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富豪的野心(2 / 3)

話機。車子由一位身穿公司製服的私人司機駕駛,但他對任何問題概不回答。

車子在一片沉默中行駛了近一個小時,途中經過一個中產階級住宅區。這個住宅區

看上去不錯,經濟危機對它的影響不像對其他地區那樣嚴重。在背靠聖加布裏爾群山的

山腳處,房子變得越來越稀少,路旁兩邊的一排排樹木排列得整整齊齊。車子駛下高速

公路後,樹木變得更為密集,活像一個小森林。他們沿著公路行駛,朝群山方向奔馳,

最後驅車來到一座中等大小的牧場式住宅。

車子開到住宅的鐵門前時,門自動向兩邊打開。這扇鐵門的兩邊是兩根不起眼的石

柱,上麵安裝著小型攝像機,它們不停地拍攝,微小得幾乎無法注意到。石柱間的鋼絲

網眼柵欄肉眼無法看見,隻有手觸摸到它時,才知道這是柵欄。

這就是阿瑟-金的家。

金的莊園簡直是一個幻想世界。就像愛麗絲掉進兔子洞一樣,任何進入金家莊園的

人,都會為他眼前出現的寬敞景觀驚歎不已,因為莊園裏的每一個轉彎都會給初來乍到

者以驚喜。外麵的世界是一個嚴酷、冷峻的世界,像是生活在鐵蹄之下;裏麵的世界則

一片光明,恍若世外桃園。約翰遜走進莊園時,感到亮光在眼前跳動,所以,當身穿製

服的門衛精練地拍了拍他時,他眯著眼睛看也隻能看到對方的身影輪廓。當聚光燈暗淡

下來後,入口處的牆壁回到了它奶白色的半透明顏色。這種半透明牆壁好像隱藏著諸如

金屬探測器或者熒光鏡之類的秘密東西。

石板鋪成的入口通向一條走廊,其正中是一口用玻璃圍隔著的天井,裏麵種滿仙人

掌和其他多彩多姿的沙漠植物。此外,天井裏還爬著許多蜥蜴和蛇,各種不同的鳥也在

裏麵飛翔。一眼望去,天井上麵開著個洞口,通向天空,但洞口上很有可能罩著一隻精

細的絲網,隻是肉眼無法看清而已。約翰遜隻朝這個天井觀看了一會兒,就看見他左邊

的一扇門自動打開,示意他進去。

走進去後,約翰遜發現這是一間圖書室。除了右牆上有個開口用做一扇門外,圖書

室的另外三邊牆上排列著一模一樣版本的書。屋四周的每一個角落,各放著一張包皮扶

手椅,旁邊都放有一盞閱讀用台燈。靠近門一麵的牆那邊,放著一張皮沙發,它的前麵

是一張桌子。不過,這房間最醒目的東西是一張碩大的木製書桌。這張書桌用紅胡桃木

精心雕刻而成,上麵用帶淺綠色的黑皮裹著,算是一種裝飾,所以,它看上去像一件考

究的家具。書桌如此之大,做工又如此精致,顯然,它是一張特製的書桌,獨一無二。

也許是書桌的精美,坐在它後麵辦公的一位女士也因此而看上去更加漂亮、動人。這位

女士舉起右手,緩緩地示意他走過去。她的手指蜷曲地朝向自己的臉,一副漫不經心的

樣子。約翰遜走近桌子後才發現,這位女士個頭並不像遠看那樣矮小,很顯然這是書桌

太大的緣故。

這位女士頗有幾分姿色,隻是在嚴明紀律的約束下和發號施令的習慣下,她的臉和

身段缺少一股柔性,多了一份僵硬和呆板。她留著一頭黑發,當中有幾縷灰白頭發,她

的臉平平正正、棱角分明,她的身材挺拔高大、修飾整齊。她穿著一套做工精細的黑色

套服,兩眼像戴上頭罩訓練的獵鷹一樣注視著人,神情專注、目光炯炯。

“我的名字叫傑茜嘉,”她說,好像她既沒有姓也沒有必要有姓,“我是這所莊園

的總管。你叫約翰遜,”她繼續說下去,似乎在履行她不可缺少的洗禮職能,“扣除上

次給你的預付工資之後,我門將每周支付給你200美元。這200美元中,25美元是美鈔,

另外的175美元用金集團內通用的紙幣憑證支討。”約翰遜想張齧說話時,她馬上舉手

示意他聽她解釋。“這是對所有為金國際集團工作的新雇員提供的同等安排。紙幣憑證

可以在金集團的所有商店裏購買東西,不久,其他商店也將接受這種紙幣憑證。因為你

將住在這所莊園裏,所以關於憑證的使用解釋對你來說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在下麵的

