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心溫厚,溫熱的觸感一如當年,多的不過是日漸多起的繭子,磨著她手背的皮膚有些癢,很安心。
騰輝在斑駁光影下穿梭,她麵前忽明忽暗,窗外夜景不斷後退,光怪陸離的城市喧囂漸近,她的心中多了幾分躁動。今晚她跟顧景墨相攜出現,明天報紙咋網上該會更加熱鬧吧。
做夢都沒想過會出名而且會以這樣的方式出名,穀一冉不由訕笑聲。深吸口氣告訴自己沒什麼,六年前她不諳世事都能獨自一人咬牙聽過最艱難的時刻,何況現在她身邊的有小念,有母親,還有·····穀一冉的餘光瞥過顧景墨,沒再次過考驗期,暫時不算在內,有前麵兩個給她做支撐,她沒什麼可怕的。
“笑什麼?”
顧景墨掃了眼她的側顏,她的笑容牽強勉強,偏偏從骨頭裏透露出一股倔,心口疼痛更添幾分。
“覺得緣分挺奇妙的,六年沒有聯係,沒有關注過你的消息,卻在不經意間以最想不到的方式重逢。”牽扯出種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牽絆,就算是現在跟他徹底斷了聯係,他們之間還有小念。
小念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孩子,舍不得把她讓給顧景墨。而顧母說的對,顧家是不會容許顧家血脈養在外麵,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兩人重新走到一起,可心裏總有介懷的事。
一開始勉強在一起,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之間的裂痕會越來越大,他們又能走的了多遠?
“那是緣分沒斷。”
顧景墨執起她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穀一冉向後抽了抽手。
“你怎麼會親自來新城處理新公司的事?”
宏遠總部在溫城,按理說在新城開新公司頂多會在宏遠上層領導團挑選出幾個各方麵能力俱佳的員工來負責而身為宏遠總裁的顧景墨完全可以遙控操作,親自來一個隻算二流的城市在,有點大材小用。
“我覺得你應該能猜的到。”
來新城投資宏遠做過最嚴苛的市場調查,新城靠近港口,稀有資源豐富,經濟不發達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人口不多,隨著外出務工潮的到來,人口才日益增加,經濟也在逐漸好轉。曾有專家預測過,新城經濟騰飛隻是時間的問題。
已有不少企業家蠢蠢欲動,最具有投資遠見的宏遠當然不能落後,在其他企業還沒出手時候投資方案已經經過董事會的認可。當選定擔當新公司領導的時候,顧景墨力排眾議,來到她生活的城市。
沒想過去找她,隻是覺得難忘,想離她近一些。想過兩人或許會在大街上迎麵走過,那時的她纖瘦的身量明顯發福,一手牽著孩子,另一手提著菜籃子,儼然一副家庭主婦樣。美好被現實一點點擊碎,他會不再留戀,可偏偏他遇到的除了褪去些許青澀,多了些許成熟的風韻外,跟記憶中的幾乎沒有太多出入。
不想放手,是他看到她時心裏冒出的最真實的想法,執念起一發不可收拾。
“猜不到。”
因為她?穀一冉覺得當年可以拋棄她,在他心裏她應該沒有那麼難忘。告訴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卻還是忍不住竊喜。
“真的猜不到?”顧景墨斂去臉上的表情,微眯利眸,眼底有幾分警告。
穀一冉給他一個姐就是猜不到,你能咬我的眼神。
沒良心!顧景墨伸手捏了下她的臉頰,如若不是應酬時間快到,他又是一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早就把車滑在路邊狠狠的教訓她一頓。
“小念的身世你打算瞞多久?”她現在對他的態度不明朗是不算是太大的事兒,畢竟是他有愧於他,他耐心點,總有一天會打動她,恢複從前的感情。他現在聽到小念叫他叔叔,他就想告訴她,我是你爸爸。以前不稱職,是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以後我會對你好好地,努力做個能讓你認可的父親。
這話矯情,他可說可不說,但絕對會銘記於心,以後也會朝著這個方向努力。
“我心裏沒譜。”
談起這事,穀一冉的小臉瞬間沒了神采,耷拉下來。小念敏感聰穎,得知真相,她肯定會問當年為什麼不要她,她怎麼去回答。扯謊?還是告訴她世界上除了美好還有黑暗?如若她無論什麼樣的理由都不信,一心排斥他們呢?
腦中浮現,得知安家父母離開,小念崩潰跑出醫院的畫麵,穀一冉疼的肝腸寸斷,愁得腦仁突突的疼。
“算了,等手頭上的麻煩解決了,這事我來說。”
顧景墨瞧著她頹廢不知所措的模樣,眼裏俊臉上布滿了密密的心疼。她心裏的煎熬比他要厲害的不止多一點半點,在這個敏感時期他不應該再提這件事給她增添煩惱。
“要不等她再大一些我們再說?”
“你是想等到青春叛逆不可掌控的時候告訴她,還是相等她長大有獨自生活能力的時候告訴她?”
這兩個階段,都可能有她直接甩臉拎東西走人的可能,趁現在小,好哄,必須把這事給攤開了。
“誰說我要等那麼長時間。”就算是你能等,我也等不了!
穀一冉斜睨了他一眼,輕哼聲,頭剛沾在車窗上準備靜一靜,車子在市中心一家法國料理餐廳門前停下。她靜靜的看著酒店在白色燈光映襯下的碩大logo,這裏是她跟顧景墨相遇後第一次正麵起衝突的地方。
“這裏的法國菜做的好,他們自己定的。”
“作為東道主這些不該你定嗎?”
