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彭鷹順著琴音找到後山,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那處斷崖上的草堂前。
草堂的柴門開著,端木雪堂和端木青父子站在兩旁,看著彭鷹都露出了真誠的微笑。
那個老者坐在草堂中的蘆葦席上,麵前擺著那把古琴,正緩緩的撥弄琴弦。琴案上擺著青銅香爐,嫋嫋青煙扶搖直上,在半空化作無形。
“彭仙判果然來了。”端木雪堂父子迎了過來,抱拳微笑道。
彭鷹連忙回禮,困惑的問:“家主是在等我?”
端木雪堂笑著點頭道:“是啊,這也是家叔祖的意思,是他老人家以琴音召喚彭仙判,想不到彭仙判這麼快便聽懂了琴意而趕來,實在是超乎老朽的意料啊。”
這一家人是在弄什麼玄虛?彭鷹滿頭霧水的看看草堂中的老者,苦笑道:“端木老前輩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端木草堂也看了看草堂中的老者,微笑道:“叔祖說你對端木世家恩同再造,對他老人家又有救命之恩,所以今晚請彭仙判過來,是叔祖要替我們端木世家報恩的啊。”
“端木老前輩和家主真的不必如此客氣……”彭鷹連忙擺手,轉身想溜。端木雪堂和端木青卻同時抓住他的兩隻胳膊,端木雪堂微笑道:“彭仙判才不要如此客氣,這是叔祖的一番心意,也是我們端木世家的心意啊。”
彭鷹看他們父子意態堅決,也不好一味拒絕,隻好被他們拖著進了草堂,又被按著坐在老者對麵。
琴音嘎然而止,老者微微欠身,然後用兩根手指捏住嗓子,聲音嘶啞的道:“老朽……端木崖,奉上琴曲一首,敬謝……彭仙判。”
他的聲音極為低弱嘶啞,說話時還需用手指顫動喉嚨,否則根本發不出聲來。彭鷹有些愕然,但還是躬身為禮,客氣了幾句安坐下來。
原來隻是請他聽上一曲古琴,彭鷹頓時安心了許多。
“雪堂……”端木崖召喚了聲,然後閉上了嘴巴。
端木雪堂微笑著對彭鷹道:“彭仙師,叔祖一生練琴,如癡如狂,為了練琴,他自己刺瞎了雙眼,割斷了聲帶,以求能鍛煉雙耳聽覺。所以他老人家說起話來十分困難,便由我來替他老人家說話吧。”
彭鷹不禁看了眼端木崖,心中不禁吃驚。
難怪他被幾乎被草木刺成肉泥的時候還隻顧著護住雙耳,原來在他看來,隻有那雙耳朵才最為珍貴,竟超過了生命。不過在彭鷹以常人的角度看來,端木崖的行事卻是太過偏激了。
“在聽叔祖奏琴以前,有些話我要和彭仙判說說清楚。”
端木雪堂忽然歎息了聲,苦笑道:“說起我們端木世家,在烏沉修仙界還算是頗有些名望,隻是這都是靠著祖先蔭庇罷了,現在的端木世家卻早已淪落到不入流的仙門了。”
“說起祖先的榮光,不是我誇口,那可真的曾是名震一時。”端木雪堂略為興奮的道:“其實早在初古時,端木世家便已存在了。從家族曆史而言,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能比得上端木世家的。”
“我們端木世家的修煉之法有些與眾不同,是以功法為主,琴音為輔,歸根結底卻是另辟蹊徑,以琴音入道的。”
“叔祖對彭仙師的謝禮,便是我們端木世家千古傳承的一首古曲,名為聽潮。隻不過人人天資不同,彭仙師能夠領悟多少也隻能看你自己了。”
彭鷹聽得目瞪口呆,他聽說過橫山門先祖以武入道,那已經算是獨樹一幟,可端木世家竟是以琴音入道,這可真是聞所未聞了。
他有些將信將疑,但還是苦笑道:“我這人自小孤苦,對音律實在是知之甚少,恐怕會辜負端木老前輩的好意了。”
“彭仙判不必妄自菲薄,剛才叔祖就以琴音試探,你卻如約趕至,那便說明你聽出了叔祖的琴意,這份悟性已經是我生平僅見了。”
這時,端木崖忽然再次開口。
“劍……有劍意,琴……也有琴意,道……可以目視,道……也可以耳聽。”
“佛門有六識之說,六識者,眼、耳、鼻、舌、身、意各有識也……謂依五根能見五塵,而為五識,於五塵境,而起分別,為第六識。”
端木崖一口氣說了許多,似乎有些疲憊,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艱難的道:“六識中,耳識居次,卻與眼識同樣重要。上古修仙,與天地間能分別的便是諸般色相、諸般天音。天音者,萬物萌生之音、風起雲動之音、日升月落之音,包羅萬象,不遜諸般色相。”
他又按著胸口,道:“眼識、耳識,最終化為意識,才可超凡入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