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加強企業內部的溝通管理,一定不要忽視溝通的雙向性。作為管理者,應該要有主動與下屬溝通的胸懷;作為下屬也應該積極與管理者溝通,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中國人的態度,一向十分講理,即“你如何待我,我即同樣對待你”,說出來大家都能夠理解。這是中國式管理的與眾不同之處。
中國式管理溝通講求方式和方法,注重在細節上下工夫,常常通過對溝通對象的觀察和了解來想方設法地對溝通者施加影響並打動對方。觸龍說趙太後就是這樣一個例子。
觸龍說服趙太後用長安君做人質,采用循序漸進、示之以害、言之以利的勸諫方法,在今天看來仍是十分高明的,足以讓後人借鑒。
趙太後剛剛執掌趙國的政權不久,秦國就發兵攻打趙國。趙國向齊國求援,齊國說必須用長安君做人質方能出兵援趙。長安君是趙太後最寵愛的兒子,所以趙太後不願意這樣做。大臣們都極力勸諫,太後毋庸置疑地說:“如果再有人來勸說讓長安君到齊國做人質,我一定當麵唾他的臉。”
此時,左師觸龍說想見太後,趙太後很生氣地瞪著他。觸龍慢慢地走過去,到太後麵前請罪說:“我的腳有毛病,走不快,以致好久沒來拜望您了。我私下裏找理由寬恕自己,但又擔心太後的身體也不太好,所以才來拜見太後。”趙太後說:“我現在是靠車輦走路。”觸龍說:“您每天的飲食沒有減少吧?”趙太後說:“我每天隻是喝粥而已。”觸龍道:“我近來食欲不振,於是就去散步,每天走三四裏路,飯量就稍有增加了,身體也就好些了。”趙太後說:“我做不到這點了。”這時,趙太後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怒氣也消了些。觸龍接著說:“我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叫舒旗,他年紀尚小,沒有什麼本事。但是我已經老了,很愛惜他,我希望讓他做一名宮廷衛士來保衛王宮,所以冒昧前來向太後說明這個意思。”
趙太後高興地說:“好啊,他有多大歲數了?”觸龍回答說:“十五歲了,年齡雖然小,但我希望在我未死以前,能把他托付給太後。”趙太後說:“你也疼愛自己的兒子嗎?”觸龍說:“疼愛之情勝過太後您。”趙太後說:“我也是非常疼愛自己的兒子的。”觸龍說:“我私下裏認為您愛燕後超過愛長安君。”太後說:“您完全錯了!我愛燕後遠不如愛長安君。”觸龍說:“做父母的疼愛自己的子女,要為他們作長遠的打算,當燕後出嫁時,您為她的遠行而悲傷,也十分思念她。但到了祭祀時您卻祝福她說千萬別讓她回來,因為您希望她的子孫能繼承王位,不要亡國。這就是為她作長遠的打算啊!”
太後說:“很對。”觸龍接著說:“現在追溯到三代以前,趙國開國時趙烈侯的子孫被封侯的,今天還有人存在嗎?”趙太後回答道:“沒有了。”觸龍說道:“不但趙國沒有了,其他國家子孫封侯的,到今天還有繼續存在的嗎?”趙太後說:“也沒有了。”觸龍於是說:“所以,近者災禍就降臨到這些人頭上,遠者則降臨到他們的子孫身上。難道國君的子孫一定都是壞的嗎?不是的,原因是他們位高而無功,俸祿豐厚而無所事事,所擁有的資財又太多了。現在您一再提高長安君的爵位,把豐腴的土地都封給他,又把國家的珍奇異寶送給他,如果現在不讓他為國立功,有一天您不在了,那長安君自己又怎能在趙國立足呢?我認為您沒有為長安君作長遠的打算,所以說您愛長安君遠不如愛燕後。”
趙太後說:“您說得很有道理,看來是我錯了。就聽您的安排讓他去吧。”於是,趙太後為長安君準備了百輛車子,送他到齊國去做了人質。齊國遂發兵救趙,解了趙國之圍。
觸龍的溝通藝術是十分高明的。他麵對的是一個執掌趙國大權的太後,並且已經有很多人勸諫過了,趙太後要對勸諫的人“唾其麵”,剛見觸龍時也是滿臉盛怒。所以如果觸龍想用一般的方法去說服趙太後是不可能的。觸龍因此采用了三個步驟去說服趙太後:一是先通過嘮家常的方式,使太後在感情上減少了對觸龍的抵觸情緒;二是說把自己的小兒子送到太後身邊做侍衛,表明自己愛護子女的態度;三是由此引出太後愛長安君不如愛燕後的看法,示之以害,言之以利,使趙太後明白“父母愛子女當為之計深遠”,令她心悅誠服地接受觸龍的觀點,送長安君去齊國做人質。中國式管理的溝通藝術在觸龍說服趙太後的過程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現。