員工住宿處,我們為你安排好了一個房間,你有一個單人用的衛生間,但就餐必須到員

工食堂。食堂與你的房間一樣,同在樓下。你24小時裏必須隨叫隨到,因而,你既沒有

機會,也沒有必要花錢。都清楚了嗎?”

約翰遜點了點頭。傑茜嘉用她那雙陰鬱的眼睛審視了一下約翰遜,然後改變了剛才

那盛氣淩人的腔調對他接著說:“你將做金先生本人的私人助理。”說完這句話,她用

眼睛朝通向這間書房的另一扇門看了看,然後再把目光重新停留在約翰遜身上,“金先

生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以後,你要學會清透金先生心思,在他還沒叫你做之前,

你就先去做。你的事情包括傳遞信息、送發郵件、拿飲料、撿起金先生隨意擱在任何地

方的報刊雜誌。金先生任何時候要與你講話時,你都要聽他講,但當金先生當著你的麵

與其他人講話時,你絕對不要去聽他在講什麼。你千萬、千萬不要去碰金先生放在他桌

子上的任何東西,你也千萬、千萬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金先生或他的事情。當然,你的工

作不僅僅這些。”

這次,她沒有問約翰遜是否搞清楚了,但她的雙眼仍盯著約翰遜的臉看,他於是自

己點點頭,表示聽懂了。

“金先生有過一些私人助理,但他們都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無法使人滿意,最後

都被解雇了。”她沒有詳細說明約翰遜前任們最後的命運結局到底怎麼樣,但從她說到

這些情況時臉部表情一下子變得更加嚴肅這一點來看,這顯然是一種應當設法避免的結

局。

約翰遜又點了點頭,似乎要向她示意,將來沒有必要把他開除掉。

“我們所有人的責任是使金先生擺脫日常瑣事的煩惱,讓他不分心地從事他的偉大

工作。”她帶著敬畏的神情說。看得出來,說到金的“偉大工作”,傑茜嘉的心頭就會

湧動出一股宗教般的虔誠感情。

約翰遜沒有詢問那偉大工作到底是什麼工作。

“金先生的太太和女兒與金先生都住在這幢住宿樓的這層樓麵,金太大的臥室與金

先生的相連,金小姐的臥室在你進來時看到的天井的另一邊。”從她的說話語氣中可以

看出,傑茜嘉對金太太不怎麼在乎,對金小姐更不在乎。“對她倆的稱呼,一個你叫她

金太太,另一個你稱她為金小姐。如果她倆當中任何一個人叫你幫她們做什麼事,你把

她們的要求轉告給家裏的其他傭人,因為你必須隨時準備照料金先生。”

約翰遜點點頭。

“你會說話嗎?”傑茜嘉問。

“隻有必要時才說。”

一絲冷冷的微笑爬上傑茜嘉那僵硬的臉。那副樣子像是在說,要是生活在過去那個

時代該有多好,因為那時的流行做法是把私人傭人的舌頭都割掉,不讓他們說話。“約

翰遜,我想你適合做這份工作。”

“我將盡力而為。”他說。約翰遜的微笑掃掉了傑茜嘉臉上冰凍般的僵硬,上麵開

始出現春天般的笑容。

“我想你會的。沙莉在嗎?你帶他去看看這裏的住宿區,然後帶他去他自己的房

間。”

