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因配偶本身原因而引起離婚的現象卻比比皆是。有些理由，在中國人特別是傳統中國人看來，未免不可思議，也有些理由，在我們東方人這裏不好公開，不願公開甚至也不能公開的。
比如因為性格不合而離婚，這一項在離婚案中比例很高。什麼叫性格不合？這問題就難回答。我們可以找出各種各樣不同性格的婚姻組合式，而且在各種基本的核實中均有幸福的婚姻存在。於是，在有些中國人看來，性格不合就是借口，不是喜新厭舊就是別有原因。他在政治上不是有進步嗎？他出身不是沒問題嗎？他對老嶽父老嶽母不是很孝順麼？他個人品行不是沒問題嗎？街坊鄰居不是都很願意和他交流嗎？有點如此之多，竟然說什麼性格不合就要離婚，呸！準是個騷女人。如此女人，就該臭揍一百五十頓，而且他要離婚，您不和他離婚，看他能怎麼樣。
能怎麼樣呢？如果法院不給幫助，隻好同床異夢，受罪去吧。
出去性格不合而離婚的意外，還有因為性生活不滿意而離婚的，又有因為某些生活習慣不相容而離婚的。因為性生活不滿意而離婚，這裏又能把孔夫子氣背過去。性是幹什麼的？夫子沒有明說，但他極力主張“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以揣測出“性”主要是用來產後帶特別是生兒子的。什麼快樂不快樂？希圖性生活的快樂就是“淫”，偏偏“萬惡淫為首”，一個“淫”字，就成為釘在男女靈魂上的一個“A”字。一道大庭廣眾，便要被人指責，千夫所指，無疾而死；以此懲罰本人罪惡，警戒他人效尤。中國傳統不好講性的快樂，要將，也是有特權的人們的一種特權，例如皇帝，有誰獻上性藥，果有效驗，可能就給個官做，甚至給個大官做。但儒家傳統，不提此事，反對此事，認為這種要求全市無稽之談。
因為生活習慣不合而離婚，在某些中國人那裏同樣認為不可思議。有一個電視劇，寫一位部隊中的連長，人品很好，不但很好，完全可以稱為不偷工不減料的英雄。但他有些習慣可不怎麼樣。西服他不穿，穿上身就渾身癢癢，皮鞋又不穿，就是妻子好新買來，也因為樣式太新，非偷著送人不可。平時少有衛生習慣，煙頭隨手就扔，甚至楞在家具上熄滅煙蒂，把妻子好不容易擦幹淨的桌子弄得黑一塊，會一塊。如果他也找一個同樣習慣的妻子，那準沒事。但他片找了一個很有文化很講衛生的妻子。於是，彼此不適應，妻子一方更不適應，雙方並未吵架，妻子提出離婚。他一聽，新鮮。什麼？因為什麼？不因為什麼？不因為什麼就能離婚嗎？您要說九陰為一個煙屁，準把它先生氣一個跟頭。可是您要說與這個煙屁無關，剩下的事不也是這些小事嗎？一個英雄丈夫的價值難到還不如一個煙屁嗎？如此邏輯，準沒滿意答複。
但在很多美國人看來，這已經足以構成離婚的理由了。不要說這個了，就是丈夫鼾聲太大，弄得你無法入睡，也非離婚不可。因為丈夫打呼嚕就離婚，離奇之至，其實這沒有什麼奇怪的。如果您非不服這個氣，那麼，就請您和張毅的群一般鼾聲如雷的人水三個月試試看。大約一百個最擅呼嚕還說葫蘆沒事，頂多是芝麻粒般小事，對方作為一個正經題目提出來純屬小題大做沒差找茬的人中看，至少得有90個認罪經不住別人幹擾自己，一幹擾，非一蹦八丈高不可。
西方情愛關係的這種變化說明人們對於婚姻願望的要求越來越高。從主要方麵考慮，這不是壞事，而是一件好事。實際上幸福的夫妻關係從來都是文明的夫妻，彼此能有些新的要求，才能越愛越文明。倘使駱駝祥子能有離婚的指望，那麼，虎妞大娘子雖不必一下子變得無限姣好，至少可能變得稍稍可人意些。
其二，要求提高情愛質量，情愛質量確有提高。
婚姻不等於情愛，至少自古而然。婚姻高於情愛，至少封建時代悠然如此。林語堂曾將東西方的婚姻方式做過比較，講到中國傳統家庭的時候，說過這麼一個意思。中國舊式官宦家庭，一般男主人總有好幾個妻妾。俗稱謂娶小老婆，西門慶本以前稱有錢青皮，前前後後，娶過8房妻妾。當然，不是每個中國人都如此，但至少相當數量的中國人是這樣子，而且不論數量，質量，西門慶都不能成為全縣第一，也不能成為全服第一，更不是全省第一了。一個男人，可以娶好幾位夫人，其愛的分布，自然無法均勻；有的深愛，有的淺愛，有的不愛，有的愛重挾恨，有的幹脆是為婢女。一些大夫人——正妻，丈夫不愛她，他也不愛丈夫。但正妻地位不變，大娘子猶然大娘子，小妾還要尊敬他，下人還要依仗她，他仍然處在一人之下，十人之上。林語堂看到這一點，有些批評，也有肯定。但這不值得肯定。這是婚姻高於情愛的典型表現，是封建時代的畸形產物。現代人不能同意這個，要愛就愛，不愛就散，當然，美國人也不是沒有列外，作為潮流而論，沒有愛情的婚姻生活在美國是越來越沒有地位了。
一對舊式夫妻，婚姻其實就是家庭的代名詞，唯有婚姻，才會產生名正言順的後代，所以就成婚姻為終身大事。終身大事，一錯便誤終身。所以，對婚姻本身的重視超過了對與情愛重視多多矣。什麼新婚蜜月，什麼感情常新，什麼心理調適，什麼追求滿意的性生活方式，什麼講究夫妻生活藝術，什麼允許夫妻有各自的心理空間，什麼保護對方的自尊心，統統沒有多大意義。所謂白頭偕老，不過一句吉祥話，原本不可當真，生個兒子，人家便祝他長命百歲，這話同樣不得當真；真的當真，隻能證明你自己愚蠢。白頭偕老，仿佛如此。白頭可以，老也可以，皆卻未必，隻要不散，就是目的，隻要能生男生女，便是好婚姻。
現代夫妻，要求高了，蜜月非有不可，而且花樣很多，蜜月過後，還要甜甜蜜蜜。如果不能甜甜蜜蜜，馬上生出許多怨言。現代夫妻最關心的不是別的，而是對方愛不愛自己。現代夫妻最害怕的不是離婚，而是不死不活不好不散的在一起湊合。與其湊合下去，不如好離好散。《讀者文摘》89年第八期等有一片《一個新婚少婦的周記》。新婚第五周，這種新婚少婦便有了這種不愉快的情感體驗，好在他母親很快指點迷津，使她又高興起來。作者寫道：“我發現最近他回家後不太喜歡說話，吃飯時也是邊吃邊看電視，不想混錢一樣愛說愛笑或者稱讚我的菜做得好。走在一塊是也不會柔情的牽著我的手。他不愛我了嘛？我問媽，他說‘釣到的魚就不該再給他餌吃。而男人一旦結了婚，回到家中就會把對外界的緊張情緒完全鬆懈下來，你和他說話，他未必會答。但這種態度並不表示她已變心或不再關心你。’……聽了媽這席話我才放下心來，否則我會一直誤會他現在對我唯一的愛情表現就是做愛。”
所以，到了第六周，這對夫婦就想出新辦法來了：“為了維持婚前的氣氛，我們約定每周六如以往般在外約會。通常他在電影員外等我，我仍然遲到幾分鍾去赴約，然後我們一塊去吃飯，散步。這方法使它回複了以往的風采。”
不是有人把婚姻比作鳥籠子，而且無不幽默地說，裏麵的拚命想出來，外麵的拚命想進去，偏又裏麵的想出來，出不來，外麵的想進去，也進不去。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關著門嗎？索性把門打開，鳥兒進進出出，悉聽尊便。這籠子就變成一座自由婚姻的“家”了。
其三，要求提高“性”的知識，“性”的隻是確有提高。
將情愛離不開性。而行這件事從來都有神秘感。人類祖先幾乎個個都有過對於性的崇拜曆史。原始社會，最基本的生產力就是人本身，那個時候，既無木牛流馬，又無耕牛走馬，更無鐵牛鐵馬。總有工具，形態簡單，功能低下。所以，一切生產當中的人的生產時最緊要的也是最為。當著人類成員中，頭一個發現人的生產和人的生殖器有關係的時候，其驚訝不置的心情，可想而知。憑著兩個小東西，就能創造出一個新的生命來，了不得，真是了不得，簡直不得了！
於是一問變成驚訝，驚訝變成喜悅，喜悅變成興奮，興奮變成恭敬，恭敬變成崇拜。於是用石頭或木頭做一個大的生殖器官，立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邊境神經佛一般的對她崇拜起來。
性崇拜在人類曆史上時間很長，至少不會比星期是時間更短。但是，物極必反，喜極生悲，性崇拜終於叫了厄運，從令人欽母的位置上一個倒栽蔥跌落下來，成為見不得人的肮髒的內容。特別是歐洲中世紀和中國的封建社會那樣的時代，性這件事簡直就遭到不可再糟，哪怕一提到這個字眼都讓人不吉利。孩子不許問，女人不許說，課堂不能將，縱然你對於性的學問比例與陛下的未央生還大，也隻能證明你是個不可救藥的淫棍。對這個，學官是嚴禁的，會考更彼此相會為之十萬八千裏。帝王主持殿試，殿試與此無緣。不怕你是醫學博士，到了金鑾寶殿上，你也隻能裝呆裝傻，饒是這樣，也許仍然沒有你好果子吃。話說回來，不讓你嚐嚐廷杖大屁股的滋味，你就該高誦佛號一萬八千次了。
然而，行使認的一部分，認識偉大的，性也是偉大的。認識純潔的，興業就是純潔的。認識肮髒的，性才會不幹淨。否則，那些認為“萬惡淫為首”的人，為什麼不向劉瑾，魏忠賢學習，以身作則，給自己來個快刀斬亂麻，先把那淫根割去。就算您有一萬個理由，說那不是為了快樂，而是為了兒子，這邊白還是蒼白無力。至少應該再生了兒子以後就把他利利索索，一刀割去。
現代人特別是西方人對於性早已經沒有那種諱莫如深的感覺了。人類要用科學的眼光看他，要用心理學，社會學的眼光看他；作為親人和夫妻，還要用情愛的眼光看他。
《婚姻與性》藝術中選了一篇《夫妻爭吵的原因》。爭吵原因很多，其中一件就和性有關。作者著重分析了一對名叫愛娜和雷。弗特夫婦的爭吵原因和夫妻生活境況。其中有這麼一段：
“夫妻反複爭吵的第三個共同特點是，表麵上爭吵的問題很少是真正不滿的。”他們通過向別人請教，“愛娜終於明白了，煩擾他們的東西主要是累缺乏肉體上的殷勤。‘我天天都想要更多的擁抱和親吻’。他也把雷感情上的節製態度與他對她的或多或少的關心體貼等同起來。‘我認為，我心裏的牢騷就是我感情的更多暴露。實際上，這樣做起了相反的作用。’”
爭吵是因為需要愛，這道理多麼平常。然而，能夠看到這一點並且把它說出來的婚姻當事人，可不算多。再就是代理如封建時代，簡直就沒有。有研究中國文化的專家，一位中國人常常把心裏痛苦轉化為身體不適。或說頭疼，或說心疼，其實和他們的精神狀態不好相關。舊小說中常出現癡心痛這句話。《西遊補》作者借綠珠之口說得倒好：“心痛乃我們女兒家常病”我年輕時，常不能理解，昔時女士因為心口疼而麵目變得更加姣好是怎麼一回事兒。現在看來u，那並非真如柏楊老爹推測的是他的了嚴重的胃潰瘍，而實在是他情愛的不到發展的一種變態反應。很多好女兒，天仙一般美麗，神女一般的聰明好女兒，嫁給一個惡丈夫，醜丈夫，俗丈夫，哭不得笑，怨不得怨，訴不得訴，一間斯人，便生斯怨，不覺心中漲滿，便側身臥在牙床上睡著去也。斯人為擾，便說心口疼，心口疼難忍，以求有人關心或者獨自靜臥一時。
現代人在性的問題上已經現代化了，至少一部分人已經現代化了，他們把它看成情愛的一個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以情愛看性，才第一次恢複了性的本來麵貌，性器官並不比其他的部分更偉大，也不比人的其他部位更渺小，並不比人的其他部分更純潔，也不比人其他部分更肮髒。
七情六欲，隻要適度得當，樣樣皆好。沒任何理由對性欲更歧視些。
其四，要求提高科學參與水平，科學參與水平確已提高。
