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延澤斷沒想到她會冒出這麼句問話來!
看她的神情模樣,像是個老實木訥的,本以為自己一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後,她縱有不甘,也會點頭答應。
未料,竟是個不好相與的。
孫延澤動了怒意,冷笑兩聲,“這事,豈由得你不答應。你自己識趣退讓,殿下封你個高位,朝臣們也就不便再說什麼。真鬧破了臉,你怕是連宮門都摸不著!”
蘇浣笑容甜甜,“公爺這是威脅我?”
孫延澤側開身,“老夫隻是據實以告!”
“那麼,”蘇浣漸斂了笑顏,“我也向老公爺交一句實話,人——從來死路一條!老公爺****博識,可有見過因這個原故,而自絕生路的?”
孫延澤默然,過得良久,才嗤聲說道,“旁人說司正有張儀、蘇秦之才,老夫原是不信。如今看來,倒是不假。隻是老夫勸司正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尤其是這種小才小慧,姑娘家還是少一些的好。”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接著冷聲道,“口多言,那是七出之一。”
自覺理虧,辯說不過,就拿“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話來壓人,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蘇浣眸底閃過難得一見的憤惱與鄙夷,挺直了脊梁,語氣強硬,“我明告訴奉聖公,後位,我是絕不會讓的。”
言畢,徑自而去。
全不在乎孫延澤被氣得渾身發顫。
後位,自己不在乎,也不想搶。
但這不代表,自己會拱手相讓,尤其還是在被人威脅的情況下。
蘇浣這句話,很快就傳到了言官禦使和鮮於樞的耳中,前者或是不屑或是氣憤,恨不能直接給蘇浣扣上禍國妖女的名頭!
鮮於樞從始至終都是微微而笑,任由老頭子們義憤填膺的喋喋不休。
尤其是孫延澤,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與蘇浣有殺父之仇呢。
孫延澤說得口幹舌燥,大汗淋瀝,趁著他喘氣的空檔,鮮於樞笑盈盈讓小聽用奉了盅菊花茶上來,又叫人給他看坐,說,讓老公爺坐著說。
“殿下,”孫延澤喝了口茶,緩過了氣來繼續痛心疾首,“娶妻娶德,娶了蘇浣這等女子進門,隻怕家宅不寧……”
“且不說這個。”鮮於樞坐正身子,“有一件事,希望老公爺與諸位,能替本王解一解惑。”
孫延澤有千言萬語,也隻能說一句,“殿下請說。”
鮮於樞冷下神色,“蘇浣與宗家的婚事,你們是從哪裏聽來的?又有何實證?”
在坐的誰也沒想到鮮於樞會有此一問,麵麵相覷,一時間屋內陷入長時間的、尷尬的沉默之中。
鮮於樞冰冷、帶著肅殺之氣的眸光在諸人麵上循睃往返,“諸位皆是禮學大家,仕林楷模。隻因聽了幾句謠言,就上疏奏本,跪諫伏乞?朝廷設言官,職在諷議左右,以匡人君。可現下你們與市井潑婦有什麼區別?你們不要自己的臉麵,本王還要顧朝廷的臉麵!”
其他人都不敢再做聲了,隻有孔延澤,繼續堅持,“拋開一切不說,就蘇浣女官的身份,也不足以為後……”
“本王知道蘇浣什麼身份,不用你們來提!”鮮於樞厲聲打斷,冰冷的眸光直射過來,毫不客氣。
孔延澤既長既貴,向來受人尊重,就是先帝也對他也是禮敬有加。
如今道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被鮮於樞打斷說話,還是這麼個態度,孔延澤氣得嘴唇直哆嗦,囁著嘴還想說什麼,鮮於樞趕先賠不是,又說“老公爺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