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副刊的麵孔 (3 / 3)

二、某些報的某些副刊,文化品格扭曲。

捧同黨、同類、親愛者、鐵哥們兒,不吝香水,左噴右噴;倘與人有無名私怨,則在自己把持的版麵,大潑墨汁,誹謗誣蔑,肆意攻擊,並堂而皇之地打出“批評”的旗號。更有甚者,自己化了名,親筆“討伐”,隱身版後,並在自己把持的版上大造聲勢,意在滅絕似的,顯出恨恨的咬牙切齒的樣子,計逞誌得偷著樂。若遭指斥,則以“批評”為盾,此輩我將在日後點出幾個,讓人認清他們是些怎樣的心理陰暗的人。

我在某大學與學生們對話時,還發生過這樣的事—一個條子遞到手中,其上寫著辱罵話語。我也將那條子念了,台下一片肅靜。接著有學生站起,眼淚汪汪地說:“那個坐在陰暗角落的家夥絕不能代表我們,我們的心理不是這樣的!那家夥也侮辱了我們!……”我當然從字跡,從那半頁稿紙看出,非是學生身份的人。此輩若有朝一日把持了版麵,會怎麼幹可想而知。

這樣的一件事,有人的心為那學生所動;有人因那些辱罵的話語而亢奮不已;有人似乎目光最“銳”,看出了台上那小子的鎮定自若是“作秀”……在“新聞自由”下,體現於副刊上的內容將多麼不同……

副刊的眼其實就是副刊報人的眼。

利用自己把持的版麵攻擊他人和以權謀私是同樣可恥可鄙的勾當。此輩不多,但能量頗大。而且,往往善於呼朋引類,同仇敵愾,黨同伐異,哥們兒姐們兒齊上陣……

三四兩點不妨一齊動問。

三、文化副刊還要不要有點兒文化的莊重性?

四、文化副刊還要不要體現點兒傳播和載負文化的美感特征?

文化的廣告非文化本身。文化的評論也隻不過是為文化作的藝術賞析。看電影得去影院;看劇得去劇場;讀書得買書借書;聽現場音樂得留意於音樂會的消息……這都是自不待言的。

文化副刊除了廣告和消息,除了來勁地噴香水兒和發狠地潑墨汁,除了討論和批評,自身是否還有別的作為餘地?

帕格尼尼死了,海涅也死了,我們今人再也不能領略帕格尼尼這位從前的琴魔型大師的演奏了。但海涅當年領略了,而且為我們留下了他的散文名篇《帕格尼尼》。

海涅相當客觀地記錄下了他坐在觀眾席間的感受。他寫出了帕格尼尼高超的演奏怎樣緊緊抓住了聽眾的靈魂;也寫出了帕格尼尼出場、退場、謝幕時的矯揉造作。

這裏要指出的不僅是海涅的客觀。說到底他的客觀依然是他的主觀。

而是要強調他那篇散文本身的美感。

據我所知,它也是首發在報上的。雖然未必是什麼“副刊”。

海涅和帕格尼尼都活著的時代,關於帕格尼尼的報道不計其數。如今留下的,僅僅是海涅的一篇。恐怕不完全由於海涅的知名度,也還確實由於他那篇散文不失為寫真一位藝術家的美文吧?

誰能使沒去音樂廳聽某一場高水平音樂會的人,從文化副刊上間接地獲得一點點欣賞?誰曾用優美的文字記錄一場優美的舞蹈演出?

文化種種,間接體現在文化副刊上要靠文字。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文化副刊的文字漸失文化版的莊重和美感,而越來越傾向於文字噱頭,文字的油嘴滑舌,文字的輕佻挑逗?……

為什麼不少善待文化的人卻對著某些文化副刊背轉身去?

為什麼行文粗鄙甚至為人不端的人,反而得以在某些文化副刊—這高品格的領地上大顯身手?

製造賣點是長久之計還是飲鴆止渴?

根據什麼判定受眾並不渴望文化副刊的莊重和美感?

文化副刊在這方麵真的竭誠地為受眾做出過努力嗎?

每年推出幾版試一試如何?

倘文化副刊一年中有數篇文字獲得受眾的喜愛,無論那是小說、散文、詩,或評論、綜述、報道、采訪—豈不意味著副刊美好的收獲嗎?

據我推測,受眾對某些副刊已然滋生心間的逆反,最長再忍耐二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