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戲水之鳥』。
克莉絲能夠體會,她沒有絲毫意外的心情。
「為什麼要將禮服藏起來?為了拆散雪倫小姐和達維特先生嗎?」
「那也是原因之一。另外還聽說『薔薇色』的禮服可能是暗之禮服,所以我打算試穿看看。」
克莉絲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愛德。愛德用臉頰磨蹭著禮服,身體的上半部幾乎整個滑進了衣櫃裏。
「你打算尋死嗎?」
「恩,在雪倫完全變成達維特的人之前。可是……禮服不適合我,也不像之前一樣會變得想死,光是像這樣蹭著禮服時便會感覺很舒服。那時我相當難受,僧鞋菊苦得不得了,嘔吐和病症發作同時朝我襲來,讓我非常的痛苦……隻是……」
愛德的聲音仿佛是酣睡時的夢囈。
克莉絲倒退了幾步,伸手碰觸著牆壁。我不想聽——我必須聽才行,脆弱又美麗的洋娃娃屋,穿著綠色禮服的洋娃娃,她腦中又浮現了愛德與雪倫的身影。
「隻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那時……雪倫會在父親的酒裏倒入那個汁液。」
兩個人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月光緩緩地照亮房間。愛德看著克莉絲,克莉絲回望愛德,有著光輝色彩的禮服在衣櫃中輕飄飄地搖動。
忽然間,馬車的聲音傳來,可能是雪倫與達維特回來了。
愛德慢條斯理地離開衣櫃,臉上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我問妳,這些事妳會對誰說?就是父親對我動粗的事情,還有……僧鞋菊的事情。」
「我不會說出去的。」
克莉絲一回答,愛德看似寂寞地露出微笑,並且打開了房門。
「雪倫是替我下手的,所以我和雪倫決定要一起憎恨父親。但是,克莉絲不是說過嗎?我討厭父親的話,雪倫就無法得到幸福,所以要我不去討厭父親也可以喔。」
當夏洛克的車子一駛進波頓莊園,便立刻看見了休貝爾,他正站在馬車旁默默地照料著馬匹。
休貝爾去過了『薔薇色』,所以克莉絲也在吧。
夏洛克下車,車身照著臉龐,他下意識地撥弄頭發。雖然覺得自己的儀態有些不妥,然而克莉絲身為裁縫師,似乎格外會注意一些小細節。他瞬間猶豫要不要脫下手套,卻又心想,自己還真是愚蠢,哪位紳上去拜訪別人宅邸的時候會脫下手套的。
「哈克尼爾侯爵,請進。」
達維特想讓夏洛克走在中間,但是他沒有興趣破壞戀人之間的感情,所以就選擇走在後頭。
走進了宅邸門口,愛德坐在接待室長椅上,隨後站起身態度冷漠地行禮致意。看來他似乎比以前碰麵的時候更懂得禮儀。
另外,克莉絲站在窗邊角落。
看見夏洛克,她似乎微微地動了一下,昏暗的光線教人無法看清她的臉龐,這令夏洛克愈發焦急,他想要和克莉絲說話,想要走近她的身旁。
安東尼捧著一隻箱子走進來。
夏洛克從胸前口袋拿出信,交給了愛德。
「愛德華多.麥道斯先生——這是令尊交托的信。」
「約翰在哪裏?」
當愛德一問起,達維特便猶豫地看著愛德。
「愛德,聽說麥道斯將軍取消了歸國行程,因為戰事忙得不可開交。」
愛德的臉色倏地刷白。
他的視線在雪倫、克莉絲與夏洛克之間徘徊不定。他僵硬地接過信封,正欲拆開時卻又停下動作,轉而從桌上的貓嘴中取出銀色拆信刀。
劃過信封,信紙輕飄飄地掉出來。
「太狡猾了。」
愛德喃喃自語,父親太狡猾了。
夏洛克拾起信紙,隱約可見方正的字體。
親愛的愛德華多.麥道斯
我唯一的兒子啊,
雖然想在戰況比現在更加惡劣之前親口告訴你,目前看來是無法實現了。於是,我寫下了這封信。
我是打從心底深愛著你。
希望你能原諒我,希望你能原諒我對你做出所有讓你不快的行為。
我對你的期盼僅有一件事,就是——『活下去』——
「愛德……」
雪倫靠近愛德。
她以熟練的動作將愛德擁入懷中。
愛德與雪倫慢慢地抱緊彼此。
夏洛克將信紙放回信封。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將信交給一旁的達維特,達維特目不轉晴地看著兩個人。
與雪倫相擁的愛德,冷不防地看向達維持。
「是我做的,達維特。」
愛德以細微卻清晰的聲音說道。
達維特看著愛德,眼鏡下的雙眸靜靜地眨了眨。
「是我做的,在七年前打算殺害父親的人是我。我撒了謊,禮服也還在我房間裏,所以你安心地和雪倫結婚吧。」
「是嗎……」
達維特以難以言喻的表情開口,夏洛克回過頭看向達維特。
此時,一道聲音靜靜地響起。
「不是的。」
是克莉絲。克莉絲站在房間的一隅觀察著愛德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