科學的內容無限廣泛，萬事萬物皆有科學。與愛情與婚姻直接有關的，仿佛沒有那麼多，但也不算少。比如心理學，醫學，生理學，人際關係學，性科學，生殖學，經濟管理學，等等，都有些關係，這裏將幾個方麵。
一個方麵，與情愛直接有關的性科學。現在人開始更多的正視性科學，這是人類的一大進步。性科學可以歸與文化學，社會學範疇，他和社會文明的進步相聯係，又是社會文明進步的一個組成部分。能正式性，就不得了；但正式性不等於懂得性，懂得性就需要科學。
性科學包括生理，心理兩個部分，各有分屬，不能割裂。生理學大抵包括在性醫學範疇內，但現代文化學，心理學，社會學，教育學都可以涉足其中，攀上親戚。心裏部分的最大的代表人物，是弗洛伊德，他講本我，自我，朝我，在中國影響很大。但他首先是一個醫生，不過是特殊的一聲，負責心理測試和心理谘詢。弗洛伊德先生的理論，無論現在還是過去，批評者很多，將來不會少。因為他本身卻有漏洞，甚至有許多偏見和不能自圓其說處。但作為一個新學科，心血拍，曆史貢獻不容抹殺；作為一種新的社會常識，文化意義不容抹殺；作為現代醫學的一個可能分支，現實作用不容抹殺。
性科學的內容不屬本題內容，略去不儀。但它的意義卻和本題有關，還要說上幾句。性科學的普及，對於提高夫妻愛情生活的質量好處很多，幫助很大。比如很多性方麵的疾病，過去羞於求醫，甚至羞開口，結果貽誤終生，不唯與自己不利，而且於配偶有害。比如性冷僻，就是一種疾病，患有這種疾病的人，對於性生活完全冷漠甚至反感態度，最多隻能咬牙忍耐，絕沒有幸福快樂而言。遇到這種情況，雙方都有痛苦。這個時候，你隻講現代觀念不行，你給他（或她）將電影，看書本，介紹別人情況，說人家生活多麼美好，可是您呐，接一個吻就想抱一顆原子彈一樣。如此生活，還能算是夫妻嗎》如此等等，你嚷嚷隻管嚷嚷，對方依然反感，一片中演，全似對牛彈琴。可你哪裏知道，對方甚至比你還要痛苦。因為這不是他的思想問題，而是因為患者有某種性冷僻疾病，病不除，焉能樂？比方說，您有兩隻飛毛腿，跑起來要氣死劉易斯的，和神行太保差不多；然而，偏偏腳下生瘡，著地就疼，親吻，你還能跑得動麼？跑不動，非讓您跑不可，您會有什麼感覺？有病就該治病，並處自然歡欣。性疾病範圍很廣，除去性冷僻以外，還有性變異，性狂躁，性虐癖，施虐癖，獸淫，露陰癖，露陽癖，種種表現，過去手科學水平所限，凡有如是一種，馬上認定觸犯刑律，或抓或罰，弄得不亦樂乎！其實那是病人。一個精神分裂患者及時殺了人，也不負刑事責任；為什麼因為性疾病出現過失就非的抓起來不可呢？
除性心理學，還有性醫學，性醫學也實行科學的一個必要組成部分。比如很多性生理缺陷，過去沒有辦法的，現在就可以就醫治療，很多患者都能得到滿意效果。如有的女方性生殖器官畸形，雖為女性，不能人道，這個很痛苦。中國傳統，成為“石女”，中國傳統文化本尤其是婦女傳統，往往以此為說笑資料。一些舊小說，專寫此事。牽強附會，令人不快。就是現實生活中也有這等事，坐著故鄉，就有一位是這樣的婦女，其實人蠻好的，智商不低，身體也不差，心理無異常，為人也周到。就是因為有這種疾病，為這個說，那個議，先嫁一夫，挨打受罵，後來那個野蠻漢字不要她了，又再嫁一夫，依然如此，實際上這算不得什麼，隻要懂個手術，便會好的。然而在文化比較落後的情況下，動這類手術卻也艱難，不是沒錢就醫，而是思想有病。一想到“那個”，馬上期期然以為不可。一方麵以別人的痛苦為笑料，一方麵有反對人家解除痛苦，這是跟卑劣的文化心態。中國文化千好萬好，在性觀念方麵非革除舊病，實行現代化不可。
一個方麵，生兒育女，需要科學。首先節育就需要科學。計劃生育和性文化一樣，它不僅是一個科學問題，還是一個文化問題。但他同時又是一個純科學意義上的問題。計劃生育，沒有科學幫助不行，隻考政治宣傳，怕你宣傳一輩子，他那還隻管生，生，生。其後個個成了航空母艦，你說怕人不怕？
計劃生育需要科學，生兒育女也要科學，而且這一點和情愛與婚姻生活關係更直接些。現代新婚夫婦，不忙要兒女，希望自己輕鬆愉快幾年。這觀點，不知別人以為如何，在我看來，很好。本人結婚一年，就有了兒子，兒子固然是大寶貝，可影響初婚頭幾年的夫妻自身快樂，現在回想起來，不免遺憾。夫妻生活要在雙方，其歡愉在雙方，義務也在雙方，至於兒女之情，那是其次的事。但在現在的人類文明階段，沒有子女，怕還不行，第一，人類社會——包括資本主義社會也包括社會主義社會還不能把生育子女的是全包起來——科學化和社會化，而且作為人類的社會心理來說，也有這個需要。人類需要天倫關係，至少絕大多數人類成員需要天倫關係。孩子多的父母，通常抱怨有孩子的煩惱，沒有孩子的父母卻又思兒若渴。這倒有點像鳥籠子的比喻。有孩子的想無，沒有孩子想有。如此智慧的人類，為這些兒女之情其無邊煩惱，慚愧，慚愧。
現代科學幫助了人類，特別是試管嬰兒的誕生，對於人類的聲譽堪稱一大革命。其本意為之何在？但其意義已經遠遠超過了幫助當今不能自然生育的夫妻生兒育女的範圍，其曆史影響，現在定論怕也很難準確。
有試管嬰兒開始，現在又有了代生母親這一說，而且在美國還引起了訴訟。文化母親——文化母親及嬰兒法律母親——不能生育，便請代生母親。然而這引起了矛盾，孩子出生以後，代生母親已經對他產生了感情，無論如何，不能割舍。一個非要，一個不給，結果引起訴訟，一段佳話變成一樁公案。令人同情，令人遺憾。
事實上，因為生於手段的科學化，引出和可能引出的情況比這個還要複雜。僅以親子關係而論，就有“遺傳母親”，“孕育母親”和“養育母親”及我們這裏說的文化母親三種。父親則分為“遺傳父親”和“養育父親”兩種。三種母親，兩種父親，情況複雜不複雜？排列起來，可以有16種組合方式。此外，還有無性生殖技術，其情況更為特殊，所產生的社會結果也更為複雜。這些與本題無關，也不去說它，有興趣者可以看看邱仁宗著的《生命倫理學》和拙著《家庭關係學》有關內容。
但這件事的意義不容低估，不錯，對傳統家庭和傳統意義上的親子關係與夫妻關係都將產生無可逆轉的曆史影響。
和性愛與婚姻關係相聯係的科學內容還有很多。這裏不再一一敘述。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那些信科學成果越多，那麼就越會出現創造性變化。
西方社會近幾十年開產生如上種種變化的直接原因，大約有如下種種。
首先，這和他們對傳統婚姻生活的不滿有關，他們看到了父母婚姻的悲劇，看到他們雖然沒有感情，卻仍然想綁在一匹馬上的兩個人一樣，痛苦顛簸，不得解脫。而不能解脫的原因，不僅在於社會法律要求和社會道德要求，更重要的還在於他們本身。於是這一帶人決心按著自己的方式去生活。他們有自己的價值標準，情愛高於婚姻，不愛便要離婚，為著愛情寧可同居。以同居的方式作為愛情自由的客觀保證。
其次，這和二次大戰以後西方國家物質生活和社會完全水平大為提高有關。經濟生活是婚姻與性愛壁紙的基本製約因素。如果經濟收入很低，那麼，出去吃飯和生於之外，也就不大可能有更多的精力去考慮娛樂和情愛這件事情了。而如果沒有一個安定或比較安定的社會環境，那麼，人們的注意力就會被更多的引導別的方麵去，他們對於社會政治生活會給與更多的關注。而他們本身的愛情形態，也更容易染上浪漫主義和理想主義色彩。
近幾年來，西方主要工業國家，經濟比較繁榮，但他們有了更高的情愛要求；社會比較安定，又是他們對於個人私生活和家庭方式有了更多的選擇餘地。兩個條件加在一起，為現代西方婚姻生活與情愛要求提供必要的基礎和條件。
再次，男女雙方經濟地位的消長，對於接觸就的婚姻觀念的束縛，雖與妻子一方在家庭中的地位卻有幫助。曆史經驗一再證明，再論國家也好，家庭也好，個人也好，如果不能在經濟上達到平等和自立，那麼，在政治上和人格上也就不能真正達到平等和自立。近幾十年來，婦女在社會經濟生活中的作用越來越大，在家庭中的地位也越來越高。據1988年9月6日，埃菲社日內瓦的一篇報道稱，“全世界有3分之1的婦女在養家活口。”這文章印證國際勞工組織的一份報告說：“在美國，婦女占經濟自立人口中的一半，全國25%的上電視有婦女經營的。在菲律賓，女企業主站全國企業主總數的30%，瑞典25%，法國21%，聯邦德國20%。”“關於發展中國家情況，拉美15.1%婦女是企業主和獨立勞動者，而非洲占19.6%，亞洲占13%”。我們亞洲人走起路來是最穩當不過的，但在婦女經濟收入方麵，我們中國有自己的特點，就城市而言，大體上男女經濟收入差距不大，而女大學生，女中專生的比例在很多專也仿佛還更高些。
我們過去常常說父母要頂半邊天。半邊天恐怕還定不了，不是婦女天生的就不行，而是社會文明的發展沒有達到那條件，但爭取經濟獨立和人格平等，應該說已經基本具備條件，這已經不再是未來學意義上的題目，而是社會學意義上的題目了。
從我們情況來看，在婚姻與情愛方麵，將近半個世紀，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很大變化，其中最顯著的變化，一個以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為標誌；一個已近十年多來的改革開放為主旨。第二次變化是第一次變化的繼續，而且現在仍處在這種曆史大轉變之中。雖有問題多多，前途絕對光明。
兩次變化，第一次變化時間久了，仿佛已經被人忽視。但以曆史的觀點考慮，那意義還是非常大的。就中國沒有獨立，也沒有自由，更沒有民主。中國人民好像數億隻待宰的羔羊，誰高興都可以宰殺。洋人可以宰，皇帝可以宰，官老爺可以宰，土豪劣紳可以宰，好容易盼到共和，軍閥和國民黨反動盤同樣手持屠刀，不順吾者盡宰之。中國沒有國格，中國人也沒有人格，二者相輔相依，成為兩大恥辱。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從根本上扭轉了舊中國不斷衰落殘變的方向，給社會主義的發展和國家與民族興亡，在政治上奠定了一個堅定的基礎。對這些，是不應該忽視也不應該忘記的。有些人不好聽這個，以為這是給社會主義擦脂抹粉，其實，塗抹脂粉有什麼用，比如“十年動亂”，比如廬山會議，你塗脂再厚，墨粉再多，還不是等於白搭。29年中國的變化，有世界意義和曆史意義，這一點不用粉飾，自由其曆史影響在。
可惜，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雖有成績，也有失誤，有些失誤已經達到危險的邊緣。象“十年動亂”那種情況，連一些第三世界的友人都稱為臭名昭著。正是那樣臭名昭著的“文化革命”給中國人民帶來永難磨滅的精神創傷和無比深刻曆史教訓。於是，開明的中國人順應曆史潮流，自1978年中共中央三中全會開始，揭開了改革開放的曆史順序。
序幕即已拉開，高潮一個接著一個，改革十年來的變化，可以說無比深刻再加上一個無比深刻。出現的人物之多，新鮮事物之多，對舊的文化傳統衝擊之劇烈，人的文化心理結構變化之大，都是前所未有的。農業在變，工業也在變；政治在變，經濟也在變；機關作風在變，社會風氣也在變；對內關係在變，對外關係也在變。回憶近十年曆史，幾乎無所不變的，變得令人有些驚奇，有些疑慮，有些興奮，有些自尊，也有些猶豫，但總的方向是好的。改革開放沒有錯，他不應中途停止，而應繼續下去。
