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年幼的李嘉誠不可能完全明白大哲學家如斯深奧的哲理。但是,他卻知道,讀書的樂趣。他也知道,書讀得越多,越覺得自己懂得太少。不過,與同齡人相比,李嘉誠讀的書太多太多了。而這一讀書嗜好居然影響李嘉誠一生。直到今天,李嘉誠依然故我,依然手不釋卷。
即使有很多書,或其中個別語句,他看不懂或似懂非懂,但他仍能憑他的天賦和聰穎努力去領悟,去揣摩,去思索。當然,他有別人所沒有的得天獨厚的條件,那就是他隨時可以請教自己的父親老師。
在書房的小小天地裏,李嘉誠常常做著狀元及第、衣錦還鄉的美夢,他對那些肝膽相照,舍身取義,精忠報國的有識之士敬佩不已。
此時的李母莊碧琴,總是充滿了安慰與希望,憑著一個賢淑母親的直覺,她的兒子李嘉誠的將來,一定是一片光明燦爛的天空。至少,一定比同齡人有出息。有時,被兒子讀書聲所陶醉的莊碧琴,居然忘記自己手中的針線,心滿意足地癡癡望著愛兒。這或許是她平時未必時時與夫君愛兒共同居住生活的緣故吧。
多少年後,李嘉誠總能在母親身上,感受到這慈祥期望、心滿意足的眼神。
甚或,這一慈祥的目光,亦成了李嘉誠揚鞭奮蹄的動力。當然,母親絕然沒有料到,她的兒子後來會有如此驚天動地、光宗耀祖的偉業。
讀書,成了兒時李嘉誠最大的樂趣,也是李嘉誠最大的選擇。雖然,小小李嘉誠也和所有的孩子一樣愛玩耍,但出奇的是,考試成績總是名列前茅,數學成績十之八九是滿分。
兒時的李嘉誠,已經成了小夥伴心目中的大學問家。心思縝密的小小李嘉誠,成了名副其實的老夫子。因為,從他的口中,總是可以聽到一個個動人的故事,《封神演義》、《呂氏春秋》,等等。隻是,當時的李嘉誠,不像現在這樣,戴著黑框大眼鏡。那時的李嘉誠,晃動著大大的腦袋,一雙惹人矚目的大眼睛,閃爍著少年少有的精靈與成熟。
李雲經先生一生未能成就輝煌大業,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長子李嘉誠身上。這絕不單單是潮州人的重男輕女使然。李嘉誠亦不負慈父厚望。
李雲經先生知道未成年的兒子未來步向社會時,更需要依靠親朋好友的幫助,同時又不希望兒子抱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天真幻想,因而時時諄諄教誨李嘉誠,“失意不灰心,得意莫忘形”、“人窮誌不短”、“做人不可有傲氣,但不能沒骨氣”、“求人不如求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等。所有這一切,都銘刻在幼小的李嘉誠的心中,並且,在未來的人生路上受益無窮。
李嘉誠從小就表現出讀書學習的天分來。一個星期六的下午,他開心地走到爸爸身邊,跟他說:“爸爸,英文不是很難學,我念給你聽。”聽罷,爸爸流露出一份無可奈何的傷感。
李雲經何嚐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能夠出人頭地。
多少年後,回憶昔日這份傷感,想到父親對生活的無助彷徨,李嘉誠情不自禁地眼泛淚光,說:“他知道我很喜歡讀書,但當時條件不許可。”於是,教育就成為李嘉誠日後要追尋的夢,實踐的夢,超越自我的夢。一個圓父親想圓未曾圓的曆史之夢。這個夢是源自內心世界深處,綿亙半個世紀的執著的夢。每有貢獻祖國的機會,他都不放過,尤其目睹人民生活在貧困無知之中。
“文化大革命”,國家搞成這樣……我想捐錢到汕頭做醫療工作,隻是想對國家民族有利,但最後都做不到。
這一願望一直纏繞著李嘉誠數十年,從未間斷,從未放棄,也從未動搖。
“祖國在夢縈,河山,多年未親近。”從 60年代到 70年代,期待了整整二十年。未曾間斷的遺憾,遺憾;未曾放棄的等待,等待。
貢獻祖國的機會終於來了。1978年中國經濟改革開放,李嘉誠被邀出席國慶典禮,欣賞煙花時,他既興奮又激動:“我終於有機會為祖國做些什麼事情了。”
在李嘉誠的身上,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這種愛是刻骨銘心的,自發自覺的,真心實意的,絕對是無法割舍的。
李嘉誠是校長之子,令學長許幼琨印象極深:李嘉誠小時叫李雨霖,這完全是因為潮州人的鄉俗。潮州人小時與成人後,分別用兩個不同的名字,不過校內的頑皮的小同學更喜歡叫他李大頭,尤其是寬寬的額頭,在深邃精靈的眼神外,更平添一份令人敬畏的智慧。