約翰遜轉身從他進來的那扇門走了出去。書房外麵,被傑茜嘉喚來的沙莉已站在門

口。這是個年輕姑娘,身穿女傭人黑色製服。約翰遜對這利索的管理方式感到驚奇,他

回身走到書房門口,想對傑茜嘉說聲謝謝。但此時,傑茜嘉早已伏案忙碌起來,全神貫

注地做著手頭上的事情。約翰遜隻看見她坐在那張裝飾精致的皮麵書桌後麵忙碌的身影。

一刹那之間,約翰遜又看到她右邊的幾排書架移動起來,露出幾隻電視機和電腦的屏幕。

它們一閃一閃地發亮,活像注視著人們的大眼睛。

沙莉和傑茜嘉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前者溫柔順從,後者頤指氣使。“這是金先生的

臥室,”他們來到這幢住宅左翼的第一間關著的房門時,沙莉告訴約翰遜,“那間是金

太太的臥室。”她指著第二間房門說。這兩間臥室後麵,是一間寬敞的臨時會客室,從

會客室往外麵看,可以看到一座遊泳池的盡頭和一座海灘別墅。別墅後麵有一座結構低

矮的房子,沙莉說,那是一間招待客人用的別墅。

住宅天井右邊,是一間正式的餐廳,它的外麵是一片綠色的草坪和樹木。餐廳邊的

一間屋關著門,那是金小姐的臥室。再過去一間屋,是傑茜嘉的臥室。它的房門敞開著,

裏麵整潔幹淨,井然有序。

“傑茜嘉不住在雇員住宿區嗎?”約翰遜問。

“不,先生。”沙莉回答說。她的藍眼睛此刻一下子收圓,似乎對有人把傑茜嘉當

做雇員來提及感到驚訝不已。

莊園的前走廊隻有一個入口處。約翰遜進來時就是通過它來到裏麵的。入口處的邊

上留有一些空間,那是供看管人員以及放置用於監視庭園和室內活動情況的設備用的。

當然,操作監視設備的人也使用這些空間。約翰遜進入這幢樓時,曾受到過看管人員的

搜查。前走廊的另一端,也即越過所有關著的臥室房門和客廳的地方,是一排階梯,它

們是從山邊的岩石上雕刻出來的。這些階梯的下麵是一條油漆過的混凝土走廊,再往它

後麵走幾步,還有一條類似的走廊。這個設計模式顯然是為了與這幢樓的上麵一層樓麵

的走廊相對稱。

一間廚房和一間餐廳建造在山岩之中。廚房和餐廳都相當大,用於集體就餐。天井

下麵的空間沒有利用,但兩條走廊的兩邊排列著一個一個小房間,約翰遜數了數,兩邊

各有十間。

沙莉告訴約翰遜,他的房間在金先生注的房間下麵。房間裏除了其他設施之外,還

有一架電梯,直通金先生的臥室。這是一架微型電梯,最多乘兩個人,它的控製板上有

四個按鈕。

沙莉還告訴約翰遜:“這一層下麵還有一層。那是用來存放各種各樣東西的,如服

務設備、各種供應物品和武器槍械,以及衛兵們住的房間等。下麵貯藏的食物足夠吃上

幾個月之久。”

約翰遜聽到武器槍械感到奇怪,所以就問:“下麵藏有武器槍械?”

沙莉點點頭,沒有任何驚奇表情,似乎她以前為人幹活的每一家裏都藏有武器槍械。

“那麼,那一層下麵還有樓麵嗎?”

“沒有了。”她說。

約翰遜沒有問沙莉,電梯控製板上的第四隻按鈕是派什麼用場的。

“謝謝。”約翰遜說。

“如果你還需要什麼的話,”她嫵媚地笑著對他說,“可以到我房間來找我。我房

間在廳的那頭,六室。”她轉身走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弄清楚,他是否

明白了。他朝她笑了笑,意思說都明白了。

他現在的這間屋比他那天醒來時住的飯店客房大不了多少,但要清潔得多。房間裏

放著一張單人床,一把棕色塑料坐板,樣子還算可以的椅子,一隻閱讀用的台燈,一張

小型木製書桌和與之配套的椅子,一隻帶抽屜的衣櫃,和一個壁櫥,他的手提箱已送進

他的房間裏,且已被打開,東西也已一一放好。或許,是沙莉那雙纖細的玉手做的這些

事情。不過,約翰遜發現,壁櫥裏還掛著不少新衣服,似乎在告訴他,他應該穿這些東

西:灰便褲、白襯衫和藏青色便裝。

這間屋裏的衛生間小了一些,但還過得去。顯然,在他之前,這裏曾住過一個女人,

因為衛生間鏡子後麵的小化妝品櫃裏仍放著一些固發膠、洗發劑和化妝品等東西。約翰

遜沒把這些東西拿走。他洗了個淋浴,換上壁櫥裏的新衣服。他扣好襯衫鈕扣後,轉身

朝門口走去。可這時,門已開著。一個年輕女郎正站在門口。

她剛過了青少年時期,已具有一個成熟女性的體形,頭發和眉毛都烏黑發亮。她斜

靠在門框邊上,微微低著頭,透過她濃密的眼睫毛盯著約翰遜看。她移動著苗條的身體,

一步一步向約翰遜走去,似乎在向約翰遜暗示,他有豔福可享。

“嗨,”她模仿著一種向異性挑逗的聲音說,“我叫安琪爾。”