十年改革開放，反映在婚姻與情愛方麵，變化同樣巨大，也同樣深刻。離婚率在上升，上升雖不很快，但影響已經不小。私奔的事情也在增多，雖非比比皆是，影響同樣不小。少女懷孕也有發生，婚前性行為更為普遍，賣淫現象已不成為秘密，數字不詳，但絕非個別現象；所謂第三者插足之類也多有。冠以這樣的題目，仿佛有些嘩眾取寵之嫌。然而，嘩眾取寵這可以取寵，可以社會心態一般。中學生談戀愛亦非罕見，有過性體驗的大學生人數不少。如此等等，加上電視電影和各種文藝形式理論形式的宣傳，更是熱鬧中再添熱鬧。
於是，讚揚者有之，觀望者有之，忱心重重者有之，談虎色變者也有之。中國人這裏怎麼了？是瘋了，傻了，呆了，更聰明了，還是咋的？照作者看法，中國是個傳統文化影響深遠的國家，又是一個封建時代時間漫長的國家，還是一個因為各種原因，長期封閉半封閉的國家，不進行改革開放必無生路；一進行改革開放，就會牽動方方麵麵，封建色彩的，資本主義色彩的，民族色彩的，異族色彩的；傳統色彩的，現代色彩的；種種色調，調和分化，成一片紛繁熱鬧局麵。從某個側麵看，無序狀態明顯；從某個局部看，無序色彩鮮明。但總的發展趨向已趨明朗，無需必將走向有序。中國將以社會主義的，現代文明的，高科學高技術高文化素質和搞民主程度的麵目出現在世界舞台上，雖然前麵還有漫長的道路要走，其間還要付出極大努力，做出難苦努力甚至巨大犧牲。但堅冰即以打破，航船記憶起航，要使之逆轉已全然沒有可能。
婚姻與情愛方麵的變化，消極現象不算少，如前麵已經談過的娶妾，重婚，賣淫等等。統統應該歸於取締之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已經40年了，如果用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上不能解決這些問題，那麼人民有意見也是完全應該的。領導人應當自則，執政黨應當自省。
消極的不去說它。從積極方麵考慮，中國40年來尤其是這十多年來，在婚姻與情愛方麵的巨大變化，概括說來有如下四個方麵。
第一， 自主婚姻成為主流，婚戀質量多有提高。
婚姻不能自主，是封建文化一大特色。辛亥革命以後，雖然實行共和政體，然而
封建文化悠然影響深遠，在多數城鎮鄉村，自由婚姻仍然不能接受。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公布婚姻法，以法律形式肯定了自主婚姻，否定了封建婚姻，為一大曆史功績。那個時候，中國人在婚姻方麵也有得到解放的深刻感覺。如《小二黑結婚》，《劉巧兒》，《李二嫂改嫁》《羅漢錢》等現代新戲，影響特大。但在實際上，買賣婚姻，包辦婚姻，還有很大勢力，雖不成為主流，卻還在產生影響。可是社會的注意力卻很快就被引導其他方麵去了。57年之後，政治運動不斷，一個接著一個，左一個，右一個，運動越來越多，越高越大，把個好端端的中國弄得烏煙瘴氣。政治第一，其他都是第二。好像婚姻問題已經徹底解決，都是800年前的舊帳，自此天下無憂亦。沒人再去管他，但一個文化傳統的改變，其實沒有那麼簡單，加上生活困苦，政治運動又打擊和傷害了很多好人，終於弄得出門要飯，賣女求存，以至四川大姑娘自己跑到河北，河南，山東，內蒙等一些有飯吃的地方去自賣自身的事情都發生了。
從婚姻質量上看，自主婚姻隨意成主流，而自由戀愛而成的婚姻，知道近年，依然比率不高。這實際上反映了中國婚姻狀況的落後情況。中國婚姻形式的落後，猶如中國的經濟，自己與自己過去相比，卻是成績很大，但自己與他人相比，又確實差距不小。兩個對比都是事實，就看你懷著什麼目的，采取什麼筆法。
但近幾年來，自由婚姻的要求日益強烈。反映在表現形式上，又仿佛八仙過海，各有奇招。在一切青年知識分子中間，不見自由戀愛就成婚的例子已經非常稀少，希望多接觸一段時間的要求日益強烈，甚至很多人對所謂的試婚和同居也打有好感，以為很有必要。相合則聚，不合則散，以免事後生悔，悔之晚矣。隨著城市文化生活和商業活動的增多，城市人自由婚姻比率也是很高很快。不了解或了解很少就成婚的現象以減少很多，農村中情況還不行。自由婚姻比率依然不高，但自主婚姻在多數地方已成主流。有的地方，包辦婚姻，買賣婚姻依然嚴重，但反抗也激烈，往往出現私奔現象，你想拿女兒發財，給你來個雞飛蛋打兩手空，看你後悔不後悔？雖然這方法仍然處在不開明文化的層次裏，卻代表了一種積極的發展方向，也反映了即使偏遠地區，包辦婚姻買賣婚姻已經入死胡同。那些老腦筋老財迷們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就我的家鄉——河北省保定地區一帶的情況看，現在生性男女定親（經雙方後可確鑿戀愛關係）後，總要等一年乃至更長時間以後再成婚。在此期間，每逢節日，男方都要主動姐女方來家住幾天。這幾天，未婚兒媳婦好不神氣，全家殷勤招待，使出渾身解數，以博一笑。這辦法，其實也仍然處在比較落後的文明層次中間。然而，對於中國鄉村文化，依然有很大進步了。不要說在早幾年，即使這事情發生在十年之前，你看這樣做行不行？還沒怎麼樣的？女方先跑男方家住了幾天，別說幾天，就是一夜，也費城爆炸性新聞不可。現在呢？一切正常，沒人懷疑什麼。及沒人懷疑，總有長舌一尺二，也沒有流言蜚語好傳播的了。
總的說來，中國的婚姻狀況還屬一個多元性的結構，要是這些不同層次的婚姻結構形式都能走到現代化水平上來，其根本出路還在於實現現代化。實際上，包辦婚姻，買賣婚姻的社會基礎在於農業自然經濟，這種落後的經濟形勢不能徹底消亡，自主婚姻就不能徹底生理，自由婚姻也就無法普及。
第二， 愛情主導型婚姻比率上升，其他主導型婚姻類型日趨減少。
我在前麵對婚姻類型的已經做過分析，認為隻有愛情主導型婚姻才能代表社會文明婚姻的主流。但中國封建文化太長，封建婚姻最反對的就是自由婚姻，雖有個別通融，基本立場不變。最重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認為恥辱的是“加油犯法之男，再婚之女。”最感榮耀的是狀元及第，皇帝賜婚。這類事曆史上並不多見，但見諸民間文學，最受推崇不過。其實聖上賜婚有什麼好，倘或賜你一位西施到還罷了，但那不太可能，因為有那麼美貌的人兒，皇帝大佬館早就色眼迷離，自己霸占去了，哪裏肯教爾等消受？倘或賜個東施，麵貌醜陋且不說他，但那氣味就讓人受不住。每日一入家門，即便昏昏然，慘慘然，東西不曉，南北不辨，那還了得？
前麵說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經過40年努力，自主婚姻已成主流，但婚姻類型依然複雜，特別是政治主導型婚姻和經濟主導型婚姻曾經大有市場。經濟主導型婚姻知道今天，依然頗有勢力。
政治主導型婚姻，自49年以後，一直影響頗大，現實革命軍人，最為吃香，隻要是老革命，婚事不太困難，後來運動積極分子也交好運。如果成了改造對象，多好的夫妻都有吹台可能；一旦成為積極分子，站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接班人的靈光，就是缺德少才也能找到情人。再後來，出身成了大問題。出身問題，自建國就有，到了十年動亂期間，更是火上澆油。因為“壞人”實在太多，出身不好的人也就成倍增加，弄得談虎變色。相親不問本身，先問出身。就算你貌似潘安，才比子建，一旦有個地主老子馬上變得一錢不值。方才說東施不好，可東施姑娘能看上你，你都的大誦阿尼陀佛。這種情況，現在算是比較徹底的打破了。
經濟主導型婚姻還沒完全打破，錢明年將過農業自然經濟是買賣婚姻和包辦婚姻的社會基礎。還有一點要補充，就是越是人的文化層次較低，社會生產力不太發達的國家，經濟主導婚姻越有基礎。所以從理論上講，社會主義絕對高於資本主義，而在實際上，科學技術水平，人民生活水平和婚姻戀愛類型分布還比不過資本主義社會。比方說美國，買賣婚姻和包辦婚姻的事情就沒有聽說過，縱然有，也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中國這類情況還有很多，而且也包括一些文化層次很高的人在內。
但從發展方向和現實的變化看，愛情主導型婚姻比利時在不斷上升。將愛情第一，將性格和諧，將趣味相投，已成潮流。而且變化之深之廣，都是從來沒有過的。政治主導型婚姻已經沒有什麼市場，道德主導型婚姻有點市場也不算大；享受主導型婚姻，一關於中國文化抵觸，現在潮漲潮落名聲不好，有些小小抬頭，難成氣候；對名譽地位主導型的婚姻類型的稱頌和追求也已經大為淡化。雖然這些類型的婚姻行駛在我國還會長期存在，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還會有升有降，出現種種變化，但其主流已經非常明顯，戀人們因為追求愛情而選擇配偶和情愛方式已成大潮，而且不是一般的大潮，仿佛錢塘江潮，不來則已，以來便山呼海嘯，好不振奮人心。
第三， 無過失性離婚已被認可。社會氛圍已趨正常。
肯定無過失性離婚是美國的一大貢獻。但我們中國人能夠在不長的時間內就比較自然地接受了他，也算是中國文化重構過程中的一個奇跡。
無過失離婚是新鮮事，沒有過失，幹嘛離婚？無過失離婚又不和傳統。不論哪個有文字記載的傳統，似乎都沒有這一條。
中國舊時代，男女不平等，三綱五常之一，就是夫為妻綱，大夫是崗，妻子頂多是目，綱舉目張，夫唱婦隨。丈夫可以休妻，一紙文書，邊取締了妻子做夫人的資格，妻子卻不能休夫，即使死了也休不得，要不然為什麼武則天連皇帝都敢做，卻不敢明媒正娶張氏兄弟？妻子若有異見，或者看不起丈夫，比著丈夫休棄自己，也可以，但還是要承認丈夫又休棄自己的權利，自己卻沒有自行決定自由的權力。比如朱買臣的妻子，看丈夫窮酸沒有前途，不和他過了，就比他休棄自己，後來寫成戲劇，演了一出題為馬前潑水中國式的悲喜劇。要緊的是，漲幅雖有這樣的權力，休妻依然以妻子有過失為前提，所以，才有所謂“七出”之罪。就是觸犯了以下七條罪行，丈夫才可以理直氣壯地休棄她，否則他也可以提出控訴和抗議。七出之罪包括：①不順父母②無子③淫④妒⑤有惡疾⑥口多言⑦盜竊。這七條罪狀，犯其中任何一條，丈夫馬上可以寫一紙字據，是妻子裏去。這7條內容，實在不合情理，個別條款，純屬狗屁不通，這個不去說它。其實隻不過是保證男子特權和男子家族等級秩序和子嗣繼承而已。但即使這樣，也還有“三不出”作為補充。即在這樣三種情況下，夫人雖犯“七出”之罪，也不能離棄她，那“三不出”？“有所取，無所歸，不去”。此為一出，就是說妻子出嫁後，娘家沒有人了，你休棄她，他沒地方去，這種情況不能休棄。“與更三年喪，不去”，此為二不去。公公或者婆婆死，妻子正在為他們守喪呢，喪父在身，不能休棄。“前貧賤，後富貴，不去”。此為三不出。丈夫取妻子的時候，窮得沒有被子蓋，等到富貴了，馬上看不起妻子，要哄她走，這個不行，不能休棄。這就是說，封建禮教盡管極不合理，但在休棄必有過失這一點上卻是並不含糊的。
