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季,你也往三十靠了吧,”同事是位大姐,說話向來坦白直率,“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男人四十還能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呀,該考慮婚姻大事了!”
季宛寧想解釋自己並非沒有考慮。但就是在這個回答要出口時,她才想起,自己真的從沒對他提起過和婚姻有關的事情。而這麼一想季宛寧又發現,盡管他說他愛她,盡管他們一直規律地見麵、做愛,但他的的確確也沒對她提起過任何和婚姻有關的話題。
是不是應該由季宛寧主動詢問一下他的想法呢?
下一次打電話時,他一如既往的溫存,在電話裏說著親密的情話。但他並沒有提到見麵的事情。季宛寧忽然注意到,每次做過愛之後的兩、三天內,他絕不會主動提起見麵的話。他的性需要是節製的,一星期通常隻需兩、三次。偶爾超過這個數字,也是因為季宛寧的例假耽誤了幾天,令他在短時間內會稍顯迫切。
“我想你了,”季宛寧真的想和他見麵談談,但她卻羞於說出自己真實的意圖,而試圖以性來誘惑他,“今晚我去你那兒好嗎?”
他的回答並不讓季宛寧難堪,雖然實際上他是拒絕了她的要求。加班,有應酬……諸如此類的理由通常出現在那些他不需要和季宛寧上床的日子。當然,這個規律是季宛寧經過很多天的思索才整理出的。
季宛寧還發現,在她來例假不能做愛的那個星期裏,他總是會比平時“忙”得多,“忙”得根本抽不出一個晚上的時間來見她。而接下來的那個星期,似乎是為了補償上星期沒能做愛的損失,他的業餘時間又會特別多一些,正好可以用來和季宛寧見麵、做愛。為此,他甚至不像一般男人那樣對女人的生理周期糊裏糊塗,而像是揣著一本日曆似的,比季宛寧自己掌握得還要精確。
在季宛寧回想並總結這些規律的幾天裏,她一直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他的電話也並不熱衷,偶爾打來一個,聽季宛寧的情緒似乎不高,溫和地安慰幾句便把電話掛了。直到距上次做愛已有三、四天時,他的關切顯得格外具體了。
“這兩天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他非常無私地說,“晚上來,我給你弄點兒好吃的,陪你說說話,你可能會好些。”
季宛寧覺得有點兒淒涼。她多麼不願意驗證自己的猜測,於是支吾著想將這個時刻向後拖延。但他溫柔卻堅決地表達著自己要見麵的願望,並且隻字不提和性有關的內容。季宛寧幾乎被他的關懷打動了:也許那隻是自己無聊的胡思亂想吧,女人都是喜歡胡思亂想的。他成功地影響了季宛寧的意念,她同意去他那裏見麵,並暗暗下定決心,今晚一定不能去了就上床,而要親口問問他,對他們的前途究竟作何打算。如果他提出離婚、娶季宛寧,季宛寧相信自己會答應他。
然而,這是季宛寧多麼可笑的一廂情願啊。一見麵,季宛寧就被他目的明確的吻和撫摸迷惑了。在他們的性愛中,前戲和後戲是帶給季宛寧快感的重要內容,她無法拒絕那些細節帶來的誘惑。當她感覺到他濕漉漉地進入之後,已經來不及拒絕這一次的做愛了。忽然間,她便想到這次見麵又將和以往的每一次“見麵”一樣,被濃縮到一次做愛的過程中,心裏陡然感到了被愚弄的氣惱和羞憤。雖然他在上麵十分努力地動作著,像以前一樣關切著她的反應,但這一回,她服從了身體的冷淡,不再假裝快感去配合他,而是像根木頭似地硬在床上,一聲不吭,全不理會他讓她“大聲點!”的央求。
顯然,他注意到了她的反常,並且因為這反常而減輕了快感的程度,匆匆地結束了。不知是失望,還是不滿,還是敏感地猜出了季宛寧表現異常的原因,他沒有像以往那樣繼續他們的後戲,而是翻過身,沉默地獨自睡了。季宛寧在他身邊躺到半夜,眼睛有種空洞的、欲燃燒的感覺,一滴眼淚也流不出。所有兩人交往的細節都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像黑白影片般閃過,一點一點地印證著那些早就隱藏在她心底的不詳猜測。
最後,季宛寧在黑暗的空氣中苦澀地笑起來,心裏已經十分清楚,這一次幻想出來的愛情,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