁開了步伐。又不是迷失在沙漠中,在這種狀況下,被認定為“水”的東西,根本不可能成為救星,而我卻莫名其妙地湧出了異樣的興奮感。
我用右手遮在眼睛上方,邁著遲緩的腳步前進。橫亙在古代生物般的白樺樹林中的天鵝絨,隨著我前進的步伐,逐漸展露出全貌。
果然是水,我所聽到的微微作響,是風拂過水麵的波動聲。
“是湖。”冰冷而僵硬的嘴巴,蠕動出這樣的唇形。
“湖?”走在前頭的由高,回過頭來看著我,那聲音像是在宣泄無處可發的怒氣,“那種東西有什麼用!”
“不,你看,”與我並肩而站的槍中,舉起手來,指著正前方,說:“你看那個!”
“咦?啊——”近乎嘶喊的聲音,衝到喉頭。
橫亙在樹林前端的湖——不隻是湖而已;不隻是這樣而已!
好似某人特意安排好的絕妙時機,就在這時候,風突然靜止了片刻。突如其來的靜寂,包圍著兀立在雪中的我們,靜得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我們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懷疑我們所看到的會不會是白色惡魔帶來的幻覺。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好像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壁壘,來到了某個其他的世界;又像是被扔進了某個壯觀的夢境中。我的腦海中,瞬間閃過“海市蜃樓”、“集體催眠”之類的名詞。
除了在黑暗雪景中延伸的湖之外,還有一棟巨大的西式建築探出淡灰色的湖麵,或者應該說是半浮在湖麵上。不是那種山中小屋;也不是那種不怎麼起眼的別墅,而是不太可能會出現在這種深山中的雄偉建築物。
那棟建築像一隻巨鳥,隨著飄落的雪花,從空中飛下來,張開翅膀停在湖水邊休息。黑色輪廓中,燈光點點。那閃閃爍爍的光芒,比我到目前為止所看過的任何夜景的霓虹燈都來得美麗。
風很快又轉強了,瓦解了瞬息的寂靜。
然而,那棟建築物依然動也不動地聳立在暴風雪中,顯得非常有分量。這絕對不是夢,也絕對不是幻覺。
“啊……”深深的歎息被凍得發白,卷入風中。“有救了。”
有救了……其他人的口中也相繼冒出這麼一句話。
這就是我們八個人,在命運的安排下,跟那棟名為“霧越邸”的不可思議的房子邂逅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