以至於成名後的李嘉誠,也曾被不知後生幾輩,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個記者戲稱過李大頭。李嘉誠對此,隻是默然以對。李嘉誠望著這個記者,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頭大不要緊,就怕裏麵是空的。
李嘉誠對同學、老師非常客氣,有禮貌,並未因自己是校長之子,恃勢淩人,李嘉誠從來不與同學打架爭執或過不去。
李嘉誠讀書非常刻苦自覺,讀書讀到很晚都不睡覺。他兒時的朋友回憶說:“阿誠那時就像書蟲,見書就會入迷,見書就會忘記一切。”
莫非幼時的李嘉誠,得天提示,深知“書中自有黃金屋”的說教?莫非幼時的李嘉誠,得己領悟,深知“知識可以改變命運”的道理?少年磨難幼小的李嘉誠,除上學外,還照顧父親的起居,兩父子寄住在崇聖小學後麵的一所簡陋的茅草屋裏,這樣的房子在當地並無任何特別與突出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門口雕有一塊牌匾叫“讀月書齋”。正是這塊匾牌,清清楚楚地顯示出,李雲經先生與眾不同的身份。
曾是李雲經學生的許錫豐說:“李校長教過我算術,他下午在房子午睡時,兒子用風爐煮飯給他吃,一餐一碗飯,吃不飽。”他還記得李校長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藍色長衫,架著一副圓形眼鏡,一副十足的滿腹經綸的書生模樣,平時不苟言笑。但講起課來,卻是抑揚頓挫,循循善誘,滔滔不絕。
李嘉誠在回憶自己少年往事時曾說過:“我的先父、伯父、叔叔的文化程度很高,都是受人尊敬的讀書人。”對此,李嘉誠似乎很自豪。
由於生活困苦,母親莊碧琴與弟妹留在潮州市,而父子二人則徒步大半天到臨近的集塘鎮宏安鄉生活,父親在當地有六十名學生的崇聖小學當校長,並寄宿在學校內。
1937年,正當李嘉誠懷抱夢想,孜孜以求地陶醉於常人不能理喻的四書五經,之乎者也的枯燥教條而忘我境界之時,一個改變中華民族曆史命運的悲慘時代開始了,那就是日本大舉侵華的戰爭年代開始了。
抗日戰爭爆發後,少年李嘉誠耳聞目睹了民族危亡,國難當頭,民不聊生的亂象和中國人民的苦難,在他幼小的心靈裏播下了奮發自強,振興中華的種子。
李嘉誠剛剛讀初中的時候,日軍轟炸潮州。迄今,李嘉誠還依稀記得日軍投擲的炸彈落在身邊的恐怖情景。生與死隻有一線之隔,隻有瞬間選擇,而且是不可能的痛苦選擇,是不能由自己決定的選擇。
事隔一年之後,李雲經先生執教的小學,也在戰火紛飛中,不得不關上了破爛不堪的大門。李雲經先生又一次嚐到了失業的痛苦滋味,而這次更是拖家帶口六個人。
1940年秋天,饑寒交迫的李雲經一家人逃到澄海縣隆都鬆坑鄉,寄居在姨親家中。之後,不得不再次背井離鄉,投奔在後溝小學任教的胞弟家中。然而,身為教書匠的胞弟李雲鬆,也不過是家徒四壁,生活日用捉襟見肘,李雲經縱然尚有微不足道的積蓄,終非長久之計。
禍不單行,就在這時,常年奔波勞累的祖母不幸逝世。蒼天啊,人生的出路與希望究竟在哪裏?頓失母親的李雲經先生不禁發出了痛苦無助的呐喊。
此時此刻,李嘉誠的母親莊碧琴非常謹慎地建議丈夫,不如到香港去碰碰運氣。莊碧琴為怕刺傷夫君的自尊,沒有直接說出去投奔香港自己的弟弟莊靜奄。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在何處?希望中的又一村,恐怕隻能到香港去尋找。別無選擇的李雲經先生,沉思良久,終於沉重地默默地點了點頭。
正是這一沉重的點頭,決定了商聖李嘉誠的一生。造就了成就商聖李嘉誠的輝煌一生。
李嘉誠正常健康的成長歲月很快為不健康的時代車輪的顛簸所碾碎,時運世運勢運,國事家事人事,一個落後無助彷徨民族及其家庭個體細胞的命運注定無力回天,父親不得不帶著一家人倉皇淒涼無奈逃難到香港。
1940年秋天,12歲的李嘉誠滿懷彷徨無奈而又充滿希望的複雜心情,隨父親李雲經由潮州顛沛流離至香港。香港,香港,夢的工廠,夢的向往,夢的蕩漾,夢的開始,夢的迷茫,夢的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