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仁出刀,不但一刀擊殺了沒藏大人,還順手殺了四個侍衛,這是什麼樣的刀法?
“嗆啷”鳴響,長刀歸鞘。王安仁一刀得手,不急於離去,反倒走到欄杆處向下望去,見沒藏大人怒睜雙眸,眼中滿是不信之意,淡淡道:“你輸了。”
繼而他一聲長笑,眼角的餘光掃了眼賬房,不再說什麼,竟然又轉身上了二樓房間之內!
他王安仁殺了人,怎麼竟然還敢留在興慶府,留在太白居?!
王安仁心中也曾苦笑,他也想知道為什麼野利仁榮把他扔在太白居,隻說了一聲無論出什麼事,都可以在這裏等著他的人來。
王安仁不想就這麼一直被動的等下去,所以他出手,隻是效果還未見到,便看到了除了樓下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小二,眾人皆是麵如土色。
王安仁已經待了一夏,塞外早秋已至。聽著他那些伐世之盟的兄弟們在西夏境內東奔西跑,竟然也闖下了偌大的聲明,或許,也隻是元昊和西夏的重臣都忙著一件事情,未曾認真顧忌?
正沉吟間,王安仁忽然聽到腳步聲向自己住處走來,心中微凜。
那腳步聲在王安仁房門前停住,夥計討好道:“官爺,你要找的那位客官,就在這房裏麵。”緊接著有人拍門道:“霍究可在嗎?”
那聲音平和,聽不出半分敵意。王安仁到了興慶府,當然不會像一開始便大搖大擺的把名字真的寫在牆上,但他住客棧登記的名字就叫做霍究。
王安仁打開房門,就見到門前站著一人,長的有如門框一樣,四四方方,好像客棧才建起的時候,他就和門板一塊嵌在了那裏。
見王安仁開門,那人突然問道:“昨天老王家死了一條狗。”
夥計見二人竟像是認識的,識趣的退下。夥計久在興慶府,當然知道這位官爺是禦圍內六班直的人,這些人素來隻賞耳光,不賞錢的。
可退下的時候,夥計還很奇怪,老王家狗死了,又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需要內府班直的人來通知霍十三?
王安仁問道:“老王家狗死了,關我什麼事?”
那軍官道:“不關你事,那關誰的事?”
王安仁道:“你或許應該去問問老張家的母狗。”
那店夥計若是聽到二人的對話,隻怕要瘋掉。那軍官沒有瘋,伸手入懷拿出半枚銅錢遞過來,王安仁拿出另外一半對了下,銅錢合成完整的一枚,隻因為這本來就是一枚銅錢掰開的。
那軍官眼中露出分釋然,低聲道:“跟我來。”他轉身就走,王安仁皺了下眉頭,終於跟了上去。方才二人的對話不是廢話,是野利仁榮和王安仁要聯係的暗號,而那半枚銅錢,也是他們聯絡的憑證。
王安仁想過千百人來找他,隻是終究沒有想到,找他的人竟然是禦圍內的六班直。
史載野利旺榮謀反也便是最近,那野利仁榮又怎能調動這些人,難道,元昊身邊,已全是野利家的人了?
王安仁沒有了回頭路,他跟著那軍官出了客棧。客棧外早有兩匹馬,王安仁和那軍官上了馬,向城南奔去。二人到了城外,那軍官不說話,王安仁也保持沉默。二人越行越偏,漸漸到了一高崗。那裏荊棘遍布,萬木橫秋。
塞外的秋,總是來得比江南更早些。
王安仁暗自戒備,不解那人為何將自己帶到這裏,難道說野利仁榮要在這裏等他?那軍官上了高崗,到了密林裏。王安仁這才發現果然有一人在等著,但那人絕不是野利仁榮,一切似乎還都藏在深深的簾幕之中,無重的簾幕,看不清到底後麵是什麼。
那人滿麵虯髯,神色木訥,眼中藏著比晚秋還淒涼的悲傷,見到王安仁來後,渾身上下竟劇烈的顫抖起來,他身邊還有個坑,埋個人不成問題。王安仁搞不懂這人見到自己為什麼會害怕,那軍官為何要帶自己見這個人?
那軍官已道:“他叫息捷保土,禦圍內六班直的人。禦圍內六班直分三班宿衛,負責宮中的安全。息捷保土是虎組的,眼下是個散都頭的職位,每個月領兩石米,五兩銀子。”
王安仁差點要問這關我什麼事?可見到息捷保土死灰樣的眼神,竟問不出口。
那軍官又道:“三班分虎、豹、熊三組。虎組的領班叫做毛奴狼生,也就是息捷保土的頂頭上司。”
王安仁皺起眉頭,竟還能忍住不問。那軍官對王安仁的沉默反倒有種欣賞,對息捷保土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息捷保土竟然脫下了衣服,疊好遞給王安仁道:“這是我的衣服。”又脫下了靴子遞給王安仁,“這是我的鞋子,你穿著應該合適。”
王安仁接過了衣服和鞋子,滿是困惑。
息捷保土又解下佩刀遞過去道:“這是我的刀。我走路時候,左肩低,右肩高,我最喜歡吃清蒸羊肉,不喝酒,平時沉默寡言,親人都死了。我沒有女人,性格小氣,花錢節省,少說話。”嘴角咧出淒涼的笑,“其實這些我都寫了下來,你可以看看這封信。”他遞過一封信給王安仁。
王安仁戒備在心,緩緩的接過書信,卻不展開,更不懂息捷保土為何要說這些。
息捷保土目光已望向了遠方的白雲,突然說了句,“入秋了,冷呀。”他手腕一翻,已亮出把精光閃閃的短刀,用力揮過去。
王安仁眼中閃過駭然之色,但並沒有閃躲,因為那短刀並不是刺向他。
“嗤”的一聲後,短刀入胸,息捷保土這一刀,竟然刺在了自己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