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眾人聽王安仁吩咐,快馬奔行,在途並非一日。
這一日過了安肅,前方遠見山巒疊嶂,近看綠草無垠。有風吹拂送爽,草氣清新擘麵而來。眾人一路風塵仆仆,見途中這般景象,忍不住精神一振。
王安仁卻知道,過了那連綿的群山,都要到了契丹的境內。前途未卜,出使一事更沒有沿途風景那麼美妙動人。
這時袁鈞趕來,低聲在王安仁耳邊說了幾句。王安仁點點頭,對富弼道:“富大人,已有消息,因近秋日,契丹國主要例行秋捺缽,因此應該會去上京道的伏虎林左近。按照慣例,蕭太後也應跟隨,我們若循慣例,去中京的話,隻怕等他們秋捺缽後才能來中京見麵,不如直接到他們秋捺缽所在之地請見,不知你意下如何?”雖有禁軍跟隨,王安仁還是私自讓袁鈞等人暗中跟隨,負責打探消息。而袁鈞所得的消息,往往比官家傳來的消息更加的快捷準確。本來寇兵之士應該由裴鳴帶兵,隻是裴鳴卻孤身回了西北,要去沙洲跟沙鷹他們會合,想來也是急著去收複他的老家靈州了。
王安仁隻怕走冤枉路耽誤時間,因此早派袁鈞提前準備。
富弼沉吟不語,一時間有些為難。
如今契丹劃為五道,分別為上京臨潢府,東京遼陽府,西京大同府,南京幽州府和中京大定府。
契丹的南京就是前朝的幽州,而契丹的西京就是如今的山西大同左近。
無論南京、西京,均是在宋立國時,契丹人所搶占地中原地域,亦是一直沒有被宋朝奪回。西京和南京,亦是契丹人的軍事要道,當年澶淵之盟時,契丹人就是從這兩道長驅直下,進攻中原,直逼開封。
而中京在南京、西京之北,因於南京接壤,如今發展的也是頗為繁榮,曆來大宋、夏國和高麗等地的使臣,均是在中京等候契丹國主召見。王安仁讓富弼前往上京道直接請見契丹國主,於例不合。
不過富弼也知道,王安仁是一片好心。
因為雖說上京臨潢府算是契丹眼下的權利中心,但實際上,契丹人一直以來還保留著遊牧時四時轉徙、車馬為家的生活方式。因此契丹的皇帝不像大宋般,終日留在汴京,而更像四處流浪。
契丹國主仍舊采用四季巡狩製,也就是春夏秋冬會在不同的地點狩獵巡視和居住,這種方式稱作捺缽。
春季時,契丹國主多居東京左近,而在秋天時,多會前往上京道。這個規矩,一直沒有改變過,而契丹國主轉徙不定,局無定所,就讓各國的使臣可能苦苦等候數月,甚至更久。
王安仁想要速戰速決,因此建議富弼直接前往上京道求見。富弼知道這種方法直接,但怕破壞了契丹人的規矩,反倒不利和談。
猶豫良久,富弼開口道:“反正要去上京,始終要經中京。不如到中京後,再做打算如何?”
王安仁也知道富弼的擔心所在,當下讚同。
眾人過群山峻嶺,直入南京後,轉而踏入了中京的地界。
契丹的南京、中京因與大宋接近,風土人情多近中原,居住地百姓很多也是中原人。街市繁華興榮,雖不比汴京,但眾人在此,如在中原般。
富弼、王安仁等人到了大定府後,入官衙遞交文書,循使者禮節求見契丹國主和太後,商議邊境屯兵一事。眼下雖是蕭太後掌權,但耶律宗真畢竟已登基,大小政務,也會參與。
那文書遞交了半個月後,終於有了契丹南院的樞密院的回複,說蕭太後有旨,命人請宋使前往上京,會獵伏虎林!
富弼得知消息後,唯有苦笑,暗想若早聽王安仁之言,也不用在此等候許久了。王安仁反倒安慰富弼說,既然蕭太後要和我們會獵,說明一時半會不會南下。富弼一想也是道理,雖說在中京耽誤些時日,但隻要契丹不發兵,他的出使就還算有些成果。不過蕭太後說什麼會獵,這個詞滿是兵戈氣息,難道說蕭太後要借此在宋使麵前立威?富弼本有些擔憂,但見王安仁若無其事的樣子,也跟著放鬆下來。
王安仁等人第二日啟程出中京,轉道西北,直奔上京道的伏虎林。路途顛簸,眾人很快入了茫茫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