在溝通方麵,中國人比較重視圓滿,也就是說中國人總是會照顧溝通方的身份、地位和接受程度。其實這就是中國人平常愛說的“麵子問題”,它正反映了中國人重視溝通的細節和對溝通者的尊重。因為隻要在溝通的時候,有人覺得沒有麵子,那麼就很容易引起情緒上的反彈,產生許多問題,不但增加了溝通的困難,而且還會產生難以預料的不良後果。廉頗負荊請罪就是一個中國人追求圓滿溝通的典型事例。
戰國時期,秦昭襄王一心要使趙國屈服,接連侵入趙國邊境,占領了一些地方。公元前279年,他又耍了個花招,請趙惠文王到秦地澠池(今河南澠池縣西,澠音miǎn)去會麵。開始趙惠文王怕被秦國扣留,不敢去,後來大將廉頗和藺相如都認為如果不去,反倒是向秦國示弱。趙惠文王才決定硬著頭皮去冒一次險,他叫藺相如隨同他一塊兒去,讓廉頗留在本國輔助太子治國。
為了防備意外,趙惠文王又派大將李牧帶兵五千人護送,相國平原君帶兵幾萬人,在邊境接應。到了約定會見的日期,秦王和趙王在澠池相會,並且舉行了宴會,高興地喝酒聊天。
秦昭襄王喝了幾盅酒,帶著醉意對趙惠文王說:“聽說趙王彈得一手好瑟,請趙王彈個曲兒,給大夥兒湊個熱鬧。”說罷,真的吩咐左右把瑟拿上來。
趙惠文王不好推辭,隻好勉強地彈了一個曲子。
秦國的史官當場就把這事記了下來,並且念著說:“某年某月某日,秦王和趙王在澠池相會,秦王令趙王彈瑟。”
趙惠文王氣得臉都發紫了。正在這時候,藺相如拿了一個缶(音fǒu,一種盛湯水的瓦器),突然跪到秦昭襄王跟前,說:“趙王聽說秦王很擅長秦國的樂器,我這裏有個瓦盆,也請大王賞臉敲幾下助興吧。”
秦昭襄王勃然變色,不理他。
藺相如的眼睛射出憤怒的目光,說:“大王未免太欺負人了。秦國的兵力雖然強大,可是在這五步之內,我可以把我的血濺到大王身上去!”
秦昭襄王見藺相如這股勢頭,十分吃驚,隻好拿起擊棒在缶上胡亂敲了幾下。
藺相如回過頭來叫趙國的史官也把這件事記下來,說:“某年某月某日,趙王和秦王在澠池相會。秦王為趙王擊缶。”
秦國的大臣見藺相如竟敢這樣傷秦王的體麵,很不服氣。
有人站起來說:“請趙王割讓十五座城給秦王上壽。”
藺相如也站起來說:“請秦王把鹹陽城割讓給趙國,為趙王上壽。”
秦昭襄王眼看局麵十分緊張,他事先已探知趙國派大軍駐紮在鄰近地方,若真的動起武來,恐怕也得不到便宜,就喝住秦國大臣說:“今天是兩國君王歡會的日子,諸位不必多說。”這樣,兩國澠池之會總算勉強收場。
藺相如兩次出使,保全趙國不受屈辱,立了大功。趙惠文王十分信任藺相如,拜他為上卿,官位在大將廉頗之上。
廉頗很不服氣,私下對自己的門客說:“我是趙國大將,立了多少汗馬功勞。藺相如有什麼了不起?倒爬到我頭上來了。哼!我見到藺相如,總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這句話傳到藺相如耳朵裏,藺相如就裝病不去上朝。
有一天,藺相如帶著門客坐車出門,真是冤家路窄,老遠就看見廉頗的車馬迎麵而來。他叫趕車的退到小巷裏去躲一躲,讓廉頗的車馬先過去。
這件事可把藺相如手下的門客氣壞了,他們責怪藺相如不該這樣膽小怕事。
藺相如卻對他們說:“你們看廉將軍跟秦王比,哪一個勢力大?”
門客都回答說:“當然是秦王勢力大。”
藺相如又說:“對呀!天下的諸侯都怕秦王,為了保衛趙國,我都敢當麵責備他,怎麼我見了廉將軍反倒怕了呢?因為我想過,強大的秦國不敢來侵犯趙國,就是因為有我和廉將軍兩人在。要是我們兩人不和,秦國知道了,就會趁機來侵犯趙國。就為了這個,我寧願忍讓點兒。”
這件事傳到廉頗耳裏,廉頗感到十分慚愧,於是就裸著上身,背著荊條,跑到藺相如的家裏去請罪。廉頗見了藺相如說:“我是個粗魯人,見識少,氣量窄,哪兒知道您竟這麼容忍我!我實在沒臉來見您,請您懲處我吧!”
