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人頭攢動聲音嘈雜,不僅工業區內站滿人,門外的路邊也是黑壓壓的成片人群。李強沒有想到這個徹恒公司竟然有這麼多的員工,他通過樓梯邊的窗戶向外觀察,發現有不少人已經開始向樓內走。“大堂內應該有不少人,我出去應該不會引起注意。”李強這樣想著,就下樓走進大堂。因為電梯還不能使用,都聚集在大堂內等電梯恢複,所以人員密度比外麵要高很多,這是李強理想的脫身環境。他低調的沿牆邊走出大堂。
離開行政樓,李強快步走向自己所在的辦公樓。他是新員工,沒有多少認識的人,所以從人群中穿過去也不怕。他忘記自己還帶著白色的夾板,吊著一個手臂的形象是非常惹人注目的。事實是他剛走出行政樓沒幾步就被人喊住,那人興奮的給他來了個熊抱。李強嘴上喊“疼,疼”,心裏也在苦笑:“被認出來算倒黴了,現在才知道更倒黴的是被方進這長舌頭給認出來。”
熊抱過後,李強才看到侯淩就站在方進身邊。方進攬住侯淩的肩膀笑道:“兄弟,有你的,多謝啦!”侯淩嬌笑道:“饒你這一次是看在李強的麵子上,若是再有下次,我誰的麵子也不給哦!”李強連忙向侯淩道謝,並以長輩的口吻訓斥方進幾句。
看方進被人奚落,侯淩忙轉移話題問道:“你怎麼現在才從行政樓出來?”
“我.”李強遲疑一下說道:“其實我是——”
“是來找我的,”白詩韻走過來,對侯淩說道:“他這人沒耐心,肯定是看不到我轉身就走。李強,我說的對不對?”
李強連忙點頭稱是。
方進拍了拍李強的肩膀,壞笑道:“好小子,下手很快呀!神出鬼沒的,剛才要是看到你,我們倆可以一起過來嘛!”
李強嘿嘿笑著,沒有回答。白詩韻解釋說:“別想歪了,是公事。”
侯淩不愧是做秘書的,她打趣的說笑幾句,然後就很乖巧的拉著方進離開了。
方進和侯淩兩人走開後,李強向白詩韻道謝。白詩韻淡淡的說道:“不用客氣,一來隻是舉手之勞,二來是因為鄭雅容的救命之恩。我早就猜到,她讓你來這裏目的絕不會那麼單純。”
“我早該知道,這個女人不會是善茬。我怎麼就忘記被困在那個屋內時,她的表現呢!”李強心中不由感歎:“女人美麗的外表真是最好的偽裝啊!”
告別白詩韻,回到自己的辦公樓下。袁海濤五大三粗的身板很是醒目,他正和幾個同事在一起聊天。李強走過去,站在旁邊聽他們說話。袁海濤正在述說他老婆遇到的事情,說是前兩天在地鐵口看到一個和尚在念經,有人向和尚施舍錢,沒想到竟然被和尚拒絕了。和尚說他是為鍛煉自己入定的能力,才選擇在人多嘈雜的地鐵口念經。袁海濤評論說:“如果不是炒作的話,那他肯定是毛主席的粉絲。”
幾人正在閑聊的時候,幾個保安邊喊著話邊走過來:“剛才是誤報警,已經檢查過,沒事的,大家都回辦公室吧,沒有火災。”人們開始紛紛向樓內走去。那幾個保安來到電梯前維護秩序,大家排著隊進入電梯,裝滿後電梯才開始上行。李強觀察到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這幾個保安的眼神非常淩厲,他們把每一個進入電梯的人都打量一遍。李強擺出一副坦然的樣子,扶著手臂的夾板和袁海濤等人說笑著走進電梯。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袁海濤邀請李強和方進,以及其他幾個同事到家吃飯。方進因為要哄女朋友,不能去,他拍著李強說:“兄弟,濤哥請客就是我請客,這頓算是謝你今天幫忙了!”李強還沒有開口,袁海濤在旁邊一把將方進推開,笑罵道:“小氣鬼,滾開!李強,你說有沒有見過比他更小氣的人!”李強想了想,一臉嚴肅的點頭說確實是第一次見這種人。
方進向袁海濤解釋說:“不是我小氣,這叫互相幫助。以後他和白詩韻如果有什麼事情,我也可以做和事佬啊。”
“白詩韻?”袁海濤問方進:“你說的是行政部那個漂亮姑娘?”
