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奴保多想戰,偏偏張公子命宥州全境圍殺王安仁,又命白豹城的毛奴保多閉城不出,留意宋軍大順城的動向。
毛奴保多閉城數日後,終於得到確定的消息,他的家人兄弟,已被宋軍殺得一個不剩!
毛奴保多狂怒,恨不得立即出城與宋軍一戰,但城外根本沒有宋軍,也沒有流寇。他空有一腔怒氣,卻是無從發作。
這一日,毛奴保多站在城頭,雙眸噴火,見紅日正懸,突然道:“打開城門,我要出去打獵!”
眾人都明白打獵的含意。毛奴團練每逢心中有怒火的時候,都會打獵泄憤,獵物不是動物,而是宋人。
既然王安仁屠了歲香族,毛奴保多就要以牙還牙,反殺漢人泄憤。
雖說邊陲多戰,但也有不少人還在夾縫中生存。或因為不舍故土,或因為躲避苛稅……
毛奴保多就要找到這些人,以血來洗刷心中的憤怒。
白豹城內有一將領好意上前道:“團練大人……嵬名大人吩咐,讓我們閉關守城就好。這些日子……”話未說完,慘呼聲中緊捂著小腹,臉色蒼白。
毛奴保多緩緩的將長刀從那人肚子裏抽回來,撒了一地的血,問道:“這裏誰主事?”
眾人都道:“是團練大人。”
毛奴保多命令道:“開城,等我回來。”
沒有人再敢反對,城門打開,毛奴保多已帶著百來騎兵出了白豹城。早春時節,空山寂寂,毛奴保多出城數裏,竟連個活人都見不到。
眾兵士見毛奴保多臉沉如冰,皆是心中忐忑。毛奴保多冷聲發令,“去找獵物,找不到的人,都自己抹脖子吧。”
百來人呼哨聲中,已衝出去了半數,向四方擴展搜索。
可連年征戰,白豹城又曾被宋將奪回,繼而複被西夏戰火燒過,已幾乎毫無人煙了。連羌族都怕被殃及池魚,更別提漢人了。
雖有數十人出去搜索獵物,可柱香的功夫後,仍沒有趕獵物前來。
毛奴保多心躁不已的時候,有一騎遠遠奔來,歡喜道:“團練大人,南方有幾處人家。”
眾人齊聲歡呼,毛奴保多眼前一亮,已策馬奔去。兵士呼嘯跟隨,卷起一地煙塵。來報兵士說的不假,再向南行數裏,林木扶疏處,幾戶人家,炊煙渺渺。
聽聞鐵騎之聲,那幾戶人家中已有人影竄出,見到黨項軍衝來,知道不好,問也不問,就沿著林子向山中奔去。
毛奴保多如何肯放,鞭馬急追,隻是那幾戶人家多半早習慣這種陣仗,腳程飛快,繞過山腳,已入了長嶺。
有兵士見那裏地形崎嶇,林木森然,想要提醒毛奴保多小心。可想到提醒的下場,又都把話咽了下去。
眾人繞過了山腳,毛奴保多見人跡不見,微有錯愕時,隱約聽遠遠處有人歡聲叫道:“宋豬在這裏。有很多人。”
毛奴保多聞言大喜,催馬又過了一個山坳,隻見前方不遠的高坡籠出一穀,穀中坐著數十人,都是中原人的打扮。
那些人見到有騎兵進入,紛紛振衣而起。
毛奴保多雙眸放光,殺心已起。可瞥見那些人臉上少有驚慌之色,心頭一沉,才待挽弓搭箭,就感覺氛圍不對。
鑼聲一響,毛奴保多停箭不發,舉目望去,隻見到山坡上遽然伏兵四起,已將他們團團圍困。
弓上弦如滿月,箭矢上閃著寒星般的光芒,隻要一聲令下,就能將入穀的幾十騎射得和刺蝟仿佛。黨項人大驚失色,不敢稍動。
伏兵揚聲道:“下馬棄了兵刃,降者不殺。”
黨項人稍有猶豫,毛奴保多厲喝道:“誰敢下馬,我就先殺了誰!”黨項人正遲疑時,對麵的那些漢人中走出一人,微笑道:“來者可是白豹城的毛奴團練?”
毛奴保多見那人身披蓑衣,在料峭春寒中更顯身形單薄,然而卻在一群壯漢中有說不出的威望,而身後一個文士模樣的人站著,風兒輕吹,露出二人所以之下的一身白袍。
毛奴保多見狀,心中驀地想到一個名字,脫口道:“王安仁?!”
那人點頭道:“不錯,宥州毛奴家的人,也是我屠的,我知道你一定會忍不住出來。”
原來吳昊所定下的計策,便是利用毛奴保多暴躁的性子,屠了他一家老小,激他出城,讓白豹城不攻自破!說來雖簡單,然而屠村之事,自古兵法便自有定論,應是有所不為,吳昊此計,實非合乎天道之舉。
然而似乎計策的確是以小搏大的好計,毛奴保多盛怒之下一聲怒吼,策馬上前,揮刀就砍。能過橫山、統馭黨項軍的團練,均是武技超凡,毛奴保多更不例外。
砍刀劈下,竟有開山之威。
王安仁就站在那裏,看著砍刀落下,似乎心中有愧,已不願躲閃。流寇無聲,黨項人的心全都提了起來。毛奴保多心中大喜,已感覺砍刀切開了王安仁。
王安仁陡然不見,毛奴保多這才發覺,原來他斬開的,隻不過是一道殘影!
緊接著,毛奴保多隻感到背心一痛,已被人擲落馬下,還不等起身,脖頸已被人踩住。
接著王安仁一身所以落下,隻聽哢嚓一聲,毛奴保多的頸骨已然碎裂,而王安仁神色冷冷,蓑衣罩住了毛奴保多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