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哄詐(1 / 1)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粼粼湖麵上畫舫如織、燈火如星,這一條青羅帶般的河水便真的仿佛是天上銀河落入凡間了。中有一艘畫舫越過載歌載舞的華麗遊船,越過雅致清爽的烏篷白帆,緩緩駛入了一片寧靜的水域。

舫上,風韻猶存的船娘端來了一盤盤精致小炒,誘人的香氣便飄滿了整個船艙。與這一大桌菜相比,用餐的客人卻未免少得可憐,竟是隻有三人。

陪坐的韓幼安斟滿了眾人的酒杯,很和氣的道:“季老板,今日是為了什麼請你出來,你應該很清楚的吧?機會都是留給有用的人的,我家大人雖然禮賢下士,可凡事都得有個度,若是……太驕矜拿喬,再好的棋子也隻會淪為棄子。”

季映賢喉頭一哽,垂下眼皮看著麵前斟滿了美酒的酒杯,心裏做著激烈的掙紮。

蔡平是個什麼樣的貨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與蔡平合作的這四年間,他不知給他送去了多少美人和銀錢,若當真計較起來就是上百萬兩也是有的!雖然他能爬上總商之位有蔡平牽線搭橋的功勞在,可都已經過了這麼些年了,就是再大的恩情也盡可以還清了。要不是他與其牽扯實在太深,像蔡平這樣卑鄙狡詐、狠辣無情的小人他是不想再多看上一眼的。

見季映賢沉默著不說話,雲遠歌立刻冷哼一聲,眼中似有浮冰碎雪般寒涼,她拉長了臉道:“原還以為季老板是個聰明人,所以本官才一而再的上門相邀,不想你竟是個蠢的,居然寧可自己死也不肯把他拉下馬,真是枉費本官一片好心!”

“想那漕幫也曾與蔡平勾搭為奸,本官還不是說放就放了。連蘇老幫主一介武夫也能有如此決斷,季老板難道竟比他還不如嗎?!”

雲遠歌這番話火藥味尤其濃重,一旁的韓幼安忙不迭打起了圓場,異常真誠的作證道:“我家大人所言不假,蘇老幫主在我家大人再三勸說下棄暗投明,交出了黃秀才留下的所有物證。至於黃秀才是誰,季老板應該知道的吧?”

“這不,前幾日蘇老幫主遇刺重傷,我家大人不僅沒有趁機動手,還特意前去探望了他老人家。季老板,你仔細想想,那蔡平是何等黑心爛肝的家夥,他現在不僅敢對盟友下手,更是連兒子都殺了,你難道還要步這些人的後塵嗎?”

雲遠歌和韓幼安一搭一唱,紅臉白臉配合的異常默契,把個季映賢說的心頭搖擺不定,隻恨自己沒多生出副玲瓏心肝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明明湖麵上涼風習習的,季映賢的頭上卻滲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細汗,就連背心都濕了一大塊兒,牙齒也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似乎想要生生扯下一片肉來。他雙手緊緊地攥住了膝蓋上的衣袍,好像是下定了決心般突然抬起頭,決絕的道:“忠仆不侍二主,大人的一片美意,在下隻能辜負了!”

這句話一吐出口,季映賢渾身的骨頭就像是都被抽走了一樣,軟軟的靠在了椅背上。想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生意,大風大浪的什麼沒有經曆過?做過的選擇更是不知凡幾,可卻從來沒有哪次像今日這樣讓他如此為難。

這一趟賭對了,他季家依然有潑天的富貴,賭錯了,嗬嗬……

季映賢瘦削的臉上露出了慘白的笑意,手指輕輕顫抖著,他其實已經別無選擇,蔡平這灘泥淖早就牢牢地困住了季家,就是要死說不得也隻能一起死了!

雲遠歌的臉色猶如烏雲密布,她幽幽地看著季映賢,拍著手低聲讚道:“季老板好一身的忠義傲骨,倒是本官小瞧了你!”

那尖刻的目光似有實質,季映賢登時渾身如浸冰潭,心裏拔涼拔涼的一片,默默囁嚅著嘴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與此同時,墨色浸染的濃濃暗夜中,一葉烏蓬小船駛近了畫舫,船頭立著的挺拔人影如水上飛鳥般劃了出去,輕輕巧巧落在了畫舫的甲板上。突如其來的蒙麵黑衣人嚇著了守在外間的船娘,她剛要尖聲驚叫就被黑衣人給一掌劈暈了過去。

抖出纏在腰間的一把寒光閃閃的軟劍,黑衣人利索的踢開了門竄進艙裏。還在艙中商談的三人頓時大驚失色,韓幼安見機得快,一把拉住雲遠歌將她藏在了自己身後,厲聲道:“何方宵小,竟敢侵擾欽差大人尊駕!”

黑衣人也不吱聲,直接奔著季映賢去了。季映賢滿船艙的逃竄躲藏著,將身邊能扔能砸的東西都丟了過去,一邊還大聲呼救著。

韓幼安卻不管他,隻死死地護住雲遠歌,甚至還大有遠離季映賢遠離危險之意。

不過轉瞬功夫,黑衣人已衝到了季映賢跟前,鋒利的軟劍直直刺向了季映賢的喉嚨。驚懼絕望交加之下,季映賢滿心的憤怒不甘,他大聲吼道:“蔡平,你過河拆橋,我咒你不得好死!”

就這一聲,那劍卻及時停在了離季映賢喉嚨兩寸開外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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