方進嗬嗬笑:“當然是她啦,我們李強可是個少女殺手。這才來公司多久就放倒一個,讓我這個情場高手也自愧弗如!”
袁海濤見李強麵薄,於是止住方進的話:“你不要轉移話題,你今天不去,可是不給我麵子哦!”
方進慌忙賠笑道歉,同時問道:“不過年不過節的,你請什麼客啊,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難道是借錢?如果是的話,我更不能去了。”袁海濤聽到這話,抬手就要拍他腦袋,卻被方進躲了過去。袁海濤吼道:“我借錢也不會找你這個窮小子!”
袁海濤請客的動機之謎在兩個多小時後被解開,原來是他老婆懷孕了。生平第一次為人父母的袁海濤夫妻非常興奮,兩人請來朋友和同事一起慶祝。袁海濤的妻子在醫院得到肯定的結果後,回家就開始著手這頓晚餐,所以飯菜是非常豐盛的。席間大家紛紛祝福夫妻二人,袁海濤被勸飲不少酒。眾人酒足飯飽後還不盡興,又到樓下的KTV玩樂,不過因為明天還要上班,都沒敢玩的太瘋,十點多就散去了。
李強和同事們一起往地鐵站走,路上他習慣性的打開手機查看,這時才發現有來自鄭雅容的未接來電。估計是在KTV內聲音太嘈雜,沒有聽到。見有四個來自鄭雅容的未接來電,想必她有什麼急事,於是李強撒謊說有事要去辦,讓同事們先走。待同事們離開後,李強開始撥打鄭雅容的電話。
響了兩聲電話就被接通了,鄭雅容張口就問:“昨晚打我電話有什麼事情嗎?”
李強回答說:“沒事,我就是想告訴你錢到帳了。”
鄭雅容淡淡說道:“知道了,以後這種小事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今天徹恒公司的火警是怎麼回事,真的起火了嗎?”
行政部說火災對公司形象有影響,早早就群發信息給員工,禁止在網上撒播消息。鄭雅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的,難道是白詩韻透漏出去的?因為刑五法說鄭雅容和吳英傑可能是同夥,所以上次地下冒險的事情李強對鄭雅容隻字未提。這次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她呢?
李強遲疑了一下後回答說:“沒有火災,事件的真相是一個被劫持在徹恒公司的人被殺害,凶手身份未知,我就在現場。”
黃水福和吳英傑有關係,李強想知道鄭雅容有什麼反應。鄭雅容的興趣果然被提上來,她要求聽詳細情形,於是李強把事情經過完整的敘述了一遍。
聽到黃水福的名字時,鄭雅容特意又問了一遍其相貌,聽完李強的描述,她不由說道:“原來他在這裏,難怪.你繼續說。接下來怎麼樣了?”
李強把整件事情講述一遍後問道:“這個凶手你覺得可能會是誰?”
鄭雅容並沒用回答李強,而是說道:“這個消息很有價值,幹的不錯,以後隻要和徹恒公司沾邊的任何事情,都要盡快告訴我知道。再見。”說完她掛斷電話,不給李強留任何說再見的時間。
李強收起電話快步走到地鐵站。來的時候正是下班高峰期,與當時那種人山人海的情況不同,現在地鐵站裏非常冷清。李強下到站台,一眼看到有個僧人正坐在凳子上候車。他想起白天時袁海濤說過一個在地鐵站禪定的和尚,估計就是這人了。
李強抬頭看了看LCD顯示屏,還有近十分鍾車才來。他突然想起刑五法來,不由心中一動。和尚看上去三四十歲,體形略胖,相貌普普通通。李強走過去的時候他正在閉目養神:“師傅你好,打擾一下。”
和尚聽到聲音後睜開雙眼,眼神中略帶不滿,李強忙賠笑道:“師傅,我聽一個朋友說佛經的開頭都是‘如是我聞’這句話,是不是這樣?這是什麼意思?”
