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遊莫名其妙地站起來:“你……?”
郝江南拍出一張收據,抱緊自己的小包,虎虎地瞪著他:“剛報的名。”
“哦,那你坐,坐吧。”導遊招呼。
一直在打盹的吳越被他們吵醒,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江南?!你怎麼在這兒?”
郝江南悍然掐掉哥哥江北的來電,跑到他身邊坐下,低著頭一言不發。
後排的趙忱之拔掉隨聲聽耳塞,湊上來問:“朋友?”
“郝江北的妹妹,”吳越說,“我說妹子,你離家出走?”
郝江南用怨毒的眼光看向忱之,然後發現他很帥,不值得這麼怨毒,於是反射性地要笑,又立刻忍住,在心裏狠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動搖!不堅定!該打!一路上她反複想著那些長相俊美卻禍國殃民的人物——比如汪精衛——以其來比趙忱之,反襯自己行為的正義。
到了機場,還有兩個重要的人物在那兒等著。
吳越抬眼見了其中的一個,搖頭歎道:“我看你是真準備王寶釧寒窯十八年了,司法考試還有兩個多月,你不在家看書,竟然還敢出來玩?”
對方——某律師事務所的尹姓秘書——飛身撲到他腿上,聲淚俱下央求:“嗚哇哇哇哇!吳越!千萬別告訴我師哥!”
吳越指著他的師哥說:“你師哥不就在這兒嘛。”
他那師哥也臉色煞白掩到柱子後頭,小尹說:“這是我二師哥。千萬別告訴我大師哥!大師哥太□□太壓迫太暴力太禽獸了!我們全都會死在他手上的!”
“哦!”吳越記起來了,對著二師哥喊,“你姓沈!”
二師哥從柱後飄出來,表情十分淡定;“您認錯人了。”
吳越回應:“是您裝得不像。”
二師哥咳嗽,一臉幽怨:“放過我,我隻是來送機的,我也會死在他手上……”
導遊已經幫忙換好了登機牌,提醒他們聽廣播準備登機。二師哥將行李交給導遊托運,囑咐小尹注意衛生,注意安全,不要著涼,感冒藥和頭痛藥不要弄混,晚上早點兒睡,說著便和眾人道了別,登上回城的大巴。
吳越感慨地說:“你師哥對你可真好。”
小尹說:“當然,長嫂如母嘛。”
所有人都覺得他這話有些不對,但又品味不出是哪兒不對。
小尹初見江南,眼前一亮,伸出手自我介紹:“你好,我姓尹,是個律師。”
郝江南打量他,斜斜咧嘴勉強笑了笑,心裏默默地罵道:“非主流!”
忱之掏出相機,招呼大家:“來,我們四個旅行前拍張照,紀念這偉大的出發。”郝江南一聽,立刻湊到相機跟前,瞪大眼睛嘟起嘴,叉開兩指在麵前擺出V字型。
忱之快活地誇獎:“很美,很美。”
郝江南女士要害羞,一轉念想到忱之應該是她的敵人,便又板起了臉孔。忱之偷偷地轉告吳越:“你那妹子八成是失戀了。”
吳越大驚失色,小聲討論:“她跟虎妞似的,竟然還有人敢要?”
趙忱之趕忙製止:“噓——”
除了他們四個,其餘團員均是六十歲出頭的老人,因為這個旅社名字就叫做“夕陽紅”。
廣播響起來,登機開始了。上半夜的飛機,到昆明是下半夜,一輛大巴把他們拉到賓館睡覺,趙忱之捶著床問:“七天六夜,這就算一天了?這難道就算一天了?”
吳越安慰他說:“中國特色,忍著吧。”
郝江北的電話就像催命,他咆哮說妹妹失蹤了,原本以為在醫院上夜班,結果根本不是,據目擊者孫江東反映是被壞男人拐走了!他媽的那是個什麼男人?他不知道是該誇他還是揍他,江南跟虎妞似的他也敢要?!
吳越大笑:“哪兒呢,跟我在一塊兒呢。”
郝江北說:“快他媽給我送回來!”
吳越說這可有點兒困難,要不你自己來接?我們住的地方叫山茶花賓館,在昆明市某某路某某號。
看他倆聊得開心,趙忱之含怒躺倒,睡了一會兒說自己認床,又說窗外有人吵鬧,還說想兔子了,突然又擺出老板的架子來教訓吳越。吳越威脅說要換房間,去隔壁陪小尹睡,趙忱之指控他家庭暴力,又指控他不履行同居義務,吳越說你有本事找婦聯去,兩人吵吵嚷嚷到很累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清早就被導遊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