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男兒西北有神州 第三十八章 ·簾幕深深無重數(1 / 3)

月光下長城,一個穿著緊身黑衣的青年慢慢從長城這一側轉出,月光照在那彎弓箭上。這是這張弓,射出了射日破天的一箭。

隻可惜如此驚豔的一箭,仍舊沒能傷的了野利仁榮。

月光還照在那個人的身上,那人在塞外多年,風沙吹磨,早有滄桑之感,隻是那張瘦削的臉上仍舊有那麼分不忍難以消逝。

那人的眼中也有魄力,也有不甘,也有不羈,隻是比起野利仁榮卻差得遠了,唯有這人眼中的那份悲憫,竟似乎比野利仁榮還濃重。

“就這麼讓王安仁跟他走了?”那人喃喃著,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一時間想起王安仁走時,拉出的長長長長的影子,那麼孤寂。

韓戈抱著槍,目光中充滿了不敢置信,隻是呆呆的望著前方,似乎沒有聽到銘矢的話,而其實韓戈心裏也知道,銘矢的話不是說給他的。

密林中慢慢走出一人,踏著凝沉額步子走出,腳步聲伴隨著枯枝敗葉在腳下粉碎的哢嚓聲,顯得此人心中一樣不平靜。

“不如此,我們還能做什麼?”沙鷹從密林中走出,目光憤然而又冷靜如冰。

“都是狄青!要不是狄青調走了他的人,至少我們可以還有一路人馬真的去攻打興慶府,但是……”

裴鳴從月光下怒然走出,如同長城上曾經濺上的義士的血。

“夠了。狄青是狄青。”不遠處傳來一個漠然的聲音,一個身影很穩的走進,正是帶領陷陣之士的蔡定!

“況且,我們也不是什麼都不能做。”

蔡定環視眾人,如同天外的明月,目光明亮如月。

“王安仁大敗西夏,而我們至今仍未受重視,我們是不是,也該做點什麼了?!王安仁四百流寇便能橫掃而出,我們八百兒郎,為何不能再度於西夏境內掀起風雲,興風作浪!”

隨著蔡定那鏗鏘的話語字字落地,眾人的眼中又再一次起了昂揚的鬥誌,灼熱的光芒。

然而裴鳴卻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大聲道:“那王安仁呢,他已經被西夏人抓去,他的安全怎麼辦,他……”

“收聲!”

沙鷹忽然一聲低喝,凝神聽去,陡然間臉色大變,因為他又聽到千餘人的軍隊狂奔而來!

“不必擔心,是我。”

那個穿著月白色袍子的文士緩緩踱步而出,此人竟是白衣流寇的軍師,吳昊!

原來張陟走後,吳昊便令王雲鵬迅速撤回,一千八百人,王雲鵬自己在黨項兵士中自行挑選,剩下的按九士劃分,一並行進。

“更不必擔心王安仁,西夏人要殺他,怕是早就殺了,如今,就讓我們這些人好好在西夏搞一搞!”

······

興慶府略有仿照大宋汴京的城居建造格式,隻是期間行走的路人也多有剽悍之氣,這卻是汴京所不曾有過的。

隻是這興慶府,也多少會有幾個看似文人墨客的公子往來穿梭,比如,那個一身白衣,神情間卻總帶著分疑惑和灑然的公子,偶爾,還能在身形眉宇間望出他的幾分落魄和滄桑。

但是太白居裏卻沒有人能望出他到底想的什麼。

太白居也算得上是興慶府第一客棧,老板也算見慣了來來往往的人們,隻是這幾日天天見到住在二樓兌字號房的客官順便也出房門在二樓喝茶,帶分不知深淺的笑意,讓人隻是望不透。

忽然間客棧裏一陣騷動,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帶著驕橫跋扈的氣概走進了客棧之中。

而一見那人走來,太白居的賬房便忽的從那市儈中帶著幾分讀書人特有的高傲的臉上騰起了一股諂媚的笑,急匆匆的迎上去,問道:“沒藏大人,不知您來太白居,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可有什麼吩咐麼?”

沒藏大人正是這興慶府內三班禁宮看守之一,平日便囂張跋扈慣了,除了在皇宮之中,便似乎覺得天下之大,再也沒有可令他懼怕的之處。

沒藏大人不屑的一揮手,隻是笑道:“我來這裏隻不過是因為這裏人多,我跟另一位大人打過一個賭,賭大宋盡是無膽鼠輩。可那位大人偏偏不信,說什麼大宋也有王安仁、狄青之流。來來來,你說說,你們也都說說,這大宋,是不是盡是漢狗,盡是無膽鼠輩?”

沒藏大人一邊哈哈大笑著,暗自心道這賭賭的實在簡單,而當他慢慢坐下的時候,也隨即忽視了一道不同於眾人的目光。

“那是,那是。沒藏大人說的,怎麼會有錯呢,必是那位大人一時不查而已啊。”那賬房先生從門口一路跟到沒藏大人落座,依依不舍的貼在沒藏大人身後,不跌的說道。

沒藏大人看了看賬房,想起這賬房數年如一日的討好他,倒也不是件易事,加之近日心情好,便又爽朗笑道:“好,說得好,賬房,明日我便給你謀一份好差事做,你就安心再待一日,就這樣吧,哈哈哈……”

賬房聽了這話,也是樂得眉開眼笑,打從心底裏高興,似乎早已經忘了,沒藏大人那一句漢狗,早將他包括了進去。

“來人,筆墨伺候!”沒藏大人看著眾人紛紛撫掌慶賀的樣子,加之這幾日興慶府異常平靜,更是開懷,忍不住想提幾句詩留在太白居中。

太白居裏早已常備筆墨紙硯,此時哪敢怠慢,老板早在一聲無聲的歎息裏,將筆墨擺了上來。

沒藏大人嘿然一笑,筆走龍蛇,隻是筆勢雖好看,字卻實在不敢恭維。

“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狄青王安仁,無膽皆鼠輩!”

寫罷,沒藏大人哈哈大笑,轉望樓上食客,道:“你們說,我寫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