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虎毒不食兒,人性堪悲涼(1 / 2)

謹言端坐案前,神色陰冷,泛白的雙眼透過窗外南方,直達薛家所在之地。

“母親不在了?”謹言起筆,仿似什麼也未曾發生。

老婦從思索中醒來,看了看謹言,無奈的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是,據說你母親自縊之後被草草葬在西北門外十裏的亂葬崗,老身曾去看過,修憩了一番,也立了墓碑,算是老身的一點心意!”老婦此話未完。

謹言起身來到老婦身前,伏地,額頭抵地,咚咚咚的三個響頭,老婦趕緊拉起謹言。

“老身雖曾是風塵女子,但心中自有節氣,薛家如此做法,實在太過!”老婦也滿臉憤慨,望向謹言,一臉擔憂之色。

謹言此刻原本泛白的雙眼微微出現一絲紅色,臉色陰冷,森森的白牙露出仿似嘲笑。

“往事依依,且讓它過去,你總要活下去,知曉真相也算是一種慰藉,人總不能不明不白的活著。”老婦安慰。

“請婆婆帶我前去亂葬崗!”謹言提筆。

“唔!是該去看看,至少你母親本無辜,你之消失,怕是你母親自縊的誘因!”老婦轉過身來,收拾一番之後帶上謹言出得城門,前往亂葬崗。

亂葬崗葬下的大多都是無名氏,或者無錢購買棺木且無地可葬之人,葬於此地之人多是可憐之人,且每一個土包都是一個淒然的故事。

老婦帶著謹言走到亂葬崗一個小山坡下麵,孤零零的一個很小的墳頭,唯有一塊墓碑頗為顯眼。

“弱女澹台芸瑤之墓!”除此之外別無它字。

“你母親字芸瑤,孤女,自小被賣入薛家,別無親人!”老婦一旁低聲解釋,謹言用手撫摸墓碑,眼中晶瑩滴落。

“這是自己三年來第二次落淚,之前無數次告誡自己,落淚豈有用,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此乃自己生母啊,卻遭此厄難!”。謹言淚如雨下,日思夜念的娘親如今隻剩下一塊孤寂的墳頭。

“娘親!”謹言嘴唇微微蠕動,眼含熱淚,此刻的謹言才是一個八歲孩子應該有的正常表現。

不能言語的謹言,嗚嗚之聲飄蕩在亂葬崗,如鬼泣,如杜鵑泣血!聽聞者落淚。老婦一旁也暗暗垂淚不已,這對母子可謂是多災多難啊!上天何其不公?

此刻天空下起了小雨,本就蓬頭的謹言,雨水順著淩亂的頭發滴落在臉頰之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渾身濕透,跪於墓前,嗚嗚之聲響徹數裏,隨後漸漸消失。

老婦拉起謹言,轉身朝著澹台芸瑤的墓地微微躬身,兩人孤單的往城中走去。

...。這正是:

寒冬裏來孤上路,

葉落凋零百草枯。

別家墳頭漂白紙,

自家墳頭冷清清。

回到城中,謹言一直沉默,臉色陰沉的可怕,老婦拉著謹言的手一直未曾鬆開過,回到小樓,老婦親自為謹言梳洗,且打發樓中女子為謹言添置新衣。

謹言默默的接受這一切,心中也在思量,為何這老婦對自己如此切上心,難道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梳洗完畢,置上新衣的謹言,煥然一新,蓬亂的頭發被老婦梳成一個發髻,用一根金絲帶紮了起來,謹言臉色微微蒼白,左眉之上一道寸長的傷痕,楔入雲角,泛白無瞳孔的雙眼,森白的牙齒,瘦削的臉型,謹言看起來大異常人,讓人不喜親近之感,老婦則不在意這些,親自下廚為謹言準備豐盛的食物。

這是謹言此生吃過的唯一一頓有鹽有味的晚餐,且不是從垃圾堆裏找出來的,謹言吃得很仔細,也很緩慢,似是咀嚼往事,老婦不斷的往謹言碗裏添菜,添肉食,一雙老眼時有淚花。

晚餐豐盛,謹言默默的將所有菜食和係米飯吞進肚子裏,三樓之上有閣樓,這是老婦為謹言準備的房間。

待得謹言睡到半夜之時,卻悄悄起來,將一張字條偷偷塞入老婦房間之後,沉默良久,趁著風雨夜,離開小紅樓,這個可以暫時為自己遮風避雨的溫馨小樓。

謹言不得不離開,蘭陀寺之事已然發生,未必查不到自己頭上,且還有一個放走的校尉,謹言年少,不等於無知,唯恐連累老婦,遂深夜遁走。

但謹言沒有選擇離開城裏,而是往南城而去,那是薛家的所在地。

謹言不知道的是,老婦所在的房間窗邊,老婦一直目視著謹言消失而去,口中喃喃自語未曾阻攔。

“今後的路,承載太多,真要如此麼?”老婦仰望著天空,眼神空洞,細語中期待、蕭索、苦澀.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