此風流行日久，過失性離婚邊成為定例。你要離婚，先問理由，沒有理由，笑話，沒理由，離婚幹什麼？別這麼搗亂，走吧，給轟走了。理由其實不是沒有，但這個地方講的理由，一告，就準。又比如說，妻子成了右派了，政治錯誤，了不得，都成階級敵人了，與階級敵人劃清界限，理所當然，不但馬上批準離婚要求，還要受到表揚和稱讚。比如說，丈夫因偷竊被判了徒刑，這個也是理由，管他在獄中如何，既然成了罪犯，要離婚還有什麼說的，一經法院，一般情況下準能通過。總而言之，非有理由才行。否則，就是你離婚的願望在強烈，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性格不合，或者說沒有感情，統統不行。性格不合，增加點修養嘛；沒有感情，慢慢培養感情嘛。一句話，把當事人頂回來了。有時候，一等20年，沒有結果。20年痛苦，芭蕉幾回綠，櫻桃幾度紅？人都老了，你在批準他離婚，他在個人生活方麵還能有多大意趣？
現在不同了，婚姻法做了必要修改，無過失性離婚也已經開始被接受了。有過失也好，沒過失業好，隻要真的沒有感情，那麼，就同意你們離婚。有人說，這辦法有利於陳世美，不利於秦香蓮，其實，恰恰相反，這辦法首先得意的還是秦香蓮，其次得益才是陳世美。陳世美本不值得愛，和一個不值得愛的人分手，去尋找一個值得愛的人，不是很好嘛？
前幾年，離婚率上升很快，社會輿論紛紛，加上第三者插足，更覺熱鬧。後來，就慢慢平靜多了，其實，作為一個文明社會，離婚是本來屬於當事人之間的事。別人無權幹涉，也沒白要費的幹涉不可。一聽劉曉慶離婚了，馬上興奮的脖子長出三寸，劉曉慶裏不離婚和閣下有什麼關係？劉曉慶是中國現代電影明星，他電影演的好，你喜歡，就投他一票百花獎。不喜歡就投他一票最次影片獎，至於他私生活如何，與閣下有什麼相幹？有人說中國傳統文化缺少陽剛之氣。缺少陽剛之氣，就多脂粉氣~陰柔氣了~。這個未必正確。但中國傳統文化中，特有一種小人，最好搬弄是非，無中生有，閑言碎語，喙長三尺，手重千斤，俗稱長舌婦，又有長舌男，這類人在專製時期最易成為專製政權的幫凶，在民主時代有就容易如今市井小人之流。
但近幾年，情況大有好轉，對很多新鮮事，已經習以為常，常見而不怪了。早幾年，聽說某人的女兒剛剛結婚三個月，就離婚了。簡直就是號外新聞，說的人唾沫亂飛，聽的人涎水直流。其實這與你等有什麼相幹？想當初越南人抗擊美軍侵略，中國政府給他們巨大支持。可是剛剛勝利沒幾年，就發生了中越邊界反擊戰。國家事尚且如此，個人是發生些變化有什麼新鮮？別說結婚三月，結婚一天，就離婚，也沒啥了不起。電影《卡桑德拉大橋》中的那兩位男女主人公，已經離過三次婚了，後來還不是又熱烈的擁抱在一起，激動得熱淚盈眶了麼？
今後，離婚率可能還會上升，甚至大幅度上升，但因為中華民族文化傳統的影響，大約不會超過東歐西歐。就算超過他們些，也沒什麼關係。離婚至少並非判斷婚姻幸福的唯一因素。關鍵還在與這類婚姻是否幸福。因為愛情而成婚，就是幸福的婚姻，因為喪失了愛情而離婚也是幸福的離婚，舉辦個儀式，作為過去一段美好經曆的紀念，也是好的。
第四， 貞節觀念改變最大。
貞節是舊時說法，但直到今天其影響還沒有完全消除呢！其實離婚就牽扯此事。封建文化極力主張“總一而終”，主張“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是加快木頭，也得把這木頭當稱自己的夫主。這叫什麼事兒？
比離婚還要早的，是保住貞潔。出價比是處女，一旦破瓜馬上一錢不值。既嫁隻能忠於丈夫，少有不忠，其罪莫大焉。婦女無權，甚至讓那個壞人強奸了，連辯白的權利也沒有。還得讓男人們檢查確定壞人是怎麼得逞的。就算你因反抗壞人被壞人殺死了，也不能馬上承認貞節，還要讓官府轉門派人檢查，如果沒有失貞，才算貞節。這等混賬觀念，簡直連被批判的資格全沒有。然而在我們偉大的中華民族竟然專橫跋扈的橫行千年之久。令人思之想之，哭笑不得。
此類舊習，近十年來確實發生了深刻變化。近兩年對於少女懷孕也不那麼激動了，對於中學生談戀愛也有一個比較冷靜的表現；對於第三者插足，也知道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對於未婚同居，未婚生育也不是一味臭罵了。總而言之，變化不小。當然不是說，這些性行為都是對的，但不去分析，隻是指責，於事無補。是在說，人生皆有七情六欲，有些性過失實在也算不了什麼，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就是獸類，柳下惠那樣的有幾個？不就一個麼？就是中國有錢有勢的男子，妻妾成群，不以為恥反為榮。為什麼女子有些性欲，就飛懲罰不可呢？在這個問題上，傳統中國人最不易寬容。現在終於能夠比較寬容的對待這些事，幸甚，幸甚。比如北京電視台播出的“神探亨特”，觀眾不少，亨特與麥考爾很受觀眾歡迎。其實麥考爾已經出過嫁的，就這一點，在道學先生看來，就是要命的大缺陷。然而，你問問現在的觀眾，對麥考爾印象如何？大約印象很好的人不會是少數。就是印象差些，也與她的婚史無關。亨特頗有貪花好色之嫌，和漂亮女孩子談情說愛，已經有好幾次了；有些情節甚為嚴重，若在中國極左時期，非給記一大過不可。若在十年動亂期間，說不定就會給開除公職，遊鬥示眾，臨了一丫子給踹荒坡地區去也。讓你卑躬屈膝，接受勞動改造，不要說那個時候，就是70年代末播出這片子，說不定也會因出什麼事兒呢？那時候，因為某些雜誌封麵上出現接吻照片，都會引起一張爭論。現在看亨特，同樣喜歡這位警官的觀眾很多，反對的很少。與其不然，為什麼有這麼高的收視率呢？
中國人對傳統貞潔觀，自五四運動以來，斷斷續續批判了70年，現在能有這樣的結果，功勞首先歸功於改革開放，幸福則留給子子孫孫。這也算當代人為著子孫後代做了一件好事情吧！
議論了著許多，現在應該調轉馬頭，回到本書的專題上來了。不論東方，西方，出現了這許多變化，他是說明性與愛包括婚姻與愛情分離了呢還是拚合了呢？我說是“貌離神合”。理由在哪兒？
主要有兩個方麵理由。
一個方麵：和傳統婚姻特別是和封建婚姻相比，現代婚姻春情化傾向日益顯著。
傳統婚姻，遂將愛情，愛情不能獨立，在封建時代，愛情地位很低，和道德，責任，義務等因素比較起來，幾乎低到可有可無的程度。其後果是，婚姻常與愛情對立，而非婚姻性兩性關係也遇到的對立，好比一頭驢，向東走，也走不通，向西走，又走不通。東西皆不通，隻好委屈自己。
封建婚姻，作為婚姻當事人來說，至少要考慮把各方麵的因素，才能成為一個好丈夫，或者好妻子。這八個因素是：
第一， 傳宗接代；
第二， 保住貞節；
第三， 孝順父母；
第四， 養兒育女；
第五， 主持家務與家政；
第六， 注重名聲；
第七， 維護尊卑長幼之序；
第八， 管好經濟。
此外，因男女有別，男尊女卑，丈夫與妻子在這些必備的條件下，雙方的地位和責任是非常不平等的。
上述8條，卻一邊不是好婚姻，不能傳宗接代，便是罪惡。隻要妻子未能生育，或者未能生出兒子，丈夫就有權利將其休棄。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簡直就沒有比不生兒子更嚴重的事情。生了兒子，沒有貞節，也不行。結婚時不是處女，馬上又成了罪惡，就是立時打死，也是活該。法律上雖規定不能任意傷人，道義上卻可以任意處死奸淫女子。過五關斬六將，好容易熬到結婚，在性方麵也不能有半點過失，不要說有行為過失，就是思想過失，也非招致塌天大禍不可。中國古有才女，更多才男。然而，才男才女，介紹有書信往返。因為那是苟且之事。柳永才高有多情，隻好與妓院女子廝混；關漢卿同樣才高有同樣多情，也隻能與伶優藝妓為伍。講到夫人，馬上嚴肅。而且男子尚可與所謂下流女子往來，女子則隻能屬於自己的父親，兒子和丈夫，婚姻本婚姻當事人的事情，然而，第一要以卻不在當事人感情如何，而在你能否取得父母的歡心，美其名曰，孝敬父母。孝敬父母這是極難做，因為父母高高在上，仿佛皇帝，孝敬兩個皇帝，能不千難萬難？因為雙方根本就沒有平等關係。你在孝敬，他隻要一個不高興，馬上說是讓你給氣的。於是不孝的罪名邊總天外飛來，緊箍咒一樣套在你心上，永難除去。陸遊是大詩人，英雄豪傑，可謂一代之嬌。卻不能保住自己心愛的妻子，母親一不高興，隻好遵命休妻。焦仲卿是大孝子，母親比斯妻子，自己毫無辦法，隻好也跟著去死，這類事情，幾乎數不勝數。雖有幾篇檄文，大地於事無補，上要孝敬父母，下要養育兒女，甚至養育弟妹，種種責任，不得推辭。為著兒女著想，就實在沒感情，他隻好一輩子廝守下去。妻子為能生育，責任能肯定就在女方，因為那社會就是不平等的，所以受罪的永遠是女人更多些。未能生育就被休棄，已經極不人道。因為有了兒子，就永遠不能離去，同樣極不人道，或者更不人道。所以很多做妻妾的，他們沒有別的前途，隻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兒女身上。比如李琦女士，青春守節，雖兒子正氣鳳冠霞帔在身，能有什麼幸福？這一點，連曹雪芹先生都十分憤慨也為她十分遺憾。除去養兒育女，還要主持家務與家政。賈政打全躲在男子，家務勞動盡歸女方。女子一生便是男子的生活服務人員；貧困家庭，自己便是一名奴仆；富有家庭，自己便是奴隸頭目，負責指揮一群大小奴隸為著家庭生活服務，為男人服務。家政清明，無情也是有情，家務不好，有情也是無晴。賈政其人，把他的優點放大一千倍，也不過一個到學書呆和夫人，和小妾之間能有什麼感情！然而它是一個好人，在榮國府中，能找到這樣的好人，已經不算容易。畢竟他比賈赦，賈靜，賈珍一流要正人君子些，也比較注重名聲。名聲與貞節相關，卻還不止貞潔二字。比如說笑到也是名聲，勤儉與否也是名聲，女子講究四德，德容，德言，德行，德功。生得不美不行，生得雖美，打扮得不漂亮不行，打扮的漂亮，不合乎禮儀要求又不行。合乎禮儀要求，丈夫不喜歡還不行。別的不說，隻德容一條，已經十足麻煩。何況說還有對說話的要求，對行事的要求，做到女工的要求。重重繩索，束縛欲死。女人能言，有何不好？然而，你雖能言卻沒有你說話的資格，誰讓你是女人呢？“自古紅顏多薄命”，這是籠統說法，加上一個注釋，叫作“女兒無才便是德”。你笨奴隸，努力還敢聰明，就衝這一條，就非讓你“薄命”不可！此外，還要維持家庭秩序。舊時家庭，最怕分家，分家就是悲劇，管你愛情不愛情。媳婦一過門，就送用丈夫鬧分家，憑著一條，就該給“休”了。既然不能分家，就飛有秩序不可，上下貴賤，尊卑有序。一旦無序便是無禮，一旦無禮，就成罪惡。比如做嫂子的，對公婆要負責，對丈夫要負責，對小叔小姑要負責，對妯娌要負責，對侄兒侄女要負責，對各位來玩親眷還要負責。隻要看過《家》這本書的，很少有不為覺新夫婦的艱難處境而感慨百端的，他們出境很難，並非經濟困難，並非經濟困難，而在於人士困難。自己處在網中，仿佛一隻蝴蝶站在蛛網上，卻要與100個大小蜘蛛周旋，憑你多大本領，也非夭亡不可。最後還有經濟責任。家務與家政藝術經濟範疇，但就是家庭單位，也就是生產單位，所以不但要幹家務理家政，還要負責一家大小的經濟生活。鎮日缺吃少穿，總有情愛一萬公斤又與無米為炊何補？關雲長英雄蓋世，有過五關斬六將之美談，然而，要讓關雲長成為一名家庭好主婦，怕還不能合格呢！因為，過五關還不行，非過七關八關不可。我們看京劇《古城會》，知道夫子殺至古城已經身體疲勞，腹中饑餓，拚死命傻了蔡陽，成為強弩之末，夫子歲英雄蓋世，再去搶三關奪八寨，他還有那精神氣嗎？不用等到麥城，就費城無頭之鬼不可。