藺相如連忙扶起廉頗,說:“咱們兩個人都是趙國的大臣。將軍能體諒我,我已經萬分感激了,怎麼還來給我賠禮呢。”
兩個人都激動得流了眼淚。打這以後,兩人就做了知心朋友。
中國式的管理溝通,首先強調的就是真實圓滿,同時還要考慮到溝通方式的妥當性。真實固然重要,但如果不妥當,再真實也可能會受到傷害。假使藺相如真的上朝去和廉頗理論,或在路上相逢而吵起來,不但有失大臣的體麵,而且會進一步損傷兩人的關係,更別說要真正達到溝通的目的了。藺相如的做法和溝通方法不但使兩人盡釋前嫌,而且溝通使他們彼此更加地了解,還成了知心朋友,這就是中國式管理溝通講求圓滿的妙處。
中國式管理溝通中的上下級溝通始終是個很特殊的問題。中國文化的傳統因素使得溝通雙方在交流時都會有所保留或回避,總是不能夠達到暢所欲言的境界。雖然這種交流和溝通不容易成功,但隻要心胸坦蕩,是完全可以達到的。
漢文帝素以善於用人著稱天下。一天,漢文帝攜後宮佳麗及隨從遊玩上林苑,見到珍禽仙葩,心中十分高興。來到虎苑時,主管上林苑的上林尉前來拜見,文帝便問他這苑中麵積多大,禽獸種類多少,都馴養了什麼動物。十幾個問題問下去,上林尉始終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所舉數字也一概不詳。顯然,他對這苑中之事知之甚少,而在一旁管理虎苑的嗇夫卻一一回答得十分清楚,言辭流利,對各種禽獸的情況了如指掌,漢文帝聽後十分滿意。
漢文帝認為,出任官職,就應熟悉自己分內之事,這樣才不枉拿朝廷俸祿,才會讓天下黎民滿意,於是決定將嗇夫樹為楷模,讓百官學習,將嗇夫封為上林令。一旁隨同而來的謁者仆射張釋之卻認為漢文帝此舉過於輕率,於是暗中啟發漢文帝說:“陛下認為絳侯周勃是什麼樣的人?”漢文帝回答說:“是長者。”張釋之又問:“東陽侯張相如是何等人?”漢文帝也說:“是長者。”因此,張釋之進諫道:“夫絳侯、東陽侯稱為長者,此二人言事皆不能出口,也沒有像這個嗇夫一樣誇誇其談、口齒伶俐!而且,秦朝時,任用刀筆之吏,各個大臣以雄辯見長,不尚務實,所以隻經曆短短兩世就失掉了天下。”
張釋之的話給漢文帝啟發很大。他意識到,如果提拔嗇夫,天下人便會聞風而動,人人以口辯為尚,那麼做實事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少。如果自己隻注重口才,那就很容易被臣下的花言巧語所蒙蔽,最終後果就會像秦朝一樣,由於隻任用筆吏和善辯者而導致亡國。可以想象,這種誇誇其談、不重實際的社會風氣一旦形成,必會造成巨大的危害。
考慮到這點,漢文帝意識到升遷嗇夫不妥,就收回成命,這樣一來就避免了清談之風的出現。然而,對於不重實際,玩忽職守的大臣也不能輕饒,於是就罷免了位居高官卻無所事事的上林尉的職務。自此,漢文帝在用人上就特別注意“聽其言察其行”,官場之風得以淨化,漢文帝的統治也得以鞏固,也因此出現了中國曆史上有名的“文景之治”。
中國人往往認為,能說會道者必精明能幹,頭腦靈活,才能說得出來。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有些領導者便頗為欣賞這種能言善辯的人,而這樣的人也更加恃“才”放曠,更加鑽研起“說”的門道,例如說什麼才能投領導所好,怎樣說才能打點周全等等。如此一來,便是清談之風盛行。於是乎,做實際工作的人無人賞識,而善於高談闊論者卻步步高升。
避免清談之風的出現,領導者就要雙管齊下,一是對善於清談的下屬的任命要謹慎行事,應從其實際工作能力上判斷。二是要對不務實事者嚴加懲罰。漢文帝受張釋之的啟發,沒有提拔嗇夫,避免了清談之風盛行的可能。同時,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上林尉予以罷免,如此,才保證了實幹的風氣得以推行。
孔子提出要“聽其言而察其行”,而“巧言令色,鮮仁矣”,所以要“毋取口銳者”,就是說不能通過言談來選拔人才,而應注重他們的品德和實幹,通過實際行動來評價人。領導者在實際生活當中,也應該貫徹孔子這一思想,不能單純以言論來選拔人,這樣才能發現真正有才能的人士,才能不讓自己的下屬沾染上清談的習氣。
從文帝的這個決策來看,正是由於張釋之的主動勸諫和積極溝通才使漢文帝在用人時能夠采取相對客觀理性的方式,更加注意務實和嚴謹,這正是中國式管理的特色所在。
在中國式管理溝通中,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別人想象的那樣含蓄和內斂。中國自古以來還有一種敢言和直諫的精神,這種精神就是在管理溝通中,充分地展現和肯定自己,主動地去達到溝通和成功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