“你一定是金小姐,”約翰遜說,“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她麵露不悅地說,好像因約翰遜認出她來而心情不高興,“你

是我爸爸的新助手。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前任發生了什麼事情。”

“請別告訴我。”約翰遜說。

“做你這個工作實在不容易,”她用孩子般的聲音說,“總是設法與漂浮在這裏的

一切無頭無緒的雜事較勁、爭鬥。”

“我想,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約翰遜說。

“噢,你懂的,真的,你聽得懂我說的是什麼。”安琪爾說,兩眼傲慢無禮地反複

打量著約翰遜。

“安琪爾!”走廊裏傳來一聲尖叫的喊聲。

安琪爾帶著一種被激怒的神情,慢慢地轉身朝喊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你知道,你父親不喜歡你到雇員們住的樓層裏去玩。”那聲音接著說。

“我做什麼,父親不管的。”安琪爾說,“你是唯一對我管東管西的人。況且,你

又不是我的母親。”但她仍還是耷拉著腦袋走了。她來約翰遜這裏時,是以妖冶的婦人

姿態出現的,現在,一氣之下,無意中又顯露出年輕人的幼稚特點,原先試圖讓約翰遜

著迷的如意算盤即刻破滅。

“謝天謝地她總算走了!”那個聲音說。約翰遜走到門道口時,他看到了走廊裏對

金小姐喊叫的人。她是個大美人,皮膚白皙,長著一頭天然金黃色頭發。此刻,她擰緊

著嘴巴,顯而易見在盡力控製自己的脾氣。不然的話,她的美色會讓人迷得神魂顛倒。

“你就是那個新助手,是嗎?”她笑著問約翰遜,同時又迅速地改變自己的麵部表情,

甚至自己苗條身體的曲線。

“我叫比爾-約翰遜。”他回答說。

“我是伊萬傑琳娜。金太太。請叫我伊萬傑琳娜吧。”

“我奉命稱呼你金太太。”

“是傑茜嘉讓你這樣稱呼我的,肯定沒錯。這樣吧,傑茜嘉在場的話,你可以稱我

為金太太,但就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你叫我伊萬傑琳娜。我希望我們倆有更多的

機會單獨在一起。”她又朝約翰遜微笑了一下。這是一種友善的微笑,夾帶著些許淫蕩

成分,像是在暗示約翰遜:“與人交往,我決不會考慮任何有失體統的關係——但對你,

我也許會作例外處理。”

安琪爾返回來,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經過他倆的時候,她惡毒他說了一句話:“現

在你知道我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吧?”

伊萬傑琳娜又擰緊了嘴。“我必須替安琪爾向你道歉。她以為任何新來的男人……”

但是,約翰遜沒時間搞清安琪爾對新來的男人是怎樣想的,因為伊萬傑琳娜還沒來

得及講完,他床上方的一隻蜂鳴器突然響了起來。當約翰遜轉身朝蜂鳴器走去的時候,

伊萬傑琳娜說。“那是主人的召喚。你會對它習慣起來的。我來給你帶路。”她走過去

打開電梯門,然後站在緊靠電梯入口處的地方。因為她站得太靠近入口處,約翰遜進電

梯時,不得不從她的身邊用力擠進去。“我最好還是不和你一起上去,”她說,“隻要

按一下上麵那個按鈕就行了。”