總而言之，就是夫妻生活沉重，太沉重了。婚姻便是一座山，沒有扛山拔海的淒厲尤其能從中殺出多少愛來？這種情況，當然以封建時代最為典型。但是到如今，仍有影響，其遺風不絕，仿佛幽靈不散。女兒與丈夫離了婚，做父親，母親不去替女兒著想，分擔他的痛苦，反而埋怨不已，說這不是自己的女兒，說他丟了自己的臉。甚至以此逼迫女兒就範。實在說，女兒就是女兒，和父母的臉麵沒多大相幹。中國傳統以為兒女是父母的私有財產，所以才認定，一生一世，永遠想幹。兒子當了官，便是光宗耀祖，兒子犯了法，還可能株連滿門。這是什麼年頭的事情了？惜乎，惜乎！知道今年，猶然遺風未盡，陰魂不散。
和傳統婚姻比起來，現代人的婚姻有多麼輕鬆愉快。婚姻隻當他是婚姻，其他種種事情，好的也罷，壞的也罷。都請一邊去。您說這不是情與愛二者相重合嗎？婚姻隻當他是婚姻，而且從主體發展方向看，隻有愛情才是婚姻的主角，您說這不是婚姻與愛二者相重合麼？
另一方麵，從人類婚姻曆史發展看，純情化傾向不僅合乎人類的主觀願望，而且符合曆史發展的必然規律。
人類婚姻，經過了從朦朧走向野蠻，又從野蠻走向文明的曆史過程。而文明是有曆史特性的，有原始文明，由奴隸文明，有封建文明，有資本主義文明，還有社會主義和未來共產主義文明。
人類婚姻之初，婚愛無分，可一可二。後來有了區別，才從自然狀態過渡到自覺狀態。然而自覺悠然是一個曆史過程。奴隸製的自覺和現代文明的自覺便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董仲舒主張“天不變，道亦不變”，和黑格爾講的絕對精神能夠相提並論嗎？和馬克思講的曆史唯物主義就更不能相提並論了。這些淺顯道理，前麵已多有論及，這裏不再詳細說明，就此一筆帶過。
但對於人類婚姻的未來發展還要有所說明。人類未來婚姻的發展。必將以愛情為唯一基礎，有一愛情為唯一標準。未來的婚姻形式將越來越不關心那些與愛情本身無關或者朝裏愛情本身的因素。婚姻所保證的就是使人類的異性之挨得到最大限度的發展和取得滿意的效果，舍此而外，別無它求。
但這需要條件。需要什麼條件？
第一，需要物質財富極大豐富。
一個老農，為著兒子的婚事，含辛茹苦十幾年，攢下一萬元，蓋上五間房，於是請人做媒，為兒子相親，再花上數千元彩禮，總算七拚八湊，是兒媳婦過了門，這樣的婚姻，就是無愛，也不分離。不僅不分離，簡直就是不容你離，一次婚姻失敗，就可能導致傾家蕩產。這個責任甭管他有愛無礙辯清楚玉皇大帝，怕他也擔待不了。那麼怎麼辦呢？隻好湊合下去，而且今天中國農民的一般生活標準，能夠憑自己的勞動證道一萬元的人，又有幾個呢？可他們的兒女婚姻的花費並未少些。
西方人可以輕易的就離婚，中國的城鄉青年夫婦，隻要不因為財產發生糾紛，離婚也不難，但那時有基礎的。如果誰要離婚，先交八千元賠償費出來，不是我們中國人太土，太財迷，舍不得幾個臭錢，是在這八千塊錢就等於一個大學教授4年的工資了。你讓他賠償，他又不是暴發戶，他怎麼賠得起。
愛情是世間最雅的事，金錢是世間最俗的事，雅事常有俗事管，寫成報告文學，就叫“金錢與愛情”。
第二，需要哺育方式與生育技術的不算個新，生兒育女，乃大喜事，又大苦事，越是生產力落後，經濟形態落後的形態下，這特點越鮮明。一個貧下中農，生個兒子，了不得了，雖不必擺八桌宴席，飛的慶祝一番不可。而對一對現代夫妻來說，邊沒那必要。慶祝什麼？高興一下算了。好夫妻兒女情長，也不在這一頓飯上麵。
哺養兒女難，家庭生活困難，哺育兒女更難。所以，中國人離婚，隻要有兒女的，想的最多的還是兒女，勸你不要離婚的，最大的理由也還是兒女。不看對方看兒女，這是什麼話？難道結婚不是為著愛情而是為著兒女麼？
但這件事光靠唱高調不行，非有必要的條件不可。如果兒女的哺養方式已經社會化了，那麼，兒女之情就不見得再成為離婚的主要障礙，也不再成為再婚的主要障礙。孩子從小就可以交給社會哺養，父母主要是近父母之情，經濟之責，那麼，就算父母已經離異，父母雙方放是盡父母之情，經濟之責，那麼，就散父母已經離異，父母雙方，對孩子本身，即使有影響，影響也就小多了。
還有生育技術。生育技術前麵已經介紹過幾句。生育技術的革命，曆史意義深遠，說不定他對於未來的婚姻形式都將產生墨大的衝擊和改造作用。
第三，需要徹底改變贍養老人的方式。兒女贍養老人，是一種責任，一種義務，也是一種感情需要；不僅父母感情的需要，也是兒女感情的需要。那些不孝子孫，他們的心裏很難平衡，因為他即使沒有負疚感，也和某些罪犯一樣有某種畸形心理在內心作怪。但未來的親子關係將慢慢過渡到以感情聯係為主的階段上去，這和現代婚姻的啟示的方向一致。但這隻是一個方向，還遠遠不是現實。現實家庭生活，還需要兒女盡贍養之責，甚至全部包下對老人晚年生活的一切生活需要。很多家庭，父母與兒女一起生活，即使不在一起生活，聯係包括經濟聯係也很密切。這樣的情況下，婚姻就很難完成“僅僅是婚姻當事人的事”這樣的理想。你要結婚，家庭成員就要七嘴八舌，參加一件，你一提離婚，先就弄得的合家上下心虛不寧，甚至未曾見法官，就要見父母。在家庭生活中掀起軒然大波，改變這種情況，主要在於老年人老有所養，使老人的贍養方式能夠得到比較徹底的轉變。怎麼轉變？老人家庭服務社會化。就是說，社會要把對老人的贍養之責負擔一部分或大部或全部過去。於是有人問，社會都管了，那還要兒女做什麼？做什麼？做明友嘛，做親人嗎、沒有家庭經濟負擔的親人大約隻能更親，沒有經濟重壓的親人也是如此。何況說，進入未來社會，也許連親人兩個字的內涵會有所改變呐。
第四，家庭服務社會化。現代普通的中國人，家無負擔既千鈞之之重。一個人每天做家務需要多少時間？有人將不同年齡的男女職工實際每天幹多少家務活做出統計，很能說明問題。
25歲以下：男用2.4小時，女用2.9小時；
26歲—35歲：男用3.9小時，女用4.9小時；
36歲—50歲：男用4.1小時，女用5.6小時；
50歲以上，男用2.9小時，女用4.2小時。
有人說，家務也是一種快樂，比如露一手牌烹調手藝就是一大樂。不錯，有這道理，但那要在家務勞動不成為負擔的情況下，才更容易做到。家務太重，人們的感情就容易麻木。上班歸來，已經有些腰酸背痛，上樓腳下都軟，可以進家門還要為吃飯而戰。難怪很多家庭常以機器壓麵為主食，常以方便麵充饑，此無他，人非神仙，沒有無窮無盡之精力也。這有難怪，很多中年夫妻，至少少年夫婦，結婚三個月，甜言蜜語失去一半，不是中國人嘴巴太笨，也不是中國人個個都是哄騙情人的偽君子—一旦哄騙成婚，馬上起凶相畢露。不是這樣，而是生活節奏太緊張，要談情說愛，也沒工夫。
家庭勞務社會化是一個方向，又是一個目標，為著人類愛情考慮，也該奮不顧身，不達目的，永遠奮鬥。
第五，需要諧音觀念的轉變。婚姻觀念要現代化。現代化的標準就是想著愛情主導型方向努力。為著愛情，結婚亦洗；為著愛情，再婚亦喜；為著愛情，二次離婚亦喜。
十九世紀的法國，出過一位愛情生活的奇女子。這就是《雅典安娜》的作者喬
治桑女士。喬女士一生風流韻是多多。他初婚嫁給一位商人，感情不和，經法院離
婚；後來與大詩人繆塞發生愛情，愛得火熱，散的也快；以後與大音樂家肖邦產生愛情之火是肖邦的音樂天才燃燒起來。但也有人說，正是這個女人過於熱烈的愛情是肖邦疾病惡化，英年早逝。有人說，她是一位偉大的女性；也有人說它是一個放蕩的淫婦。但以現代人的觀點看來，喬治桑的愛，有點遠遠多於缺點。它能使繆塞詩情大發，能使肖邦的音樂天才得以充分展現，也就夠了。至於離婚與否，那不是重要的事情。中國傳統，一貫以為結局好，一切都好；但這並不正確。應該說唯有做出成就，那才叫好。宇世紀城就相比，個人解決並不重要。一個人隻要愛過，他就是幸福的。幸福百年長，固然妙極，妙極。就是曾經幸福過一天，也遠比一生一世平平庸庸度日的好。
因為需要上述種種條件，婚姻形式才能達到純情化要求，但這些條件又是不可能一下子達到的。即使美國，做妻子的常常飽受丈夫老拳毒手的人大有人在。多到連庇護都人滿為患，美國獨身者多，同居者多，同性戀多，連寡婦都多；有多少寡婦？1100萬。要知道美國可沒有中國這麼大的人口基數。這個數字實在不算小了。美國雖然是世界上經濟最富庶的國家，要達上述目標也還差得遠哩。
現在怎麼辦？現代人的首要任務，就是在現實生活中尋找婚姻與愛的最佳方式。最佳方式是什麼呢？就是尋求以愛情為主導的婚姻結合式。
有人說，為著愛情，可以不要婚姻，同居就比結婚好，那不一定，即使同居盛行的美國人，也不全是這樣想的。美國人自己說；“許多同居者最終都結婚了，盡管不一定是跟他們同居人，結婚自然是一種可以接受的，令人向往的生活方式。‘
那麼，婚姻不理想呢？不理想就離婚。但絕大多數離婚者，還會再婚，而且因為人類對再婚這件事將越來越熟悉，精神負擔和物質負擔也將會越少些。正因為如此，離婚這件事才應該仔細斟酌—沒人壓迫你時更要仔細。實際上，就大多數人而言，隻要忠於愛情，愛情本頁容易求得。
有人問：未來的婚姻形勢會發生變化嗎？換句話說，現在的婚姻形勢會永存麼？
我的回答是：世界上沒有永存的事情。從人類婚姻發展史看，婚姻也曾溶於愛情，愛情也已經開始獨立，愛情還將高於婚姻。未來的事情，變化還多。但有一條是可以肯定的，未來的婚姻方式將更加充分的發揮人的性愛潛能，也將更大限度的滿足人的文化需要。人類將在跟高的文明層次上去的性與愛，婚姻與愛情的和諧性與自覺性。總有風雲狂如虎，這方向不會改變的，我以為。
（5） 一切情愛關係中，性愛是最為激動人心的，雖然他並非在任何情況下都是最為重要的。但僅有性愛不夠，畢竟人是社會化動物，他的感情世界大著呐。
性愛是個結構體。照我的看法，簡單點講，也應該包括父母之愛，學友之愛，同仁之愛，異性之愛和子女之愛。實際上還不止這些，人有社會角色，人以外的動物沒有。人有社會關係，人以外的動物也沒有。有多少種角色就有多少種愛的主體，有多少種社會關係就有多少鍾愛的形式。這還不包括人類對民族的愛，對祖國的愛，對人類的愛，對文化的愛，對曆史的愛，對事業的愛，對異類的愛，對心愛物的愛對自然的愛在內呢！
情愛即是一個結構體，就有理想結構與現實結構之分，理想結構在邏輯上是完美無缺的結構，實際上卻不能存在，現實結構歲有優劣之別，但最好的結構也同樣有缺點。
情愛作為一個結構體，又屬於曆史這個範疇。各種情愛關係，不論就其自身的內容來講也好，都表現為一種特定的曆史演化過程。現代情愛內容，奇跡掉在與愛的雙方人格平等，不論朋友關係也罷，親子關係也罷，隸屬關係也罷，夫妻關係也罷，鄰裏關係也罷，都以平等為其特色。雖然說夫妻感情不能總是50:50，但人格上的差異都應該趨向於“零”。人格無貴賤，才能產生平等關係，否則，夫尊妻卑，這種愛即使在古代年間曾經有過，搬到現代社會生活中來，總是與曆史發展的一種不諧和音。丈夫一發怒，妻子馬上跪在地上，口稱“夫君在上，妾身該死”。大約99%的人間了這種情況，總會渾身上下其雞皮疙瘩，這怎麼受得了？不要說夫妻關係，就是親子關係，現代人也多認為應該一朋友態度相處，夫子如朋友，才能暢所欲言，說的投機。如果夫子如君臣，在兒子那一麵看來，伴君如伴虎，沒有代溝也非弄出代溝不可。
