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男兒西北有神州 第二十六章·夜月飛天出梵王(3 / 3)

眾人默然不語。

“好!”王安仁忽然語調一揚,神色間又帶分唏噓,“我曾經也跟你們一樣,什麼都覺得自己不行。其實到了現在,我也覺得自己不行,連心愛的女人都被人家家人弄了回去!但是,我還不服!當然,你們也不服,說什麼我一個打你們十個不成問題,論文才虐你們一群更不成問題。但是真的打起來,我如果給你們一個希望,說是,隻要殺了我,你們就能恢複祖上榮光,就能洗刷自己曾經的屈辱,就能是為自己父母報仇,能過上好日子了!你們會不會殺我?!”

眾人握著武器的手似乎都在一瞬間不由自主的一緊。

王安仁高聲道:“你們不弱,你們比那群人都強!自古以來最強的戰士不是看他有多勇武,有多厲害,兵法有多精通,軍陣排的有多好,戰爭,就兩個字,一橫一豎,勝的,站著,敗的,就躺下咯,隻有站著的才有資格講話!你們的心,都是不願意就這麼躺下的心,你們是一樣的人,隻為了自己作戰,你們的軍心,永遠不會散!如果說一個帝王,得民心者的天下,那一個將軍,得軍心不滅者,便足以長盛不衰!”

“你們,才是精銳中的精銳,什麼狗屁方陣,隻要最後戰場上站著的是你,那麼隻有你才有資格說話,你們懂麼?”

“懂!”

“懂個屁啊!”王安仁又是一聲斷罵,“懂了還不給我好好練練,還真的以為隻要有必死之心就行啊,丫的死了誰給你們完成你們自己的心願。都給我滾去練!自己找到什麼有默契,能生死相交的人,就拚在一起練。你們自己也知道,你們現在還差得遠,你們時間不多了,要拚,要跟那群人有一樣拚的資本,就給自己,成倍的血汗!”

王安仁忽然脫下上衣,露出三三兩兩的傷痕,目光中閃爍著冷厲而又帶著分暖意的光芒,道:“我跟你們一起練,來!”

高台上,斜陽夕照,吳昊一身白衣,不知道是不是撿的王安仁的,久在西北風沙之中,還是那麼一塵不染的白。

“王安仁說沒說咱們兩個幹什麼?”張元叼著根草,不知從哪裏轉了上來。

吳昊回頭笑笑,道:“他沒跟你說麼?”

“說了,當然說了,就讓我跟著種世衡而已,不像你,跟著他。”張元神色之中,似乎還帶著分不滿。

吳昊看著這老友,忽然笑的很開心,道:“不用裝了,每次你跟我一樣開心的時候,總是會裝出這副樣子來,你善於總攬大局的謀劃感,真的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韜略既定,則攻必取,戰必勝。不跟我一樣,隻有在臨陣之時,才能隨機應變,那麼隨便撲棱兩下而已。”

張元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吳昊笑道:“你行了,莫要得了便宜還賣乖,王安仁絕對是一代雄主之資,若在亂世,必能一爭江山,雖在太平盛世,這人也絕對是梟臣之輩,有他在,相信朝堂之上,就算是硬爭,也有我們一席之地!”

張元雙目泛光,緊緊板著吳昊的肩膀,嚴肅道:“我們沒有看錯人,如今要做的,是成是敗,就看這對西夏的一戰,究竟誰是站著的那個了!”

······

夜已深了,沙場之上卻仍舊不停的有人操練著,那是王安仁手下的兵。除了蔡定帶兵沉穩異常,絕對按時嚴酷練兵之外,也隻有裴鳴所帶的寇兵之士無須這麼日夜操練,沙鷹和銘矢見了王安仁那群劣兵殘士都這麼認真,雖然韓戈本人並不認真,手下那些武技好手卻都不甘心落下,瘋了一般相互擊技。銘矢生性溫和,隻想守護本來應該安康的地方,本不想這麼瘋,可是被沙鷹那略帶狂熱的眼神一激,聽到“現在,是為了能讓他們日後不死,慈不掌兵,你懂麼?”於是銘矢深吸口氣,也帶著操練起來。

隻是沒人知道,王安仁帶著的人們,並非按其他軍營中一樣的訓練方式,時常可以聽到一聲兩聲慘叫。終於,種世衡忍不住去看看這孩子在幹嘛,隻看了一眼,就縮回了腦袋。

王安仁親自赤膊上陣,一個一個的對練,親自帶著手下的人們不斷突破自己身體的極限,然而方式雖快捷效率,其中的痛苦也是難以想象的,王安仁目光如鐵,偶爾重複兩句,“你行麼?不這麼幹,你怎麼上場,怎麼站到最後!”

就在青澗城裏熱火朝天的訓練時,皎皎的明月下忽然一聲嘹亮的軍號響起,石城的木門外輕輕踏來了一人一騎。人穿黑衣,帶著鬥篷。

哨兵們長弓拉開,指著黑衣人。

王安仁默默停下手,道:“你們繼續練,我先去見一個故人。”走到台上,輕輕挑起那身白衣白底襯,慢慢穿上之後目光如電,身形更如電,倏忽間幾個起落,已到了城門洞下的石階上。

他緩步走上石階,登上城牆,望著城下的黑衣人,忽然開口,聲音清越,卻傳不出多遠,似乎隻能回響在城牆之上。

“夜月飛天出梵王。”

“縱橫逐鹿起彌勒。”

城門,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