約翰遜撳了一下上麵那個按鈕,電梯門慢慢關上,這個美麗的女人自然也從他的視

線裏暫時消失了。約翰遜在電梯裏想:她不是安琪爾的母親,但卻是現在的金太太,這

裏麵搞的是什麼把戲還真複雜哩。

電梯門打開時,約翰遜眼前出現了一間與一座小房子一樣大小的臥室。由於臥室寬

敞無比,遠處牆邊放著的那張定製的胡桃木雕刻出來的床顯得一點也不起眼。西邊的牆

是一堵玻璃牆,此時窗簾正拉開著,所以從玻璃牆處往外看,可以看到一隻大型遊泳池。

池裏的水一片碧藍,池的周圍鋪著光滑的瓷磚。此外,遊泳池四周放著不少桌子和椅子,

以及彩色陽傘。光滑的白色瓷磚外麵,是一片剪修得很短的綠色草坪。從遊泳池水麵上

反射出的陣陣漣漪在金先生臥室的天花板上一閃一閃。

這間臥室裏的地毯是用米色長毛絨製成的,十分柔軟。地毯上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

如皮革扶手椅、沙發,以及與它們相配的立燈和茶幾等。此外,房間裏還放著一張小書

桌,並設有一個小酒吧。吧台後麵的酒櫃裏,存放著許多品牌不一的酒類。阿瑟-金穿

著一條亮閃閃的黃色遊泳褲站在酒吧旁,身上披著一件泰瑞布製成的夾克衫。他的身體

和臉看上去很精瘦,全身被陽光曬得黝黑,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他的頭發已經花白,

但這花白的頭發在精瘦的體魄和紅彤彤的臉的襯托下,使他看上去顯得格外年輕和富有

朝氣。電梯門打開時,金剛好為自己倒好一杯酒。聽到電梯門開了,他忙轉過身來。

“你是比爾-約翰遜,”他熱情地說,並大步朝約翰遜迎上去,伸出右手與他相握,

“我希望我們成為好朋友。”

金的手握上去給人一種溫暖、有力的感覺,盡管它摸上去比較幹燥。“我當然希望

如此,金先生。我記不清有沒有朋友。”

“你有朋友的,”金先生微笑著對約翰遜說,“我所有的朋友都叫我阿特。”

“我不能那樣做。”

金放開了與約翰遜握著的手,轉身走向小酒吧。他臉上的笑容悄然消失了。這種細

微而又迅疾的變化就如同冰箱裏的燈——打開冰箱時亮,關上它時暗——那樣不為人注

意。“別聽傑茜嘉說的。她把工作要求放在高於人性的位置。你過來,”說著,金拿起

一隻酒杯,遞給約翰遜,“你可先幫我弄一杯加冰塊的蘇格蘭威士忌。”約翰遜接過酒

杯,放入冰塊,然後再倒威士忌。金一邊看著約翰遜倒威士忌,一邊繼續問他:“你剛

才說到你的記憶力,那是怎麼回事?顯然,你不曾忘記說話,不曾忘記吃飯,也不曾忘

記做倒威士忌酒這樣的事吧?”

約翰遜端起倒好的威士忌酒遞給金。“說話、吃飯、倒酒這類私人日常事情都不會

忘記,但其他事情都會忘記。好像是轉了個彎,進入到另一個現實世界,然後在那裏就

再也記不起來自己原先是誰,或者自己剛做了些什麼。或者就像是我在另一個世界獲得

新生,一個成年人在另一個世界裏獲得新生命,但對自己是如何抵達那裏的卻沒有任何

記憶。”

“這種情況以前發生過嗎?”

約翰遜笑了笑。“我記不得了。但有證據表明,這種情況已經發生過。”

“那麼,它還會再發生嘍?”

約翰遜點點頭:“假如它確實發生的話,我希望你多多包涵。”

“你有沒有嚐試過追溯自己的過去經曆?”

約翰遜搖搖頭:“關於我的記憶力問題,並不是說我有那些易逝的記憶,隻等待著

我去把它們重新召回來,我根本就沒有什麼記憶。遇見我以前認識的人就如同遇見陌生

人一樣。我總有一種感覺,我滿可以重建新生活。”

金坐在書桌沿上,舉起酒杯,像是要為約翰遜這非同尋常的情況幹杯似的。“這樣

的話,你的記憶就像是一塊空白石板一樣,你要在上麵寫什麼就寫什麼。”約翰遜點頭

表示讚同。“我喜歡這樣。”金說。這時,他的臉上幾乎出現了一種眷戀的神色。“有

時,我希望自己能做到這一點。”但沒過多久,他的臉上肌肉又重新拉緊,回到它原先

常見的那種剛毅和堅決的神態。這樣一來,他看上去又像是一個全世界最富有的人了。

“不過,這種想法瞬間即逝。”說完這句話,他對著手中的杯子深深地呷了一口。

“我覺得你沒必要那麼想,”約翰遜說,“你在從事著重要的事情。”

金一下子抬起頭來注視著約翰遜。“你說什麼?噢,你是說讓人們重新工作?”