從情愛關係的比例和組合方式考察，現代人社會交往很多，工作關係也很多，工作不論男女，大抵如是。關係既多，各種關係就需平衡發展。平衡不等於平均，但組合方式卻有改變。封建時代也重朋友之義，君臣之義和父子之義，那是以三綱五常為基本準則的。現代人則以各種情愛關係的均衡發展為追求，大約隻有各種情愛關係都能均衡發展的，這人的心理狀態和精神麵貌才會更健康更朝氣勃勃。
作為例證，這裏講講朋友之誼和鄰裏之誼。
按照中國文化傳統，朋友歸五常。三綱五常，有這麼一款，可見地位之重要。朋友有別於血緣之親。論關係似遠些，因為遠些，才最容易產生敬重和感激之情。天冷了，父母囑咐你穿衣服，你覺得很正常，但朋友囑咐你多穿一件衣服，就不那麼尋常了。因為不尋常，朋友之間才最容易平等。也最容易交心。很多很不願意和不便於對家人講的。卻可以講給朋友聽。朋友之間的情誼也是一種愛。他往往愛的並不熱烈，缺愛的更加親切和自然。羅氏三國，最終朋友之一的要算桃園三兄弟，但他們三人名為兄弟，實為君臣，已經出離朋友本意。大耳劉備更有“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奇談怪論，猶屬朋友關係的畸形發展。後來終於因“兄弟”而致禍。事有由矣。現代人的朋友關係，使人們情愛需要的一個不可缺少的層次，他可以作為性愛關係的補充和完善。朋友多了快樂也多。雖有煩惱，易於解除。說個不一定恰當的例子，那些朋友很多的人，自殺的可能性也小。因為他不容易出現心理封閉狀態，多少苦惱，已經訴說，就漫漫地流逝出去，從一團似不可能解開的亂麻中，找出頭緒。
世界偉人中，重視朋友關係已成常例，因為為人也是人，而且他們常常就是人類的優秀代表。毛澤東是一位偉人，他就很重視交友之道。可惜後來，地位越來越高，與朋友交往機會就少了。有些交往，也都帶有居高臨下的君臨性質，是人可望之而不可及之。在他的許多同生死共患難的戰友中，能與他平等交往的人，也越來越少。據他的衛士長李銀橋回憶，到他書房見他的共產黨人，真正敢說敢笑，能說能笑的，也無非一個彭德懷，一個陳毅。後來彭德懷同誌也成了“壞人”。於是朋友絕矣，寂寞隨之；人心敬遠，老將至矣。一代偉人，留下諸多遺憾。當然這不歸咎於他沒有朋友，主要原因不在這裏。但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待這件事，倘若他終生都能有一大群敢說敢講敢罵的朋友在身邊，他所留下的遺憾也就會少得多了。
為人也有苦惱也需要向自己的配偶訴說，配偶不能訴說，邊求之與子女，子女不能訴說，邊求之與同仁，同仁不能訴說，便求之於朋友。總而言之，總是宣泄路徑多一點更好。毛澤東號與女兒李敏議論賀子珍，講到高興處，父女之間還會來點玩笑。友好與友人論及天下大事，論到高興處，神采飛揚。但他也有痛苦難受的時候，到了這個時候，就隻有與自己最貼近的人訴說內心的痛苦了。例如他擁被而坐與李銀橋談論和江青的關係的那個情節，相信凡是看過《走下神壇的毛澤東》的人，總是很難忘記的。特別是中老年人，因為到了這個年齡，許多是已經到了“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倒天冷好個秋”這個階段了。但真的能說出來，不是非常好嗎？與毛澤東能夠交流感情的還是李銀橋，所以，當李要離開中南海的時候，這兩位情同父子的人，也曾經想抱痛哭。對於一位曆史偉人來說，這自然是一個小插曲。但這小插曲裏大有學問。為什麼貼身衛士離去，要如此大動感情，這件事本身就發人深省。他晚年的內心世界太寂寞了，這寂寞是他特別需要理解他的人，做他的知心朋友。
比之朋友關係更遠些的是鄰裏關係。鄰裏關係不能像朋友那樣的親密，太親密了，難免樂極生悲。然而鄰裏關係重要。老北京人最終此道；老舍先生深通此道。鄰裏之間，相處既久，自有一種難分難舍的鄰裏之情。這情感在現代人中已經到達的淡化了。然而淡化不等於消失。實際上，鄰裏之情，還是很有必要的。我又一次在宣武門內一條小胡同辦事，胡同裏曲裏拐彎，找人特不容易，見到幾個在街上玩的孩子，個個熱情好客，你這裏不過自然自語一句，他馬上給以回答。像我這樣住慣單元樓，挨管商店服務員搶白的人感到親切無比，禁不住連聲道謝。孩子們隻管一片天真，對於過多的道謝，隻是笑嘻嘻的看著你樂。我從中感到了溫暖。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如果鄰居之間住的朋友似的，能夠得到多少生活樂趣。
老舍先生寫過《四世同堂》，那裏麵有了小羊圈。劉心武寫過《鍾鼓樓》，那裏麵有個大雜院。小羊圈的人們有爭鬥，有衝突，有友愛，有幫助，喜怒哀樂，樣樣皆有。終於在民族危亡的關頭，演成一種雖不威武雄壯卻意味綿長的曆史畫麵。《鍾鼓樓》和大雜院同樣有友情，也有矛盾；有矛盾，又有和諧；有和諧又生衝突；有衝突又生友情。因情而生愛，因愛而生恨，因恨而生情，又因情而生愛，周而複始，步步生化，終於在大變革時代煥發出新的色彩和誘人魅力。
出去人與人之間的友情，還有人對祖國的情感。近幾年好像不太講祖國之愛了，但那是一個客觀存在。祖國總是誘人的，不論哪一個國家，沒有民族感情，全都不可思議，愛國主義的內容自然要跟曆史的發展而發展，但民族不消亡，民族之愛就會存在，國家不消亡，祖國之愛也會存在。現在中國人就有出過熱，不少人一去不歸來，然而，歸來也好，不歸也好，祖國之情都將無法泯滅；一個泯滅了故國之情的人，即使成為一響的新貴，終於不能治愈內心的傷痕。馬思聰是被“十年動亂”逼得逃亡異國的藝術家，在他有生之年，他總想著回來，回來看一看。雖不必非得落葉歸根，但能有這想法的人，總是更其令人尊敬和喜愛。
從祖國想到人類，又從人類想到人類曆史。越是文化素養高些的人，對於曆史越容易產生感情。世界文化史上出過魯迅，出過曹雪芹，出過莎士比亞，出過托爾斯泰，現代人不認識他們，卻有認識他們，不了解他們，卻又很了解他們，作為一個中國人，不了解魯迅和曹雪芹，畢竟是一大遺憾，凡是讀過他們書而且讀進去的人，身上就仿佛有了他們的血液，吸收了他們作為文化偉人提供給子孫後代的營養，是我們每每想起他們，敬愛之情便油然而生，決心以一個後來人的資格，做一番新的事業。雖不必定然超越前人，卻絕對無愧於自己的良心。作為一個人類成員，我們不能不對世界曆史上的許多文化人物產生敬愛之情。我們讀他們的書，了解他們的曆史，同樣可以從中吸收營養，同樣可以使我們產生奮進力量，從而對他們的情感也油然而生。
由曆史而及自然，健康的人類成員沒有不熱愛自然的。大自然的魅力和博大，給人類以學識和勇氣，令人奮發又令人陶醉。實際上，人類總大自然中學到的東西絕不比從書本上學會的更少些。不過人的悟性有高低，情致有欲雅，很多時候，心有所感，口不能言罷了。
由大自然而及萬事萬物。人類的情愛是博大的。隻有博大的胸襟才能產生博大的情懷，隻有博大的情懷，才最易於感情的精華與升華。浮騰與天地之間，邀遊於八荒之外。人類情愛欲望可以織成如虹的錦緞，二每個人的情感都好像織錦的穿梭。人人都可能有一個美好的心靈和一個美好的情感欲望，我們直銷在這樣美麗的速度俺麵前問一聲自己，夫子雲“素而後繪”。我們應該如何“繪”法？
3，道德欲
1，道德欲望是一種需要。
道德欲望主要是一種需求。或者說是一種需要。因為需要他，才希望得到他。道的欲望決少象物質欲望那麼又粘著力，它很少像情愛欲望那麼有刺激性。達官貴人，因為特好虛榮，對於利益二字，羞於出口。看到平民百姓，為著一個銅板的的是在哪裏爭來爭去，禁不住諷刺他們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把平民百姓特別是普通勞動者看成低等動物。情欲出於本身，青春在身體內跳躍，不免對異性產生渴望，賦予文化形式，成為更為高雅的情愛欲望。情愛欲望如火如荼，他走到哪裏，便是一片火紅。某些仕途心熱，又有生活保障的智慧頭腦的老人看了，就會十分感慨。所謂“吾未見好的如好色者”也。
道德全不是這樣。即使不能說一個沒有，至少很少有清晨起來，萬事不想先想著如何來點道德修養的人。這樣的人隻有在特殊的曆史條件下才能產生，而且大多與常人相異。這並非作者道德低下，或者憑空杜撰。我們看周圍的人，有那一位，每日三省吾身的？或者真的天天對照道德標準進行自我檢討的。我們看人物傳記，能人傳記的，多是一些大人物，而大人物往往也就是最有特點的人物。但總古至今，整天把修身養性，道德文章放在嘴邊，乃至身體力行的人，卻是少而又少、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越是那些仁義道德不離嘴，其所作所為還往往更其有悖常理。根據曆史經驗，至少我們中國的曆史經驗，遇到這樣的人，您最好加倍小心，說不好那一天，她先生就會為著某個原則，而出賣了您。他自己還要假裝痛心疾首地說，為這位大的理想，我也就顧不上朋友了。您聽聽，饒是他出賣了您，他仍然是到的之士。這個叫做大義滅親。
但道德不是無足輕重的。有人以為，西方人最不講道德，不是生活照樣很好麼？這說法不符合實際，吃著觀點的人，大約都是些想當然主義者。對於西方，實在並不了解。西方也將個人主義，但個人主義並非利己主義。西方人也講大公無私，也佩服一心為公的品德高尚的曆史人物和現實人物。例如美國人就特別尊重華盛頓和林肯兩位總統，這不僅因為他們政績卓著，而且因為他們人品高尚。尼克鬆的政績也不錯，中美外交大門就是他們打開的。因為有水門事件，他在美國人心中的威信就不行。曆次測驗最受歡迎的總統，都沒有他的份。我們看西方傳統理論文學著作，雖也有許多自私自利的人，但不能成為人們尊敬的對象。還是那些能夠舍己為人的人更受好評。比如愛因斯坦，比如居裏夫人比如羅曼羅蘭。包括近幾年美國的議會議員和總統選舉，品德上有突出缺點的人，怕都沒有份。就是你再有才能，如果你偷稅的是被揭發出來了，或者你合影照女郎的做愛的照片給報紙登出來了，也沒別的說的，趕緊鞠躬下台，打道回府。
道德忠誠的為人類服務，客人們常常忘記他的存在。隻是在下列情況下，人們才對他給以特別的重視和關注。
一種情形，與人交往，受到傷害時。這種傷害，一般指感情傷害，還沒有到觸犯刑犯律的程度。去法院上訴，不夠格，平白吃下這口氣，又受不了。於是，最不講道德的人，到了此時也想念起到的大哥來了。請“大哥”務必費心，替小弟伸張一下正義。比如我們北京人，與朋友相交，特別是戀愛關係，一旦一方受到傷害，或者他們認為受到傷害了，馬上抱怨對方，說對方缺德，不道德，沒人格，以及太不要臉了等等。這個時候，當事人多麼需要正義趕快出現1！孔夫子說“吾未見好的如好色著”，他老人家如果遇到這情形，那麼他就可以清楚無誤地看到：讓你受到不道德行為的傷害時，要求道德幹預的欲望強烈極了。
一種情形，與生人交，心中沒底，渴望道德。比如一個人，一個不太熟的人來借點錢用，中國人的習慣，借錢並不要寫借據。不寫借據，更不要利息，隻憑交情和麵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然而，因為借錢的人並不太熟，可有認得。人家長了回嘴，不接不好；借了又怕趕明兒人家不還，還是不好；於是哆哆嗦嗦，小鼻子尖直冒涼汗，一狠心把錢借給了對方。回到家裏，馬上高頌佛號，請到的上帝給自己以保佑。妻子回來，先給妻子將這事兒，兒子回來，又給兒子將，好朋友來了，還給好朋友講。別人寬慰自己幾句，自己就高興一時；別人提醒幾句，又憑空生出許多煩惱，這時節，道德又重要了，不過，不是把道德之神請到家裏來，而是希望他趕緊到借貸人家裏去，一定要時時提醒他，不要賴賬，不要忘記還賬。