新城法國餐廳李妍拿下單子高興請她吃過的幾家,這個打著法式料理的餐廳的味道算不上太正宗。
“我讓助理換,他們執意。親自拉下臉回頭找我簽約已經是極沒有麵子的事了,我大人大量容許他們在這樣的小事上發泄下。”
顧景墨側身幫她解下安全帶,幫她整理額前微微有些淩亂的劉海,順勢壓下身子唇貼向她用粉紅色唇膏描繪的精致唇瓣。
帶著淡淡煙草味的甘冽氣息靠近,穀一冉不給麵子側臉咳嗽聲。顧景墨也不氣餒,在她額蜻蜓點水般印下一吻下車親自幫她打開車門。
“沒看出來顧先生還有紳士的一麵。”
再次相遇他的身上除了冷漠,隻剩下淩厲跟令人厭惡的霸道冷情,乍這樣她有些不適應。
顧景墨不在意她帶著嘲諷的調侃,似為了表現我可以再紳士一點,手放在車框上防止她碰頭,弓起胳膊示意她挽住。
穀一冉挑挑眉本想越過他先走,鎂光燈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特別容易發現,穀一冉用眼角斜了下藏身在停車場某輛車子後麵的狗仔,麵帶笑容親昵的挽住顧景墨。
拍吧,拍吧,最好統統都發到網上,化了淡妝的臉上笑容愈發燦爛,燈光輾轉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很快,但還是被好心情轉身看她的顧景墨看到,自帶淩厲的濃眉幾不可見輕蹙下,麵色如常伸手碰了下她的被風吹的有些冷的臉,鼻頭凍得通紅,顧景墨改成擁住她盈盈纖腰,幾個大步跨進大廳,在服務員的引導下來到定下的包廂中。
logo的人還沒到,顧景墨讓服務員幫穀一冉倒了杯熱水,不管她願不願意捉過她提袋子右手。
冷,毫無溫度的觸感令顧景墨那雙濃眉狠狠擰了擰,車上暖氣足,下車才剛走二十來米的路手就凍成這樣,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是擺設,不是禦寒的。
顧景墨不停地幫她搓著手,服務員站在一旁,穀一冉不好意思的向後抽了抽手。
“以前還沒羞沒臊的牽著我滿學校,滿大街的跑,年齡越大越矯情。”
顧景墨語氣淡淡,穀一冉卻莫名聽到一股怒意,察覺到他一直苦大仇深的盯著她身上的皮草,總感覺他的眼睛裏有兩團火在跳動,下一秒似要燒沒她的衣服。這貨不是嫌棄她進門不把皮草脫下吧,包廂的溫度挺高,還達不到她單穿裏麵那套清爽裙子溫度,似怕顧景墨過來給她扒掉,她把衣服向身前攏了攏。
忘記反駁顧景墨剛才說的話,掙脫顧景墨的手,抱著杯子,慢慢抿著杯中滾燙的水,衝淡身上冷風殘留的涼意。
左等右等,一杯水見了底,約定的時間已過去十多分鍾logo的人還沒到,顧景墨麵上沒多大變化,望著窗外夜色利眸正在一點點眯起。
反正事不關己,穀一冉像個沒事人樣在那裏刷新聞,刷微博。注意到好久沒聯係的李妍竟然把微博全部都刪了,隻剩下前幾個小時剛留下的“我隻是你世界裏的一粒卑微的塵埃,以再高的頻率在你眼前晃蕩你的眼中也不會有我的存在”。
一向開朗樂觀的女人突然悲秋憫月多愁善感起來肯定有事情發生,穀一冉擔心陪伴自己那麼多年的好友會出意外,起身去外麵給她打電話,撥了幾遍李妍的手機都處於關機狀態,無奈,隻能給她發了條短信。
把手機放進手袋,手剛碰到門把手,相隔的包廂劈裏啪啦瓷器破碎的聲音,女人尖銳的叫罵響亮的巴掌聲,還有女人壓抑的嚶嚶哭泣聲都從半掩的門向外源源不斷的傳出。
聽叫罵內容應該是正牌手撕小三的戲碼,這類戲網上看到太多,沒啥興趣,她繼續擰門的動作。隔壁房門嘭咚下打開,甩門的人應該是憤怒到極致,門碰到牆壁又大力回彈,剛好打到被從包廂中推出來的女人臉上,疼的她哇哇大叫幾聲,捂著臉慌亂向後退了幾步,高跟鞋踩到她被扯得斜掛身上的低胸長裙的微燕尾設計上,啪啪兩聲珍珠設計的右肩帶掉落。
女人再次尖叫聲,哪還顧得了紅腫的鼻子,雙手捂住胸前意圖遮擋為了配這套胸前開叉低胸裙而沒穿內衣的36d。隻是這女人運氣不太好,高跟鞋一歪,短短時間第三次尖叫著一屁股坐在地上,衣服坐在身下,她拉了幾下都沒拉起,隻能撩起過長的裙擺擋住外泄的春光。還未等她鬆口氣,一抬頭望見包廂裏正有人拿手機拍她,嚇得她麵色白的成功超越了她脖間珍珠的白。
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向坐在主位上一動沒動的男人,絕望過後埋頭趴在膝蓋上抖著肩膀哭著。
她頭發淩亂遮擋住大半張臉,臉上的妝早已花掉,左右臉頰上還有清晰的五指痕,穀一冉還是認出她是穀一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