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第4章 蛇夫(2 / 3)

著急想要甩開雙臂的永遠用後腦勺撞向千尋的鼻子。永遠掙脫開千尋的鉗製,準備飛奔而出,而彌都馬上蹲踞在她眼前,並且湊上自己的臉。

「看起來沒有東西遭到破壞,所以剛才的應該隻是閃光彈。閃光彈沒辦法殺人的。再說,他們人數眾多,麵對八神爺爺一個對手,用閃光彈實在太反常了,所以那一定是八神爺爺發動的攻擊。」

彌都所說的話大多出自於她的推測。即便那是閃光彈,也不難想像樓下已經開始進行戰鬥了。然而,現在他們必須讓永遠冷靜下來才行。

如果岩已經製伏了對手,那當然就好處理了,不過如果岩早已死在樓下的話,那敵人馬上便會進攻到樓上。不論如何,徒手離開這間房間實在是太危險了。

「可是……!」

「如果你擔心爺爺的話,那就安靜下來。要是你不冷靜的話,爺爺、你還有大家都會死喔。」

彌都的話語,讓永遠停下了動作。

永遠一邊噙著淚水,一邊環視著其他人的臉龐。

「她說的沒錯。」

熊楠小聲地說道。

「你這小鬼怎樣都不關我的事,不過要是把我扯進去的話,那就麻煩了,所以你給我乖乖閉嘴別吵。」

「你這家夥……!」

千尋往前探出身子,似乎想要揍熊楠一頓的樣子,澪司趕忙跳到千尋眼前打圓場。

「現在不是起內哄的時候了,情況看來真的不太妙。」

澪司難得嚴肅的口吻,讓眾人都沉默下來了。

「高城——我們應該怎麼做?」

澪司直盯盯地看著熊楠,說道。

「幹嘛問我?」

「嗯,你應該很擅長擬定作戰策略吧?」

「——你這家夥,打算把命寄托在我身上?」

「隻要能夠救大家,那當你的棋子我也無所謂。」

不光是澪司,彌都、千尋也一樣看著熊楠。

「……我知道了啦。我也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沒時間了。你們一邊準備裝備,一邊聽我說。不過,話說在前,這是場打從開始就沒有優勢的比賽,就算死了,你們也不許抱怨啊。」

熊楠把眼神從澪司身上撇開,臉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說出這句話。

6

眾人利用屋內的桌椅,在客房的門前做了一道簡易式的屏障。這間客房的門是西洋式的門,方向是由外向內推,所以在門前放置障礙物,就能夠防止別人從外麵入侵。當然,若對方人數眾多又持有武器的話,那這也隻能爭取到非常短暫的時間。

「我們有三個選項可以選:戰鬥、逃走、交出那個小鬼。」

熊楠一邊焦躁地在室內來回踱步,一邊說道。邊走邊說話,好像是他思考時的癖好。

「把小鬼交出去的話,雖然那夥人不見得會放過我們,不過要幹掉四個小孩,而且還是四名防衛學院的的學生,他們應該也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他們也強調過了,說他們不會對這小鬼亂來,說不定這是最不容易造成犧牲的選項。」

