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支箭,便似有萬箭齊發之感,似乎憑著一支箭,便能阻住三人,而奇就奇在王安仁三人竟同時生出一種感覺,那邊是,這支箭確然就是射向他們自己的!
也就是說,三個人同時感到,一支箭,有了三個目標!
王安仁清冷的麵龐上浮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伸手一探一揮,青色的包袱輕輕滑落在雪地上,包袱墜入雪地的那一刻,一道匹練的刀光奪目而出,蒼涼的雪地為之一震,似乎同樣發出了雪白的月光,月光照處,利箭應聲而折!
隻是王安仁收刀入鞘,卻忽然感到四肢一涼,因為他隨即看到,城樓之上數十支利箭如飛蝗般射來,而且勁道之疾,絲毫不差於機簧所發!
王安仁的眼死死盯著射來的利箭,忽然一聲大喝,“下馬!”
興平公主遽然下馬,藏身馬腹之下,包拯身形雖不敏捷,卻也反應極快,搶在利箭射來之際翻身下馬,隻是可憐了兩匹好馬,瞬間被亂箭射死。
不,不是兩匹,是三匹!
就在亂箭臨頭的那一刻,王安仁縱身躍起,腳尖在馬背上輕輕一點,身子倏忽已到了半空,腰間一條白色的帶子抖手解開,一刀劃破利箭當空的肅殺,狠狠釘中了牆頭。
那條雪白的絲帶淩空飄去,而王安仁手上用力,人如淩空虛度一般向著城頭飛去。
城頭上忽然閃出一人,那人拔刀出鞘,狠狠斬向了那抹白練!
王安仁看清那人是誰,心中陣痛,卻也知道終究道不同不相為謀,隻能一聲大喝:“狄青你敢?!”
說著梵月叼在嘴中,左手一翻,又是一柄飛刀在手!
隻是王安仁沒有想到的是,青澗城中竟然也有人發出了跟他相同的大喝。然後,一支利箭比他的刀還要發的義無反顧,轉瞬即至。
狄青揮刀一格,刀身微顫,竟然被震得手臂發麻,然而還有一箭掩在頭前一箭的後麵,又直射狄青麵門,狄青心下一沉,餘光也已見到城門上的人,弓箭已全然轉向了他,狄青沒有退路,竟然直直的墜下城去!
王安仁心中又喜又驚又怒又恨,終究心下惻然,隻是狄青身子剛剛探出城樓,青澗城外忽然馬蹄震動,兩側忽然疾馳而來數百騎兵,帶著塞外的好馬狂奔而來,城樓上利箭再發,沒想到那些騎士的身手竟也都絕佳,紛紛格擋開來那些利箭,更有一些人馬速不減,竟在狄青墜地之前,將狄青接了下來!
健馬長嘶如龍鳴,狄青跨刀躍馬,盯著半空中的王安仁,又轉首望著青澗城,冷喝一聲:“走!”當先撥馬回轉,隻是臨走時,還沒忘記留下一句話。
“青澗城若敢收留王安仁,我狄青勢必踏平青澗城!”
王安仁看著那一路絕塵,碎雪飛濺的馬隊,心中沒由來的一酸,難道真的隻有在生死之境中,他們才能回的到從前了麼?
王安仁閉了閉眼,什麼也沒說,隻是穩穩的落在了城頭,任無數軍士,那些穿著正規軍裝和平民衣物混雜的軍士,拿弓箭指著他。
他將嘴裏的梵月輕輕摘下,手慢慢握上了刀柄,神色冷然。
“行了行了,這就是你們傳說中的王將軍,這麼近的距離不比城上城下,你們若是真的敢把手裏的箭射出來,怕是腦袋一定會先落地的。”一個幽幽的笑聲從城門洞下傳來,眨眼間,一個滿麵春風的人從城門下走了上來。
王安仁看著沙鷹,忽然一笑,笑裏帶著分落寞。
“沒關係,讓他們放箭吧,這麼久不回來,什麼也不做,回來了便忽然說,我不是一個小兵,總也要,給兄弟們一個交代吧。”
沙鷹麵色一變,忽然又笑道:“說什麼屁話,要是沒有你,我們就不知道會是誰被李繼遷那個瘋子留在裏麵了,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會有伐世同盟的存在了。”沙鷹雖然方才那麼說,可是這裏所有人的箭術都可說精通,若非是人人精通箭術,他還不能感受到威脅以至於箭術上有所突破。雖然王安仁近戰比他要強,可是他也實在沒有信心,王安仁能在一瞬間接住數十支利箭。
“你們他媽的都是一群屎麼?你丫的裝什麼裝,你以為你很有王孫氣質麼?你不過就是一個死赤佬而已!你再看看你,臉憋那麼紅幹什麼,不殺人你不舒服是吧?那個窮鄉僻壤出來的刁民,爹媽都死光了是吧?唉,不對啊,我發現爹媽都死光的是你才對吧,成天哭喪著個臉,你給誰看啊?還有你這個東西,臉上那麼一道疤怎麼弄的,你怎麼不死了算了,他媽的活到現在你為你這道疤報仇了麼?有沒有替你這道疤想過啊?啊!哇,你這不是疤啊,是刺青啊,犯什麼罪了?不會是連殺人都不敢,強、奸了自己姐妹吧,哈哈……”
在沙鷹驚愕的眼神中,王安仁短短時間內把城樓上所有人罵了一遍,然後氣定神閑的掃視眾人,帶著分紈絝的笑意,說道:“在下剛剛從汴京過來,自小就不怎麼會說話,如果我說錯了什麼話……你們打我啊,打我啊?”
終於,那些麵色忿紅,始終帶著分殺意的人中,其中一人忍不住手上緊繃,一箭出手!
一箭出,萬箭出!數十支利箭雜亂傳出,猛然射向王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