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陟看著眼前兩個無賴,一個土匪,忽然笑了,笑道:“王安仁,狄青,你們等著,終究會有一天,我會贏回來。”
轟然一聲悶響,地麵上就像驟然裂開了一個大洞,張陟似乎被什麼東西拉扯著一般,遽然跌了下去,在王安仁和狄青雙雙趕到之前,那道地門竟已然合上!
“我去,這什麼玩意?”王安仁盯著那毫無痕跡的土地,喃喃道。
狄青眉頭也微微皺起,蹲下身去探查,卻也終究什麼也未曾發現。
“鬼穀星算,墨家機關,在一個人身上結合成一。張陟,果然還是到了西夏。”
一個聲音平穩的從不遠處響起,白衣如月,流寇軍師吳昊,在漫天的戰火之中,已然優雅的像一個外出踏青的貴公子一般。
“曾經是我和張元的同門,隻是後來覺得自己學的夠了,鬼穀一脈強於星算機關而弱於武術,所以叛離而去兼容的墨家。現在,整個墨家已全係在他的身上。”吳昊毫無旁騖,隻是看著那已閉合的土上機關,淡淡道:“所以……他才一直想知道,他到底輸給的,是你們,還是我和張元……”
狄青皺著的眉頭微微展開,王安仁也不再多想,兩個人目光相彙,忽然展顏一笑。
其實很多年以前,他們就已經這樣笑過,無論什麼恩仇怨恨,都在那昔年的一笑中抹去了,一直以來,他們本想給元昊一個意外的,隻是元昊動則十數萬大兵,實在不好算計,退而求其次,斷李元昊一臂,也是極好的。
“我們殺了野利遇乞麼?”
“不知道,反正我被禁戰了。”
“哦……那是誰幹的?”
“或許是……張陟奉李元昊之命,特地來取野利遇乞人頭的吧?”
“這樣啊……但是李元昊會信麼?”
“你管他信不信,關鍵在於你要是野利旺榮,弟弟這麼死的,親姐妹又要被廢,你怎麼想?”
王安仁和狄青對視良久,兩道曆經滄桑而越發落魄灼熱的目光肆無忌憚的交彙著,忽然間爆出了震動蒼穹的大笑……
天已明,葉帶寒霜,征衣帶冷。
“王……那個王公子,你這一路了,一句話也不說,也不說向哪裏去,也不跟我說說昨晚到底什麼情況,讓我這狗頭軍師情何以堪啊?”吳昊騎馬跟在王安仁身旁,苦笑著問道。
王安仁苦思良久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一點,回頭道:“我在想,我們要建一個什麼軍製好呢?就算是流寇,也不能稱呼老大叫王公子,老二你叫吳二公子吧?”
饒是吳昊淡然,也被這麼一句話給嗆住了,半天訥訥,不知道要說什麼。
王安仁忽又一笑,道:“其實這樣也不錯,回去給大家推廣一下得了。你剛才問什麼?我們去哪?”
吳昊無奈的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道:“我點頭可不是說我同意你那稱呼什麼的,以後那群人要是找事,別說跟我有關!”
“哦,你要是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把你也給算到這個稱呼的發明者之中。”王安仁悠然道,繼而神色一正,側頭望眼吳昊道:“其實我所謂的跟狄青的矛盾,不過是因為當年在汴京,趙禎要殺我,派了郭遵動手,而狄青幫著郭遵殺我,我還跟他演了出戲。”
王安仁回過頭去,目光悠遠,似乎望斷了七百裏山河七載春秋歲月。
似乎,一望,便望到了七年前那亂雨紛飛的天清寺中。
似乎望見了那一刀魂兮何去“鐺”的一聲巨響,狠狠對撞在狄青的逐鹿上,望見了那兩柄刀上迸濺的水珠,和那悠悠低沉的聲音。
“郭逵……”
王安仁記得那個時候他忽然想起,郭遵的家屬都在京城,趙禎要要挾他,實在太過簡單。
郭遵不比他和狄青,還有三個兒子!
其實在那一瞬間,王安仁便已經釋然。
而後到了西北不僅是躲他趙禎,也是因為,在西北,有他兄弟!無論怎樣都始終無條件相信的兄弟!
相信到王珪大難不死之後得來的沙洲佛窟內的財寶,五成給了他們那個所謂的伐世同盟,相信到可以動用彌勒教的力量為他一個小小王安仁宣傳名號。
相信到一路上不斷給他那拚湊起來的殘兵西夏前沿的情報,相信到他王安仁一個主意,便以身犯險,站下野利遇乞那顆大好的頭顱!
風刀雨箭流年如電,七年之後,他們終於可以再度攜手,征伐天下!
“死慫貨,現在也是名動天下文武雙全的王公子了,打一個區區的白豹城,不成問題吧?”
“你個屌絲,大名鼎鼎的天龍大將軍狄青,還要把這活兒交給我,你幹嘛去?”
“我……還要回去問問範公,讓他幫忙遮掩著點,我才能提兵再出橫山,直度賀蘭原。”
“那好,我們賀蘭原再見,就那區區山訛,又奈我何?!你我拔刀,踏破賀蘭山缺,又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