千尋對熊楠投以責難的眼光,但卻沒說半句話。

「——不過,你們這群大好人應該不會接受這個選項吧?所以,我們逃跑吧。雖然可以逃,不過當然也沒那麼容易,畢竟對方特地遠道而來要抓走小鬼,所以外頭一定也被包圍了。」

「我們確實被包圍了,從這裏就能看到不少人。」

彌都站在窗邊,她悄悄地探視外麵,接著說道。對方似乎重重圍住了這間房子,這樣不論永遠從家中的哪扇窗戶逃脫,對方都能夠馬上抓住她。

「換句話說,就算我們想帶著小鬼逃跑,也必須一邊和樓下與老爺爺爭鬥的人馬以及外頭的家夥戰鬥,一邊想辦法逃走了。」

熊楠一邊說著,一邊穿戴上自己的裝備。他戴上護碗、護膝以及身體各部位的護具,最後綁好靴子上的鞋帶。而熊楠以外的其他成員,都已經著裝完畢了。

他們的防具和先前模擬戰時穿戴的裝備一樣,不過手上的武器卻大不相同。

手槍、狙擊槍、投擲彈——這些和訓練用的雷射模擬槍不同,全都是可以拿來殺人的武器。

即便他們是防衛學院的學生,但在學院的課程時間外,根本沒機會碰觸到真正的槍炮。當然,學校內的槍枝全都管理森嚴,所以學生們無法把槍枝攜帶外出。

他們身上的裝備品全都是防衛學院提供的物品,是學校在出發前交給他們的。

眼前齊備各種實戰規格的槍枝,仿佛校方早已預見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澪司等人在學院中經曆過實彈射擊的訓練,不過一想到現在不是要打靶,而是必須攻擊有血有肉的人,手上的槍忽然顯得異常沉重。千尋拿著槍的手,也正微微地顫抖著。

「別把眼前的情況當成和學院中的模擬戰一樣。對方可是專家,而且我們也不清楚對方的熟練度及裝備如何,加上敵我雙方人數本來就有一定的差距,如果彼此實力不相上下的話,我們是贏不了的。所以,我們要拿這個小鬼當擋箭牌。」

「擋箭牌……?」

「現在已經沒時間了,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久阪拿這個小鬼當擋箭牌,攻擊樓下的敵人。」

熊楠把永遠的肩膀推向澪司。

永遠順著熊楠的動作,就這樣靠在澪司身上,她有些疑惑地交互看著熊楠與澪司的臉。

「對方的目標這小鬼,並且他們不是來殺她,而是想要活捉她,要是殺了她也無所謂的話,對方應該有更多容易得手的方法可選。既然如此,我們拿這個小鬼擋在前麵當盾牌,對方也不敢貿然出手攻擊。不過,如果隻是拿小鬼擋著,不采取任何行動的話,那還是不夠保險,最理想的狀況,就是把那個叫艾伯特的混蛋抓來當人質。我們現在不清楚一樓的狀況,所以也隻能順其自然看運氣了,這是我們唯一能選擇的方法。」

熊楠微微地彎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永遠的眼神齊平。

「臭小鬼,聽好了,要是你嚇得半死抽身逃走的話,那一切就完了。久阪會被對方攻擊,你也會被抓走。如果你希望提高獲救的可能性,那就好好地站直身子,掩護久阪。」

「——嗯,我知道了。」

「不過要是對方用瓦斯之類的武器,那我們也沒辦法了。還有,如果對方有剛剛老爺爺用的閃光彈之類的道具的話,那我們也一樣束手無策。這部分說真的,我們也隻能期待對方沒帶那種裝備了。另外如果對方有電擊槍這類非殺傷性武器的話,那擋箭牌就沒意義了。要是真的有發生那種狀況,我們隻能在對方出手之前,自己先把槍口指向小鬼的頭,威脅他們。由我們來負責扮演壞人。」

「嗯,我知道了。」

回答的人不是澪司,而是永遠。

「……你真的知道還假的知道啊?」

「那我負責掩護久阪同學?」

彌都也裝備好所有道具了。為了避免那頭及肩的黑發在戰鬥時造成阻礙,她現在正動手拿橡皮筋把頭發綁成馬尾。

「不用,擋箭牌隻需要一個。就算你跟著一起出去,也隻是增加對方攻擊的標靶而已。你也還不想死吧?」

「你在為自己的棋子擔心?」

這話聽起來像是迂回的挖苦諷刺,不過熊楠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我們當中,能夠真正與人戰鬥的,就隻有久阪和禦門。我怎麼能把最好用的飛車、角行(注3)兩隻棋子拿來犧牲?」

