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悲槳(1 / 1)

題解

此詩所悲的對象為槳。槳是一種劃船用具,多為木製。此詩通過悲“槳”,揭示出了一種現實社會的不平。

欸乃一聲際,青波幾重開。

順風非我誌,逆水平生懷。

但笑長帆過,還盼巨浪來。

敢和天命鬥,不是棟梁材。

自釋

欸乃一聲際,青波幾重開——槳能夠劃水,在“欸乃”一聲之下,它便劃開青青的波浪,推動船隻向前行進了。“欸乃”,象聲詞,形容搖櫓的聲音。這兩句寫槳的功用,但卻不作說明性的解釋,隻是用形象化的語言稍加提點。“欸乃”、“青波”兩個詞,有聲有色,語調上輕快、自然。

順風非我誌,逆水平生懷——不用自己出力,順著風就可以前進的,那可不是我槳的理想;逆著浪潮,靠自己的力量向前邁進,這才是我平素的想法。“平生”,從來,平素;“懷”,心裏包藏某種思想感情,引申指心意、襟抱。這兩句體現了槳傲然耿介的性格特征及勇於拚搏的精神麵貌。

但笑長帆過,還盼巨浪來——槳嘲笑那依靠別人的力量而前進的帆船,卻盼望著能有更大的浪頭擊過來。這兩句與前兩句的意思相近,隻是添入長帆和巨浪兩個意象。槳之取笑長帆,那是因為帆靠的是別人的力量,即使有成就,也沒什麼了不起的。真正的強者應該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在逆境中完成自我。詩中一個“笑”字,寫出了槳對依賴別人者的一種藐視。一個“盼”字,則可見槳不懼危難,敢於挑戰的精神。

敢和天命鬥,不是棟梁材——槳敢於和天命作鬥爭,然而到頭來卻不被視作是一塊有用之材。“天命”,迷信的人指上天的意誌,這裏更多的是指生命中出現的困難困局;“棟梁”,房屋的大梁,比喻擔任國家重任的人。“敢和”句是對前麵幾句的一個概括,至此,似乎詩意已竟。但第八句突然來了個硬性轉折,居然說槳不是棟梁之材,這便把前麵的一切好處,一筆抹掉了。這樣寫很奇怪,但事實上,此詩的命意正是在第八句的否定上。前七句的“揚”,全為了這一句的“抑”。

自評

此詩雖在悲“槳”,卻反映出了一種社會不平。在世俗眼光中,一塊木材隻有去做棟梁,去建高大的房屋、宮殿,那才算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有用之材,其他的管你做什麼槳也好、杯也罷,再怎麼有用,都算不上“棟梁材”,都不能算是真正的有用。現實中就有這樣的不平,如就社會分工而言,好像有錢,當了高級幹部,成了大老板,那才顯得有成就,才顯得事業成功,至於別的,無論哪一行,終是低人一等。事實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魯班弄斧、庖丁解牛,任何工作領域都能實現個人的價值,哪怕是種莊稼、掃馬路,這中間沒有尊卑之分,隻要適合自己,然後盡心踏實地去做,都是成功,都是棟梁材。所以,用於建設的木材是棟梁材,用於做槳的木材同樣也是棟梁材,它們都是成功的,它們之間不該分什麼高下,分什麼尊卑。

此詩通過悲“槳”,反映出社會的不平,這使全詩立意上有一定的深度。藝術上,此詩或直抒胸臆,或出以形象化的語言,這使篇章富於變化;七句褒揚,一句否定的布局格式,自古少見,這也使此詩有較特殊的價值。當然,此詩也有不足。首先,中間四句意思有重複之嫌,缺乏詩歌的跳躍性,讀來無蘊藉、頓挫之感。其二,最後提到“棟梁材”,主要指事物的功用價值,而詩中多寫槳的精神,卻對槳的功用描述較少,這顯得通篇詩意不相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