一種情形，有求於人時，希望對方是好心腸。人生在世，總會有求於人。就是皇帝，不也有生老病死的時候嗎？慈禧太後那麼威風不可一世，八國聯軍一打天津，便嚇得屁滾尿流，沒命的向西逃竄。這時候，她老先生的姑奶奶脾子可就小多了，“君逢難時思良將”，既思良將也最怕身邊出壞人，別說是壞人，就十來個“三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也夠受的。這時候，最最希望天王菩薩生奶奶四海龍王豬八戒一塊保佑一千萬可別出事啊？古人雲“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求人就要講“禮”。意在使對方能省些好感，話說回來，這個時候要是碰上一位不講道德的混世魔王，可就壞了。賈寶玉他爸爸要打他，偏偏又冒出一個賈環‘劉世昌好不容易賺了幾個錢回家，可路上偏於見趙大兩口子。輕則給打爛了屁股，重則連命全丟了，變個烏盆喊冤叫屈。可痛也夫。
一種情形，本人處境危險，特別是遭到冤獄的時候，最想別人特別是親朋好友能講道德。一個人被冤枉了，二話不說，抓進監獄。就像想當初柏楊老爹讓台灣當局給抓起來那個樣子，又像想當初胡風先生不明不白就給打成胡風反革命集團給抓起來那種樣子。這個時候，最可怕是事情還不是冤獄本身，最大的打擊也不是陷身囹圄。最可怕的事情是親人的背叛，最大的打擊乃是朋友的落井下石。你一出事，老婆就離婚，躲你一千公裏，一萬公裏。象柏楊夫人那樣，能哭幾個月，還是好得哩！有的幹脆連眼淚也沒一滴。昔日閣下風光，人家看你想梧桐樹，梧桐樹好，有鳳來儀。現在一想，什麼梧桐樹，簡直就是歪脖子大桑樹，出去人吃狗啃，沒半點出息，幹脆飛起高跟鞋，先給你來三百臭腳丫子再說。反正你也成了倒黴蛋，倒黴蛋人人可欺。即成死豬，何妨多澆開水。更有所謂好朋友，好話說過一百噸。也曾青梅煮酒，也曾倒屐相迎，也曾同食同臥，也曾呼兄喚弟。一旦你倒了黴，他馬上撿起一塊大石頭，抱著這石頭追打你，追著罵你，你落在井裏，他正好下石，一邊下石，一邊還要訴說自己的滿腹委屈。說你昔日如何騙他，是他瞎了眼睛，沒看清你廬山真麵目，你不是朋友，不是好人，根本不是人，鬧事一個魔鬼披著一張人皮。
中國古語說：“患難識朋友”，又說“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這個時候，要是叫一個欒布這樣的朋友也就四兒瞑目了，盡管姓欒的小子，抱朋友屍體大哭一場之後，還是跟著新主子當官去了。
一種情形，公共場所遇到蠻橫不講理的人與事時。公共場所，最偉大的情緒就是歡樂，最遺憾的事情就是碰見或者裝上某些人的不道德。你上公共汽車，他也上車，他偏把你擠一邊去，你生氣不生氣？你逛公園，他也逛公園，他偏躺在有人休息的長椅上不起來，讓你累的兩腿生疼，就是沒地方做，你生氣不生氣？你愛清潔，也希望別人愛清潔，他偏偏就東一口痰，西一口痰，漏馬糞車死的一路亂吐，你說他，他還和你翻白眼，罵你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你生氣不生氣？你沒找誰也沒惹誰，偏偏碰見一位吃白相飯的，明明他故意衝撞了你，卻躺在地上打滾撒潑，說讓你把他的肚子裏的250斤重的大劉子撞的掉了渣兒，讓你給他償命，你生氣不生氣？這時候，不怕三天不吃不喝也行，隻要有一個公裏就好。道德大哥，道德大叔，道德太爺，您老人家究竟哪去了？當然這是戲言，然而，長做公交汽車，常去商店遭推擠和白眼又無權無勢無勇者對於道德的渴求，個個狀如訴求菩薩。
一種情形，揭露對方時，需要道德。所謂對方，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件事，還可以是一個敵對集團。古人好講“出師有名”，又認為“哀兵必勝”。出師有名，就是使人們知道出兵的道理，雖然兵者，危險事也。然而，其理在吾，不得不行。有名既有理，有利就合乎道德。因為受了欺辱，受了氣如就容易產生必勝的勇氣。所以，曆來善寫批評文章者，總是能夠抓住對方的弱點。抓住弱點，才好“打擊別人，提高自己”。指責對方，最好辦法，在於揭露對方不和道德的事來。到了這個時候，憑你什麼缺點，全要翻將出來。“三老四少，各位老大，快來看啊，這家夥是多少不道德呀？”如此等等，常為慣例。
一種情形，總結曆史經驗時，總要分清是非，講清公理，史學家的史字，從中從手，按照《說文解字》的解釋，就是成型公正，方可為“史”。現實生活中許多事非不清的事情，在史學家那裏，全有道德交代，就算漢武帝看《史記》一把手便邊丟在地上，司馬遷還要那樣寫。曆史最是公道無私，最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一種情形，教育孩子上進時。一般情況父母教育子女的時候，她的靈魂也是最為純潔時。一來兒女乃自己親生骨肉，絕不可能他們想壞路上走；而來二字本天使，在天使麵前，不能不表現出一點純真無邪的樣子；實在不行，裝裝樣子也好。
一種情形，撰寫人物傳記時。無論自己的動筆，還是別人采訪，這個時候，他都要鄭重其事的站在生命的一個點上，回首往事，以今日之我，回顧昔日之我。於是他要講講，我為什麼這般這般，我為什麼如此如此。我為什麼不那般那般，為什麼不如彼如彼。一般地說，傳統傳記文化總少不了一個可愛的光環。喜歡曆史考證的讀者，透過這光環，才能接近實際，當然寫自己的也有，甚至主張把自己的種種不足卻坦坦蕩蕩，披露出來，擺在讀者麵前。如盧梭，也曾風雷叱吒，自以為不同凡響，就把這不同凡響的想法，也一股腦倒騰出來，置於讀者麵前。如李敖，如尼采。盡管如此，還是有一個大光環或者小光環。從效果上看，罵自己的，不見得就是全貶；誇自己的，也不見得就是全褒。貶者常能的褒，褒者又能得貶。不論如何，人們在總結自己一生的時候，總會想到自己的道德與良心。和平時大大咧咧的情形兩相對照，確實很不一樣。
到的首先是一種需要，當人們渴望這種需要的時候，就形成強烈得到的欲望。
②道德欲望是一個結構體係。
道德本身就是一個結構，道德與其他社會因素相結合又是一個結構。
到的自身結構。到的自身有包括道德軟結構和道德應結構。軟解購入道的批評，道德修養，道德評價與道德理想；應結構包括公民道德，家庭道德，社會公德和職業道德。前者後者，均屬到的內容。一個人，凡人也好，聖人也好，俗人也好，雅人也好，常人也好，偉人也好。方方麵麵都無比偉大的，沒有。好妻子，未必是好母親；好母親，又未必是好女兒。在公民道德，家庭道德，職業道德和社會公德包括各個方麵都表現極為出色的，不做聖人也是聖人，很可惜，這樣的聖人，現在還很少見到過哩！偉大人物不敢妄評。著名文學家藝術家，平平不礙事。例如近來在《北京晚報》連載的《奇特的明星》，主人公就是鼎鼎大名的金山。金山這人物怎麼樣？藝術高超，藝德也好，演戲就有點不要命的精神，寧可累死在台上，決不愧對人物。職業道德夠可以的吧！為人也好，鬥爭精神尤好。作為地下黨員，與國民黨政府相周旋，連袋裏的軍統都沒有辦法察覺。當過國民黨東北接收大員，有當過李宗仁政府和議代表團顧問，成其大業，不露聲色，可謂忍辱負重，不如重托。政治品質也夠可以的吧！但在愛情方麵，就有些小小不足。本來與張瑞芳相親相愛，是很好的一對，見到孫維世，又愛上孫維世，深情似水，也無可厚非。後來去朝鮮戰場，又和一位朝鮮接待人員發生性關係，就不好了。我前麵說過，性過失沒必要大驚小怪。一個人發了火，打了妻子一拳，或者這妻子生了氣踢了丈夫一腳，都是可以原諒；有點性過失，也可以原諒吧？但與孫維世結婚不久，得新人如獲新生；赴朝演出，意在慰問，而戰爭殘酷犧牲慘重，就做了這樣的事情，有不可原諒處。金山不是完人，我們也沒有必要以一個萬人去要求他。但可以這樣說，金山在性愛道德方麵，隻能算一個一般人物，和他的藝術道德，政治品德相比，那是一個低穀。金山如此，別的著名人物，也大抵如此。不過不見得都是在新蓋道德方麵有所不足就是了。
如果加上到的軟結構，情況還要複雜。一些品的很好的人，偏偏修養不行。或者為人也好，就是太過急躁。你要說他道德品質不良，那是天大冤枉，你要說他品質高尚，卻又嫌美中不足。采用結構分析方法解釋，答案往往令人信服。
一個人的道德欲望，因為其結構類型的不同，而有種種差異。一般地說，道德欲望的強度反映，主要表現在道德主體的強項上麵而她的敏感部分卻常常反映在弱項上麵。比方說，一個職業道德很好的人，他對這方麵的要求也是最嚴格的，這欲望最強。為了演好戲，不吃飯可以，不喝水可以，不睡覺可以，甚至不要命都可以，但不講以疏導的不行，藝術道德就是要一絲不苟。這樣的人，可能在生活上式浪漫的，在家庭關係上也可能有種種缺點，甚至在社會生活方麵都可能某些不足。但在職業道德，不容半點含糊。這也可以看做馬太效應，強者愈強，欲望也是最強烈的。而對於弱的部分，常常敏感。因為它並非不知道自己的弱點，因為知道這弱點，常常最忌諱別人批評。加入一個武功不太過硬的演員，最怕你挑他這個，而他最喜歡解釋這個，甚至再解釋起“這個”來，態度都有些可笑，立論不免偏執，因為要把藍的說成黑的，不偏執也不行。
當然，道德結構的強項和弱項，是有極限要求的。一般滴說，個想到的因素都發展良好的，成為均衡性道德類型；某些因素發展突出，而另外一些印度發展不好的，成為特異性到的類型；但不論哪種情況，隻要其中任何一項基本因素發生惡性質變，這個結構的性質也就變了，道德之士就成為不道德之士了。
因此，道德欲望應該有比較高的標準，又應該追求均衡發展。
到的因素與其他社會因素組成的結構式。到的雖然重要，惜乎不能獨存，道德與其他因社會因素，如文化，如政治，如法律，如經濟，如科學技術等等，相互關聯課程一個有機結構體。很顯然，這樣的結構體也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其理由大體如前，此處不再重複。
道德的外在社會結構，帶有強烈的曆史色彩，政治色彩和民族文化色彩，這一點也和到的自身結構情況相似。
所聞曆史色彩，及不同的社會曆史時期，會產生不同的結構組合式。所謂民族文化色彩，是指在不同的民族文化背景下，也會形成不同得到的外在結構組合式。所謂的政治色彩是隻不同的社會製度如何製約並要求形成不同的到的外在結構的組合式。
先講曆史結構。曆史的發展很複雜，因為不同民族有不同的曆史發展曲線。從這個意義上說，曆史色彩本身就包含著政治色彩和民族文化色彩的演變在內。將特殊規律略去不說，僅以一般規律而論，人類曆史是以不同的社會製度來區分的，而不同的社會發展階段又決定了道德結構的相應曆史變化。
