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昭慎搖頭道:“不是,是在萬歲六歲的時候去世的,當時太後與皇上正在行宮,趕回來時,已經去世了。”
盛顏詫異地想,可是他明明是說,在他九歲時去世,而且他母親的遺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怎麼說起來不一樣?猶豫良久,問:“皇上的母親當年是卑微出身,在宮中一定也很不容易吧?”
吳昭慎笑道:“她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侍女,也是太後的族女,在朝中雖沒有人,但在宮中,還是被封了貴妃之位。相比之下,瑞王爺的母親那才叫身份卑下。原本是承清宮灑掃的宮人,連個品位也沒有,偶爾有一次被先帝見到,寵幸了一回就忘記在腦後,不料卻懷孕了。原本先帝自己也不予承認,但因為在起居錄裏確實有記著,所以才容她生下了孩子,封了個和我差不多的品級。先帝不喜歡她,連帶皇長子瑞王也一直受輕視,貴妃有了孩子之後,馬上就封為太子,瑞王卻是在三歲時,給皇上起名時才連帶賜了名給他。”
盛顏說:“我聽說現在瑞王把持朝野,性情跋扈,想必是小時候受的委屈?”
吳昭慎並不回答,朝旁邊說:“哎呀,小柳子,你去把那蘭花移一下,日頭都曬到啦。”
盛顏默然無語,悔恨失言。
“這是我的不是,今日又多嘴了。”吳昭慎笑道,站起來說,“我昨日去見太後,皇上還問起你來呢。他對同日出生的姑娘很好奇。皇上溫厚仁靜,是極好的。”
她點頭,起身回去了。隻是覺得那日他言猶在耳,今日聽來卻全不是這麼回事,有點隱隱煩悶。仿佛自己做了極大的錯事,但一時卻又並不知道錯在哪裏。隻是暗暗心悸。
又想,自己這是怎麼了,來的時候就知道要處處小心,時時留意,可還是不斷做錯,說錯。
自己要怎麼改變以前的一切,來適應這裏,在這樣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盛顏離開後,吳昭慎一個人坐著翻看記錄時,聽得外麵有人在叫她。她忙擱下筆走出去,一看那人,卻嚇了一跳。
那人身穿淡天青色便服,隻在腰間散散係一條明黃佩玉腰帶,臉上蒙著一層薄怒。身後十數個帶刀的錦衣侍衛侍立著。在宮中這樣架勢的人,自然隻有瑞王。她忙跪下叩見。他也不叫她起來,往院內看了一眼,問:“那個叫盛顏的女子,還未見過皇上吧?”
她聽說過瑞王種種形跡,心中害怕已極,心道,幸好剛才盛顏講他不是時自己沒有插嘴,否則恐怕今日難逃幹係。當下便連連搖頭:“並沒有見過。”
“她這樣的人,留在宮中不是朝廷幸事。”他顯然在壓抑怒氣,低聲說。
吳昭慎忙磕頭應道:“但是皇上與太後以為……”“本王自然會去與他們說明白,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好。”他不容她說完,打斷她的話。
在宮中見多了命運變幻的吳昭慎心想,這女子留在宮中恐怕也逃不掉瑞王手段,我又何必為她而扯上什麼麻煩?
於是應道:“奴婢在看她長相時,覺得此人長得太過美麗,恐怕是薄命之相。何況她自小孤苦,指掌粗大,恐怕沒有富貴之命,難以在宮闈中生活。”“原來如此。”瑞王點頭道:“本王去和母後商量,你準備好她出去事宜吧。”走了幾步,回頭看猶自伏在地上的吳昭慎,又說:“你對她,言語可以講輕點,不必真的斥責。”
盛顏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下那身過大的衣服放在榻上,用手去比了一下腰身,然後取了針線來,將腰身縫小。覺得外麵微微有點異動,她開了門看去,卻發現剛剛送自己回來的那個人居然還在院子後。
她皺了皺眉,問:“你怎麼還在?”
他看著前麵說:“現在出去不妥。”
她走出側門,朝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吳昭慎跪在一個人的麵前。那人穿著天青色的衣袍,背對著她。她覺得這個人的背影,讓她覺得有點奇怪的感覺,她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卻聽見身邊的他自言自語:“他來這裏會有什麼事情?”
她聽到這句話,一時悚然停住,想到剛剛做錯說錯,心裏一沉,想,宮裏的事情,越是不應該的越不要理會才好,反正與自己沒有關係。
她轉身便回屋去了,拿起榻上的衣服,專心用細密的針腳把腰身收小。再不理會外麵。
那人在外麵看到青衣人離開,才走過來說:“盛顏……”看見坐在那裏的盛顏,卻一時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