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日內瓦湖畔的插曲(2 / 3)

就在這個空當兒,一個高級警官在電話中獲知此事,他費了好大勁才將此事寫成了一篇記錄。因為這個逃兵無知無識,臨時翻譯人員實在是無能為力。他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是鮑裏斯之外,其他所有的事情便完全不知道了。對自己的國家,他也隻能描述個大概。他說自己是一個名叫麥舍爾斯基公爵的奴隸,他和自己的妻子,還有和三個孩子,居住在距離大湖大約五十裏的地方,等等。現在,大家開始討論下一步應該如何處理的問題了。他們爭論起來,而鮑裏斯則不知所措地站在他們之中。有人覺得應該把他交給俄國使館;另一些人則擔心他會被重新遣返到法國;警官在思考應該將他當成一個逃兵,還是將他當成一個沒有證件的外來人來處理。這時,一位法國人嚷道,他們不該對這個可憐人有如此的顧慮,他完全可以自己勞動,或是被遣送回去;這下,又有兩位婦女站出來反對說,他並不是因為自己犯了錯才遭受不幸的,讓人去打仗,這才是犯罪。這時,一位丹麥老先生突然表示,他願意為他支付大約八天的生活費,在此期間,行政局應該和使館之間達成處理協議。

這個提議終於使人們避免了一場爭吵。

在此期間,那個男人的眼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他總是看著那個老板的嘴巴,他知道,隻有老板才能告訴自己應該怎麼辦。當爭吵平靜後,他不由得乞求似的向那個老板伸出了手。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感動萬分。

老板默默地走過去,輕聲安慰,讓他不要害怕,說他目前完全能住在這兒,旅館有人會照顧他。他準備親吻老板的手,可那老板快速地將手縮了回去。

隨後,老板將他帶到一間小旅館前,告訴他就住在那兒,還有東西可以吃。接著,老板又對他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臨行前,老板又一次和他揮手作別。

他站在路旁,一動不動地望著老板遠去的身影。在這兒,隻有他懂自己的語言。他環抱雙肩,在牆角蹲了下來,方才明亮的雙眼這會兒又陰沉了。他的視線一直等到老板消失了才收回來,對周圍的人,他看都不看。人們對他的行為感到很驚奇,便笑了。

有人上前碰了碰他,提醒他到旅館裏去,他便低著頭默默地走了進去。有人為他打開房門。他緊張地站在桌旁,仆人端來一瓶燒酒歡迎他。他整個早上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小孩子們不時地從窗子外麵偷看他,他們笑著,喊著,可他完全不理睬。有些人進來看他,他則彎著身子坐在那兒,目光呆滯地看著桌子。

吃午飯的時候,食堂裏擠滿了人,大家歡聲笑語、高談闊論,可他一句話都聽不懂。當他發覺自己被一種可怕的陌生所包圍時,便開始渾身顫抖起來,他連握勺子的力氣都沒有了。突然,兩滴巨大的淚水簌簌而下,重重地滴落到桌麵上。他驚恐地環視四周。別人見他在流淚,便馬上安靜下來。他感到一種難忍的羞愧,不由得將自己沉重的腦袋低低地垂向桌麵。

到傍晚的時候,他依然就這麼坐著。人來人往,他毫不理會而旁人也不理他了。他蜷縮在爐子的陰影中,雙手無力地搭在桌麵上。每個人都將他遺忘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突然站起來,好像野獸一般猛地朝著那間飯店奔去。

在飯店門前,他托著帽子,就站在那兒,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一動不動。他就像是一棵枯樹,直立在那兒,就像是生了根一樣。終於,這個場景被飯店的夥計發覺了,他叫來老板,老板親切地和他打招呼,這時,他的臉上才露出少許光澤。

“鮑裏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老板熱情地說。

“抱歉。”他緊張地說,“我可不可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