「哇,沒想到你對我的評價還滿高的嘛。」

「比起掩護澪司,我認為你更應該突擊外麵的那群人馬。雖然他們應該已經包圍住整間屋子了,但看樣子他們現在應該還沒發現我們;更何況,他們應該也不會預料到自己會忽然被人從房子裏狙擊。我們要把握這個優勢。外頭那幫人如果知道小鬼的所在位置,一定也會衝進來幫忙,所以我們要杜絕這件事。如果他們發現自己有可能被人從上方狙擊的話,應該就不敢輕易踏近屋內了。唉,理想的狀況當然是想辦法削減外頭那幫人的數量,不過更重要的,還是擾亂他們,分化他們的戰力。隻要讓外頭的家夥們覺得『如果想衝進房子裏的話,說不定會被別人從某處狙擊』,這樣就夠了。」

※注3:「飛車」、「角行」為日本將棋中兩種棋子的名稱,兩隻都是很好使用的棋子。飛車走直線,類似中國象棋中的「車」;角行則走斜線,類似中國象棋中的「象」。

「我明白了。」

點頭後,彌都從裝備中選了狙擊用的來福槍,開始進行組裝。

「我……我……」

千尋戰戰兢兢地偷看著熊楠的臉。

熊楠隻是瞥了一下千尋,把自己的身體靠上牆壁,冷淡地說道:

「我對你不抱持任何期待。該逃跑的時候我會打暗號,如果你已經收拾好行李,那就蹲在角落做投降用的白旗好了。」

「可、可是……」

千尋糾纏似地想要繼續發言,熊楠於是直盯盯地瞪著她,表示:

「聽好,這是一場形勢非常不利的賭局,我也不想死,所以才在這裏動腦想辦法。如果是運動會的話,當然可以大家一起努力拚命,但現在我們可是在賭命。算我拜托你,幫不上忙的人就躲一邊去好不好!」

熊楠不耐煩地丟下了這些話。

千尋白著一張臉,一屁股癱坐到床上。

澪司雖然想開口對千尋說些什麼,但卻找不到適當的話語可說。就某種意涵來說,熊楠的確說得沒錯。就算想講表麵話好了,千尋還是沒辦法躋身戰力之列,讓沒太大戰力的千尋站到專業的士兵麵前,實在一點忙也幫不上。

永遠有些擔憂似地抬頭看著澪司。

——現在,腦中唯一能想的,就是戰鬥。

澪司對自己說著,握緊手上的槍。

「準備好了嗎?」

「嗯。」

澪司把永遠的肩膀抓向自己,開口回應道。

「我也準備好了。」

彌都已經蹲在窗邊,把夾緊的福槍架在膝蓋上了。

「準備好了的話,在對方有動作之前,我們就先出手吧。反正也不知道老爺爺現在狀況怎樣了。」

熊楠說完。澪司點頭,推開用來當作屏障的桌子。永遠把手伸向門把。

「可以開門了嗎……?」

聽到永遠的詢問後,一瞬間,澪司閉上了雙眼。

打開這扇門,實戰就要開始了。

就算澪司身為東都防衛學院中的戰技首席,但這畢竟是他頭一次使用真實的彈藥,陷身於實戰之中。甚至,這個國家當中,根本就沒幾個自衛官曾經真正與人搏命過。

長達百年、光輝榮耀的不戰曆史。

戰後的日本經濟繁榮,允許他們不必再次踏上戰場。

戰後的日本國憲法以及政治,不允許他們再次踏上戰場。

不能拔出鞘的刀,以及強硬的護國之盾。

然而——

這群被人們稱為武裝中學生的孩子。

以槍彈把「實戰」二字刻劃入他們的曆史中。

有些戰鬥被紀錄在曆史年表裏,有些戰鬥則消逝於黑暗中。

國防教育法產下的惡鬼之子們,正如詛咒般地一一被帶入戰爭之中。一切,仿佛在為那些僥幸不用涉入戰爭的成年人們償債一樣。

而此刻,嶄新世代的孩子們,正站在通往戰爭的大門前。

澪司睜開眼睛,思緒已經穩定下來了。

「走吧。讓他們知道,我們絕對能好好地保護你。」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永遠緩緩地轉動了門把。