和尚雖然麵露不悅,但還是回答說:“佛經不是佛祖寫的,他去世後,弟子們把佛祖宣講的內容記誦出來,結集而成佛經。如是我聞,意思就是我聽佛是這樣說的。”
“明白了,就是說這和輪回沒有關係咯。”李強繼續問道:“師傅修習的哪門宗派?”
和尚見李強似乎知道些東西,態度略有好轉,說道:“我完全是憑興趣雜學,近來修習《妙法蓮華經》多一些。居士也是修行之人嗎?”
李強連忙擺手說:“有朋友在學佛,我隻是好奇而已。多謝師傅,不打擾您了!”
李強離開和尚後立刻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鄭雅容,很快鄭雅容的聲音傳進耳內:“有什麼事情?”李強遲疑了一下說道:“對不起,我不小心把你的信息透漏給了一個不明身份的人,你要小心提防。”
鄭雅容的聲音急促起來:“透漏給誰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你在什麼地方,我們還是當麵說吧!”李強說了自己的位置,鄭雅容要她乘地鐵到另外一個站,她會在出站口等他。
半個多小時後兩人在一個咖啡館內相對而坐,鄭雅容邊品咖啡邊聽李強敘述刑五法的事情。李強從刑五法在火葬場出現開始說起,重點敘述了兩人在大排檔的談話,最後他說道:“我剛才在地鐵內遇到一個和尚,詢問後才知道,‘如是我聞’根本就不是刑五法說的什麼輪回中經曆過的意思,估計那些慈恩社之類的話也全是假的。”
鄭雅容慢悠悠的攪動著咖啡說道:“聽起來這個刑五法的說法還是很有道理的,邏輯上也沒有明顯的錯誤。”
李強說:“奧卡姆剃刀的原理,同一現象的不同解釋,應該選擇附加條件最少,最簡單的那個。一個是深入研究佛學的和尚給出的簡明而有力的解釋,另一個是曾經騙過我的來曆不明者提供的炫酷理論,你說我該相信那一個?”
李強深吸一口氣說道:“不過刑五法說的有些話確實很有道理,特別是關於你的部分。你和吳英傑是什麼關係?偃修堂是什麼樣的組織?吳英傑和黃水福真的是其成員嗎?你是不是也和這個組織有關係?”與其暗地裏猜測,不如直接擺在桌麵上講。李強覺得沒必要遮遮掩掩,他盯著鄭雅容,期待她的回答。
鄭雅容淡淡說道:“對事物充滿好奇和探究欲可以說是智慧生物最大的特點了,如果我不回答你,你一定會想法設法的通過其它渠道來探尋答案。說實話,這些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而且你對我還有用處,告訴你也無妨。”
“偃修堂不是邪教組織,它有崇高的任務。因為你不是組織內的人,我隻能告訴你這麼多。吳英傑是偃修堂的核心成員之一,就是黃水福所說的心級人員。而我則是他的繼任者。這就是所有問題的答案,你應該早就猜到這些了吧!”
被刑五法接連欺騙後,李強現在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質疑道:“什麼崇高的任務?是不是像希特勒那樣的目標。”
鄭雅容解釋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吳英傑對你們做的事情是他的個人行為,偃修堂是絕不容忍的,這也是我去救你們的原因。”
李強繼續問:“徹恒公司和你們的崇高目標有什麼關係,你們為什麼要監視和破壞它?”
鄭雅容“我們隻是發現徹恒公司有些奇怪,要你去監視它而已。我現在還沒有摸清情況,怎麼會去破壞它!如果不是今晚你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黃水福已經死了。”
如果鄭雅容說的實話,那麼曲妙娟那幾個人或者不是偃修堂的人,或者是行事不為鄭雅容所知。李強決定試探下:“我前段時間認識一個叫馬行舟的朋友,他和他叔叔馬潤德似乎對徹恒公司也有興趣。”李強說這話的時候,目不轉睛的觀察鄭雅容神情的變化。
“哦,想不到還有人對這家公司有興趣,他們的情況你了解嗎?”鄭雅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