“每個人對此都很感激你。”

金搖了搖頭:“他們不久就會忘了此事。感激隻是一種短暫的激情,愛才是一種長

久的感情,而恨則是伴隨終生的情結。”他雙眼盯著約翰遜,心裏在估摸、判斷自己的

這位新助手。“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年頭,誰有辦法幫助他人,他就應該去那麼做。”

“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這樣想的。”

“他們應該這麼想,”金說,“他們真的應該這麼想。但不管怎麼說,這事隻是個

開頭。我們倆互相了解更多之後,也許,我會把我的其餘想法講給你聽。你知道,找人

來聊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幾乎每一個人都想從他人那裏得到些東西,或者要他人幫他

做些什麼事情。”

通向走廊的門這時打開了,安琪爾走了進來。她穿著一件白色遊泳衣,上下鑲著花

邊。同時,她的手上還拿著一件泰瑞布料製成的白色睡衣。現在,她走路的樣子像個小

女孩了,說話的聲音也是一種小女孩的嗓音。“爸爸,你好。遊泳去,準備好了嗎?”

“遊泳的時間已經到了嗎?安琪爾,這是比爾-約翰遜。”

安琪爾賣弄風情般地朝約翰遜笑了笑:“我們早已見過麵了。”

“我敢打賭你倆已見過麵,”金說,然後像是安琪爾不在場似的對約翰遜說,“我

女兒像許多因離婚或病故或事業上過於繁忙而失去父親的關懷的姑娘們一樣。”

“爸爸!”安琪爾麵露不悅。

金繼續說下去:“她見到任何男人,都想引起他們的注意,而且願意做任何事情去

贏得那份注意。任何事情。”

“爸爸!”安琪爾又叫了聲,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我的朋友和同事們都知道這一點,”金說,並伸出手把他的女兒拉到自己的身旁,

“所以,他們都不叫她付出代價便給予她所渴望的那份注意。”

約翰遜點點頭,像是在說,這些話都聽明白了,但不一定同意。

這時,與金臥室相通的另一間臥室的門打開了,伊萬傑琳娜出現在門口。她身穿一

襲淡綠色的夏季套裝,美麗動人,孤傲冷漠。

金對約翰遜說:“這是我的太太。她與我女兒恰恰相反。她知道,隨便走到哪裏,

她立刻會成為那裏的目光焦點。她喜歡看到她自己對男人們所產生的效應,以及男人們

對她注意後在我身上所起的反應。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向安琪爾證明,在吸引男性注意

力方麵,安琪爾青少年式的勾引根本無法與她成熟女性的魅力相抗衡。”

“哦,爸爸!”安琪爾絕望似地叫喊起來,她的雙手更緊緊地抱住她父親的腰。

金轉過身,以一種粗率的親熱口吻對女兒說:“好啦,好啦,安琪爾。”並在她的

屁股上輕輕地拍打了一下,說完,他拉著安琪爾朝通向戶外的那扇門走去,“讓我們遊

泳去。”