7

娜歐米徹底搜索了一樓,除了飯廳外,還有一間疑似八神岩寢室的房間以及另一間堆滿書籍的房間,但四處都沒看到少女的身影。她一樣尋找過屋內是否有地下室、暗門,但卻徒勞無獲。部下們此時也包圍了房屋外,通往二樓的樓梯也隻有一座,看來,她的目標——名為八神永遠的少女——隻可能待在二樓了。

她一邊緊貼著牆壁,一邊一步步踩穩腳步前進,爬上了樓梯。

不管怎麼看,這都隻是間普通的民宅,應該不可能有機關、陷阱一類的裝置。但是,一行人卻在這個平凡至極的民宅中,被一個年過六十的老人將了一軍。她的耳底、眼裏,現在還殘留著閃光彈造成的不適感。

娜歐米早已經抱持著「不論再發生哪種狀況都不足為奇」的心理準備,謹慎地往二樓前進。那女孩可是被那種祖父養大的少女,就算少女持有武器、出手抵抗,也是很正常的。

再說,在貧困國家中,少年兵本來就很稀鬆平常。

十三歲,已經是足以殺人的年紀了。別說是十三歲了,世上有許多地方甚至直接強逼年齡隻有個位數的孩子持槍,把他們當作消耗品一樣地操使,讓他們就此丟掉了性命。

這就是現實,娜歐米也很清楚。

爬上樓梯後,有一條短短的走廊,走廊盡頭則有一個轉角。她作了個深呼吸,迅速踏過轉角,把槍口對向前方。

準心的另一頭有一個人影。

人影正朝向她,筆直地站著。

那是一位穿著白色洋裝,身材比娜歐米更加嬌小的少女。

是娜歐米在照片上看過的少女,八神永遠。

相當意外地,少女的臉龐上絲毫沒有任何疑惑、恐懼的神情。她的眼角雖然有一點淚水的痕跡,但眼中卻暗藏著一股堅強的意誌。

而且,少女並非孤身一人。

她的背後站著一名少年。

少女身後的少年手上拿著槍,並且把槍從的少女肩膀上探了出來,看起來仿佛把少女當成自己的盾牌。

雖然少年突然巧遇了持槍的娜歐米,但他的臉上也完全沒有驚訝之色。而少年與少女不同的地方,在於少年的眼神讓娜歐米覺得非常冰冷淡漠;而他的表情,看起來實在太稀鬆平常、太自若了——簡直就像是到家附近的便利商店買東西時,恰巧在路邊碰到了外國人一樣。

少年漠然的神情,讓娜歐米微微感到一股沁冷的恐懼。

和少年眼神對上的瞬間,娜歐米的背後感覺到一股涼意。

她反射性地藏身入轉角的牆壁後,喊道:

「大家小心!除了那個女孩外,這裏還有其他持有武器的敵人——!」

利用掛在頸部的通信機,娜歐米能夠和外麵的部屬們通話。然而在她叫喊的同時,耳朵上耳機中忽然傳來屋外同伴模糊不清的慘叫聲。

8

「雖然現在沒辦法仔細確認情況,不過我猜應該解決掉三個人了。」

彌都一邊隱身在窗邊,一邊重新架好膝蓋上的來福槍。

微電腦控製的戰鬥用狙擊槍,早已經問世非常久了。正因如此,狙擊手這個職業所需的精湛技巧,現在也已不再那麼受人重視。雖然專家、門外漢扣下扳機所需的時間長短不同,但若隻是要擊中目標的話,兩者最後的結果並不會有所差異。不過彌都方才在窺視窗外的一瞬間,迅速地掌握了多個標的,並且幾乎同時間便擊中了目標,就這個麵向來看,狙擊手的技術良否依舊有很大的影響。

「——你……殺了他們……?」

千尋聲音顫抖地問道,而彌都便搖頭回應。

「可以的話,我也希望盡量別殺人,我隻是擊中了他們的腿而已。不過傷勢到底嚴不嚴重,我就不知道了。」

千尋膽顫心驚地聽著彌都的話語。

「考慮到後續狀況,增加對方受傷的人數當然比直接幹掉他們更好。那幫家夥總還是得穿越森林,負傷的累贅越多,他們行軍的速度自然就會越慢。不過,你還是不要再露臉比較好。畢竟對方已經注意到我們的存在了,要是你出手不當,說不定反而會被他們開槍打到咧。」

