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輩,猶自說軍機!
張元雖沒有寫,可這句詩仍被張陟寫出來嘲笑宋軍,隻是好水川之後的事情讓夏軍也收斂了分氣焰,隻是這眼前的沒藏大人,顯然腦子小時候被什麼動物用什麼部位親密接觸了。
而滿座食客默然,隻有賬房先生一個勁的誇著,從用筆,到詩句,誇得那叫一個有條有理,如長江黃河,滔滔不絕啊。
沒藏大人大笑道:“賬房不愧是讀書人,說的好,說得好啊,不過這位子,也就那麼幾個,你……”
“說得好,說得好啊!”一人忽然截斷了沒藏大人的話。
沒藏大人驀然回首,眼光中露出野狼般的光芒,殘忍和血腥,當真如同要擇人而噬的虎狼。
眾人一時大驚,都轉首望向那白衣如歌,笑意儼然的漢子,隻是那漢子黑著臉,否則必定是個俊秀的美男子。
那白衣公子般的黝黑青年帶著微笑,撫掌道:“沒藏大人做的這詩,當真好啊。”眾人見到他的笑,不知為何,背脊湧上了難言的寒意。
那笑容中,竟像帶有無窮的殺機!
沒藏大人目光如釘,死死的瞪著那人道:“哪裏好呢?”他並不認識那人,感覺那人雖有些古怪,但他不懼。
身穿白衣那人道:“我也有兩句詩回贈大人。”
“回贈?”沒藏大人瞳孔縮緊,一字字道:“那好,你寫!”他手一揮,手中的筆倏然飛出,已打到那人的麵前。
毛筆急飛,速度已不亞於短劍擲出。
那人伸手一抄,已把筆拿在手上。沒藏大人微凜,卻見那人手持毛筆,走到白牆前。
沒藏大人的手下就要上前,卻被他擺手止住。
那人提筆蘸墨,不慌不忙的寫下兩句,“從未識得毛奴麵,如今才知丈八長。”
眾人大失所望,以為這人也不過是個諂媚之輩。
沒藏大人見這人身手不差,本暗自警惕,可見他竟寫詩奉承他魁梧,不由暗想,“難道這人就和賬房一樣,也想求官嗎?”
沒藏大人正沉吟間,著白衣那人又寫了兩句話,“不是毛奴丈八長,為何放屁在高牆?”
眾人嘩然,見那人諷刺沒藏大人寫詩就是放屁,想笑又是不敢。
沒藏大人見了勃然大怒,渾身骨頭“咯咯”響動,殺心已起。那人竟還能好整以暇的又寫了三個字,然後擲了毛筆,拍拍手笑道:“我寫的如何?”
他雖在笑,但目光如針,盯在沒藏大人的身上。
太白居靜寂得針落可聞,所有人都驚駭的望著白牆上最後寫的三個字。
王安仁!
那人寫的最後三個字,那本應該在落款上寫下姓名的三個字,赫然便是“王安仁”!
那人臉上的黑灰也慢慢掉落,露出俊秀蒼白,卻又淩厲無比的臉龐,那人正是王安仁,王安仁到了興慶府!可王安仁又怎能自由活動?!
“沒藏大人,既然你好賭,我就跟你賭一次,如何?!”
沒藏大人渾身蓄力,一字字道:“賭什麼?”
王安仁冷笑道:“我賭你活著離不開這太白居!我若輸了,隨便你如何!”
眾人嘩然,沒藏大人望著王安仁滿是殺機的一雙眼眸,背脊驀地竄起一股寒意。王安仁若輸了,當然要死,可他沒藏大人輸了呢?
他沒藏大人不止人要留在太白居,還要留下一條命!
沒藏大人沒有動,可握刀的手,已青筋暴起。他的眼角開始跳動,感覺到背脊都有汗水,良久,他才道:“好,我和你賭了!”沒藏大人一句話說出,太白居中氛圍已如風雨怒來。
眾人望見沒藏大人咬牙切齒,戰意已起,卻還沒有出手,都以為沒藏大人是在蓄力一擊,隻有沒藏大人知道不是。
他有些怕。
這種恐懼,沒藏大人許久未有。但當見到王安仁鎮靜的一張臉,自信的一雙眼,還有那腰間隨意挎著的一把刀,沒藏大人想起太多太多王安仁的往事。那個隻是個流寇出身,書生骨子的人物。他未見王安仁的時候,隻以為見到王安仁時,會毫不猶豫的殺過去,可見到王安仁的時候,雙腿有如灌鉛般沉重。
那沉寂的氛圍已讓人發狂。
王安仁笑了,手扶刀柄道:“方才你說我是鼠輩,我就和你光明正大的一戰,難道你連鼠輩都不如了?出招吧!”
王安仁厲喝才出,沒藏大人遽然拔刀,一個跟頭就要翻出二樓。人在空中,沒藏大人嗄聲道:“攔住他!”
沒藏大人退,他不戰而退,他已沒有了和王安仁交手的勇氣。
敗就死,逃或許還能留住性命。
並非所有的人都不怕死,越看似凶狠的人,心底越怕死。因為他們一直在輕賤著別人的生命,來壓製自己心中的恐懼。
沒藏大人帶了四個手下到了樓上,那四人在沒藏大人退的那一刻,幾乎同時出刀攔住王安仁。
隻要刹那的功夫,沒藏大人下了樓,他們的任務就算完成。
樓中陡然寒氣大盛,驚虹起,血光崩。
眾人隻見一道飛虹追出去,擊在沒藏大人的背心,倏然縮回。
驚虹如閃,沒藏大人半空頓了下,然後胸口、背心同時噴出了鮮血。陽光照耀下,如虹化七彩,從沒藏大人身上幻化了出來。
“砰”的一聲大響,屍體摔在樓下,街市大亂。
樓上沉寂若死,眾人都不敢動,隻見圍攻王安仁的四個侍衛已翻身倒地,喉間鮮血狂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