看著他倆走向室外,伊萬傑琳娜的美麗嘴唇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歡迎你來到我們

這幸福的家庭,約翰遜先生。”她說。

過後的幾天裏,事情大致相同,重複著約翰遜第一天在金先生家裏看到的情況。約

翰遜在這幾天裏,像一隻精密磨製的齒輪,慢慢地跟著金家這架大機器運轉,適應新的

環境,與每個人和諧相處,使這個家庭正常生活。安琪爾與伊萬傑琳娜為了贏得金的歡

心,無節製地明爭暗鬥。她倆以各自的方式,試圖把約翰遜拉到自己的一邊,加入到這

場無規無則、不受製約的爭鬥中去。但是,約翰遜對此聊無興趣。他向她倆表明,他在

這場爭鬥中保持中立,不偏向任何一方。而且,他還進一步向這兩位女性解釋,他作為

一個男性,對兩者的好感也一樣,決沒有厚此薄彼的傾向。金對兩個女人的爭鬥饒有興

趣,好像玩這個遊戲可以使他從其他更重要的遊戲中解脫出來似的,腦子因而可以得到

調整、休息。為此,他會有意挑動、慫恿倆人使出更大的勁來進行爭鬥。至於約翰遜,

金的態度大為不同。他總是對約翰遜表現出一種領袖的迷人魅力。好像約翰遜不介入此

事,他的意見就更為重要。

但與傑茜嘉說話時,金采取截然不同的方式。他總是使用一些簡短的句子,快速地

講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好像同他講話的人不是一位女性,而是一個積累了巨大財富

的男商人。每天早晨,金先生在遊泳池裏遊一會兒泳,然後坐在池邊邊吃早飯邊讀報。

隨後,他與傑茜嘉倆人在書房裏呆兩個小時。約翰遜這時從不去書房,隻是偶爾之間,

他會看見他倆坐在書桌後麵,有時一起研究電腦上的信息材料,有時參加一個電視轉播

會議,有時壓低著嗓音討論重要事情。

金走出書房時,往往一臉陰森、嚴峻的樣子。有時,他從書房出來後與他女兒或妻

子共進午餐;有時,他與她倆一起吃午飯。他常常叫約翰遜參加他們的午餐,而這時,

約翰遜總是像觀眾那樣坐在那裏,觀看他們之間的互相逗弄、嘲笑。對金一家人來說,

逗弄和嘲笑是他們互相談話交流的主要方式。下午,金先生是讀讀疑案小說或者驚險偵

探故事,然後遊半小時的泳,接著回到房裏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睡個午覺。午覺醒來後,

他精神大振。他會在晚餐之前,到客廳裏去喝幾杯威士忌,並同自己的妻子和女兒開開

玩笑。逗逗樂趣或者與約翰遜聊聊天。這一切之後,金正兒八經地與全家人及傑茜嘉在

家裏的一間大餐廳裏一起吃晚餐。約翰遜從不被邀請去參加他們的晚餐,但晚餐之後,

金總要在書房裏看一部電影。這時候,任何要看電影的人都在受邀之列,包括約翰遜。

書房裏的放映設備平時都看不見,放電影時,一邊護牆板放下,露出一塊屏幕,打開另

一邊的護牆板後,出現一架放映機。金在晚上與家人一起欣賞好電影後,11點鍾前上床

睡覺。

自約翰遜進入金家工作後,金的這種生活規律僅兩次被打亂。它們都是因為一位年

輕人的到來而造成的。有趣的是,兩次來的都是年輕小夥子,但不是同一個人。倆人都

是在下午較晚的時候到來的,而且倆人分別在書房裏與金和傑茜嘉呆了一個多小時。從

書房裏出來後,一個人立刻急匆匆地離開了,另一個人則呆到較晚,參加了家裏下午的

社交活動及其之後的全家晚餐。

金把這個呆得較晚的人介紹給大家時說,他的名字叫道格-弗朗斯。

“而這位,”道格舉起酒杯,指著金,接過話說,“將是下任美國總統。”

“夠了,別多說了!”傑茜嘉以她那極為盛氣淩人的架勢命令道。

金咧嘴笑著說:“好啦,別提它了,道格。你知道,我打算拒絕做總統。”他這時

看上去孩子般似的謙虛,但同時又不失男子漢的明智和成熟的判斷能力。

“那也是一回事,”道格固執地說,“反正您是這個國家所需要的領導人,同時也

是這個世界所需要的領導人。”

約翰遜轉過頭問金:“金先生,你在考慮競選總統嗎?”

“這事與你無關!”傑茜嘉厲聲對約翰遜嗬斥道。

“唉,傑茜嘉,”金不以為然地說,“比爾是我們家庭的一員嘛。”

“你肯定沒在看電視,”伊萬傑琳娜以十分輕巧的語氣對約翰遜說,“電視新聞裏

一直在報道這件事。兩大政黨的黨代會將在兩星期後召開,兩黨領袖都在談論要推選阿

特做他們那一黨的候選人。”

金聽到這話不由得笑了起來。顯然,他很喜歡這樣的討論。“那是因為我做事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