彌都仍舊夾著來福槍,微微地頷首。

「不過,你技術還真是不錯啊。外麵那麼黑,你居然能夠一下子解決三個人,而且還都隻射了他們的腿。」

「是這把槍設計精良。另外,對一個女中學生來說,這種誇獎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呢。」

「哼,你可是武裝中學生耶,說這什麼話啊。」

彌都與熊楠你來我往之間,千尋隻覺得這些話語就像是異國語言般地穿過她的耳朵。

殺人。

屍體。

行軍。

——那些到底是什麼?

——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她緊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身體不停地顫抖。

「——的話你會沒命的!」

這個句子,是防衛學院教官們的口頭禪。

「要是跑步慢吞吞的話你會沒命的!」

「準備動作那麼慢的話你會沒命的!」

「瞬間的判斷要是有一絲的猶豫可是攸關生死的!」

「有沒有這些知識,有時候就是決定生死的關鍵!」

這些話,千尋總是用手托著臉頰,當作耳邊風。

這些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未免也太奇怪了吧?過去的千尋,總是如此想著。

反正這大不了就隻是學校的課程嘛。

管他打人還是被人打啊。

殺死人或被人殺死,又怎麼樣?

什麼生生死死的,與我何幹。

那些話,千尋完全感受不到真實感。

就算是此刻,那些話語一樣毫無真實感。明明如此不真實,然而,這卻是不假的現實。

當她聽見「死亡商人」這個詞彙時,明明隻覺得好像聽到一個電視上會出現的詞彙。

從樓下傳來的爆炸聲以及窗外閃遍天際的光芒,如同惡夢般地喚來了現實。

為什麼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是因為我抱著野餐的心情來衝繩的關係嗎?

這是我不認真接受學校訓練的報應嗎?

我到底為什麼要念防衛學校啊?

如此害怕的我,反而是這群人當中的異類嗎?

還是說,其實是與我同年齡的他們才是異類呢?

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自己居然有可能會沒命……這真的太奇怪了!不可能啊!

漫無邊際的思緒連同恐懼的漩渦一一浮現,然後又消散而去。

——隻要我們老老實實交出那個女孩,說不定對方就會放過我們了。

——反正對方好像沒有要殺了她,而且我們也才剛認識她沒多久而已,根本就跟她不熟嘛。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聲音,讓千尋猛然抬起臉來。

那些話是誰說的?

究竟是誰說了那麼過分、殘酷的話?

她緩緩地環視室內,想找出聲音的主人。

禦門彌都,歸國子女。她不討人厭,個性也不差,不過總覺得她老是和周圍的人保持距離,讓人有點捉摸不透她的本性。

不,不是她。

高城熊楠,成績優秀個性極差。他總是看不起周遭的任何人——尤其特別把我當成白癡來看待。他每次都能神色自若地說出一堆過分又難聽的話。

不,也不是他。

牙齒不停地顫抖著,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

到底是誰說的?

是我,就是我。

我想要棄永遠於不顧。

自己居然會冒出這樣的想法,就算隻有那麼一秒鍾,也讓千尋感到無比的恐懼。

石神教官說過,把投降列入選項之中,是一件好事。

但是,拋棄別人完全不同於投降。

「投降」與「犧牲某人以求脫身」,具有決定性的差異。

沒錯。

當高城熊楠說我是派不上用場的家夥,要我躲一邊去的時候,我真的鬆了一口氣。

聽到別人說自己無能,我並不覺得憤怒,別人覺得我無能,要我什麼事都別做,反而讓我覺得有點高興。

在必須與別人拚個你死我活的時候,自己派不上用場,這讓我打從心底感到安心。

對於這種結果,對於這樣的自己,我忽然覺得好想哭。

自己原來是個那麼討人厭的家夥嗎?原來我那麼卑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