原始社會，道德味能自覺。雖有種種規範，躲在朦朧和野蠻之間。到了奴隸社會，道德已經成為獨立社會因素，但總的說來，奴隸社會更重權力的作用，歲講道德，未在其次，這一點和封建社會是不同的。封建社會，最講道德，不論東方，西方，形式有別，本質無別。例如古代中國，簡直就是一個道德國家，可悲的是，道德國家未必真的道德。道德乃是一種社會發展的杠杆，又是統治階段手上的一個有效的工具。他們用這個工具約束被統治者，已達到用武力和權勢達不到的政治目的與社會目的。到了資本主義，道德的特殊地位就被取締了，代之以人權與民主。圍繞這兩件事，建立新的道德體係。然而，理論上光光亮亮的說學，在實踐中卻不能真正落實。因為他們還沒有得到實現以前就被私有化，又被商品化和利潤化了。
這就是說，道德在不同的曆史階段，它在整個社會結構體中所占的地位和發揮的作用並不相同。
奴隸社會所推崇的是肉弱強食。無論東方，西方都有這特點。中國最活躍的先秦時代，儒家思想就不受歡迎，孔子不喜歡泰國，秦國也不喜歡孔子；其餘楚國，燕國，韓國，趙國，魏國，介與儒學無緣。儒家出於齊魯，即使在他故鄉也沒有他多少地位。春秋之後，實行強卻政治，法家是個過渡，慢慢就走向儒家的圈子中去了。春秋之前，哪有許多仁義可講？不僅春秋無義戰，夏代，商代，周代，真的講仁義道德的人還真不多哩。中國如此，西方尤然。古希臘時代也有道德家，大明他們不能成為時代的寵兒，還是政治家，軍事家，社會活動家更受寵愛，就是哲學家，演說家和各類自然科學研究者，也頗有地位。道德則成了哲學的附庸。雖也將人格的偉大，沒有走到儒家思想一流的路上來。西方有這個傳統，這個傳統已經廣大，特別容易走向近代資本主義社會。所以意大利近代資本主義文明，在他初期的時候，他打的不是創新的旗幟，還是恢複傳統的旗幟，自稱“文藝複興運動”。
封建時代最重道德，不過，東，西放的模式差別很大。西方中世紀也講道德，但穿著宗教外衣，以神的麵貌和神的意誌統治俗人世界。中國也有神明，地位就低了，三綱五常，以帝王為主宰，以儒家學說為本，以忠孝節義治萬民，治天下。不論法律關係，親緣關係，經濟關係，和人際關係，乃至神機神人關係，統統都歸納與儒家倫理政治體係之內。封建時代最重道的，而其遵循的基本理論框架，在於強調等級。西方是兩級製，一方是神和神的代表，一方是世俗中人和人的不同等級。中國是層層積澱的寶塔式，沒有神與人的兩極區別，將人為十等，等等各別。封建時代所以重視道德的作用，因為他所維護的是封閉和半封閉的農業自然經濟。一旦這個經濟被內部或者外部的力量打破了，封建時代得標鍾也就開始敲響了。
中國封建時代特長，因為封建時代長，道德高於一切的影響也就來得特別縝密，規範和嚴厲。所以，中國自古以來，政治家特多，而經濟學家很少；道德家特多，而自然科學家很少；軍事家特多，而企業家很少。三多三少，即使中國傳統文化的原因，也是他的結果。
中國的道德權威，在封建時代達到極致。歲曾經發揮過積極的曆史作用，終於時過境遷，成為曆史的包袱。自宋以降，思想日益僵化，道德信念和道德規範畸形發展。到的成為吃人的猛獸。沒有這道的還好些，有了這個島的隻能是國家民族和人民飽受其害。
這種遺風傳到近代，現代猶未止息，即使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越是極左思潮影響劇烈的時候，空話，大話，套話，假話，廢話還就越多。東方社會主義國家的見過基礎在與落後的封建主義，或者落後的殖民主義半殖民主義，生產力不發達，經濟生活落後，物質文明以及相應的精神文明在很多方麵還趕不上西方工業國家。當務之急，在於經濟建設，而經濟建設是一個長期的曆史任務，實在比打敗希特勒，打敗國民黨政府還要複雜得多。可惜因為種種原因，包括已經弄清和尚未弄清的原因，反映在國家行為上，總是搞經濟建設不能聚精會神，集中精力，而搞起政治運動來，卻精神百倍，越高越興奮以致到了“十年動亂”期間，簡直近乎瘋狂的程度。中國文化傳統，好像不論什麼事情，一與道德政治相關，多小的事情也成了大事情；而一旦與其無關，則多大的事情也就成了小事情。比如人家個個四腳朝天高呼吾皇萬歲，你不乎或者乎的聲音小些，就有坐牢，殺頭之虞。但你胡吹亂吹，說一畝地可產量一萬斤，二萬斤，甚至還要多，結果弄得民怨沸騰，大家一起挨餓，卻沒有招來麻煩事。挨餓盡管挨餓，好官吾自為之。這樣的教訓，直到“十年動亂”結束以後，才開始得到糾正。
資本主義文明，強調民主，注重科學，以為個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一舉打破了封建時代的道德——包括神學道德和黃泉道德的統治地位。資本主義文明在人類曆史的地位崇高，在他星期的幾百年時間內，確實創造出人類幾千年，幾萬年，幾十萬年沒有創造出的物質奇跡和精神奇跡。整個經濟活動，大體上收一隻看不見的手操縱著，市場經濟，價值規律，私有製度，社會化生產，產銷並舉，利潤當先，剩餘價值，福利補貼，使他無法超越的曆史特點。因為這些特點，他本身又存在著靠它自身力量無法超越的曆史特點。因為這些特點，他本身又存在著靠他自身力量無法徹底解決的矛盾，除非他最終放棄這些基本製度，自覺自願接受公有製社會，或者早晚有一天走向分崩離析，無法控製的狀態，讓新的政治理論量強行取締這些舊的社會基礎與風範。
社會主義社會，從理論上說，應該沒有這些根本性缺點，社會主義社會機不再受封建社會那種弱肉強食之苦，也應該不再受封建時代道德倫理中心的等級壓迫之苦，同時也清楚了資本主義時代私有製度市場經濟帶來的難以消除的矛盾。然而，我剛剛講過，社會主義的立國基礎薄弱，生產力落後，科學技術落後，民主傳統也落後。因此，他在提前一步進入公有製社會後，首要的任務不是超越生產力發展水平的限製，而是是生產力發展水平盡快趕上西方工業化社會。
過去說，社會主義最大的優越性在於他主張並實行公有製，然而，因為社會生產力低下，因為民主傳統薄弱，因為人們對社會主義的理解和認識還有種種錯誤和差距，因為這是一個開拓性的社會製度，所以，在他們誕生70多年之後，它的曆史記錄上既有很多成就，也有許多失誤，甚至是慘痛的無可挽回的曆史性失誤。
社會主義本不應該重複道德中心主義的曆史性錯誤，然而，幾乎所有社會主義國家，都在建國之後不久，便出現大大小小，程度不同卻方向一致的個人崇拜；而且以個人崇拜為由頭，導致沉渣泛起，是很多封建主義的文化貨色，幽靈再現，給社會發展帶來重大災難。
社會主義實行公有製本影有較快發展。然而不和客觀規律的計劃經濟，和大一統的中央集權的管理模式，都給經濟發展帶來巨大的損失，同時也助長了官僚主義，幹部終身製和個人崇拜以及不能堅持讓社會主義法治等種種弊端。公正地說，公有製比私有製——不論哪一種私有製都更有前途。但他不能超越社會生產力的曆史發展階段。所謂計劃經濟不能完全脫離市場的調節作用。計劃應該是符合或基本符合價值規律基礎的計劃，計劃不能違背價值規律。違背幾首懲罰，應不服氣雖然表麵上可以避免資本主義發展過程中出現的種種失誤和災難，卻給人民和社會帶來許多新問題。
簡而言之，社會主義階段，道德外在結構應該得到均衡發展。即道德欲望與科學欲望，教育欲望，信仰欲望，經濟發展欲望，法製欲望，民主欲望，等等一切相關因素都能協調發展，相得益彰。
隻有公有製基礎才能從根本上提供道德結構全麵協調發展的社會基礎，也隻有道德結構諸因素的協調發展，才能有意與調整公有製形式，完善公有製形式，發揮社會主義公有製特有的積極曆史作用。
③道德欲望是一個變量。
道德結構其實也是一個變量，曆史在變，道德也在變，道德的演化技能影響曆史，曆史的變化有包括了道德的變化在內。因為道德是一個變量，所以才有新，舊道德之分。黑格爾說，道德與道德的鬥爭結果，往往釀成悲劇。
就得到的絕大多數會變成一種習慣勢力，越是在社會生產力不發達的情況下，釀成這種實力的可能性越大。比如就是的幫會，雖說幫規好不厲害，論其法律依據其實沒有，因為這是祖師爺傳下來的，所以就非照辦不可。要求更改，非常困難。又好像農村中盛行的紅白喜事，多少年這樣下來了；夫人要大辦，因為他有錢，讓錢催的；窮人也要辦，雖然在儀式上比不過有錢人，那心態是一致的。大辦紅白喜事，並不和現代化潮流，也不和社會主義見過宗旨，更不和勤儉節約之道。解放以後40年，搞了多少運動，下過多少命令，此風至今未絕。喪失不大辦，死者靈魂就真的不得安息嗎？非也，非也。明知非也，為什麼還要那麼做，說是一片誠信，一片孝心。喜事不大辦就覺得對不起兒女，喪失不大辦又覺得對不起老人。是在他們是把它作為一種功德無量的事情料理的。
舊道德誠然頑固，到底不能永恒不變。即如大辦紅白喜事之類，別經已經不合時代潮流，表麵上紅紅火火，骨子裏已經開始衰朽枯幹。就道德雖有勢力，卻沒前途，因為它已經有悲與時代要求，產生的全是曆史發展的副作用。比如說婚姻製度。中國封建社會近兩千多年時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這樣主張，雖然悲劇多多，沒有形成強大的反抗力量。因為什麼？因為在封建時代初期的時候，這本來是一種曆史進步，至少比搶婚，賜婚進步多矣。由進步而成退步，到了封建末世，抗議的聲音越來越大，不是秦始皇時代就沒有殉情者，也不是漢武帝時候就沒有要求自由的林黛玉和憤而出家的賈寶玉，而是社會潮流不能允許或者說尚未允許他們有表現機會，那個時候更是興辦大姑的《女賊》，寫不出也自然沒人寫對後世影響奇大的文學巨著《紅樓夢》呢！
因為曆史總要進步，新的道德觀念也就總在產生。新的道德的出現，常被視為異端，是為怪物，是為禍根，視為洪水猛獸，賈政死命打賈寶玉，要一根繩子將其勒死，並非賈先生精神不正常，或是沒有心肝，而是他認定了賈寶玉那一套是在太危險。早晚有一天會走到弑君弑父的地步上去。家政很有政治嗅覺，雖然五彩又無能，在捍衛舊製度舊禮教這一點上，還是一位忠勇之士。盡管她也因此變得更其令人可厭。
但新道德是壓抑不住的，你殺死他100次，她有第101次抬起頭，奮不顧身，隻管走自己的路；你殺死第101次，她有第102次抬起頭，奮不顧身，隻管走自己的路。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為強健，也更為雄壯。終於成為殺不死的巨人。實在說，殺死一個孩子是容易的，盡管也是最為殘忍的；殺死一個大人就不那麼容易了；而殺死一個巨人簡直就不大可能，到了這巨人終於不再隻管走自己的路，也要認起真來，親一親路上障礙的時候，隻消一口氣，就有可能摧古拉朽，把那些舊傳統舊勢力一風吹散。
新道德可能有種種不足之處，然而它又就到的無論如何比不過的青春活力，他的魅力在於它的青春，而青春是千金難買的寶貴財富。正如一個妙齡少女，他還不成熟，無論體態言行，都有種種幼稚與不足之處。然而，他身上所煥發出的“美“，卻是一片天然。為此一片天然，才能成為使它成為更其美麗的少婦和超越任何錢被家人的資本。有人說，最沒莫過盛年婦，可惜已經是強弩之末，“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這話原也不錯，再進一步，前途變成灰色。後來佳人，卻可以有眾多的選擇。楊貴妃雖美，曆史上隻有這一位，然而他永遠沒有福氣把自己塑造成一位現代女郎。西施姑娘很美，確有已經定格定性，他也絕沒有希望把自己塑造成為一個新的藝術形象。不要說再塑新人，連穿牛仔褸的福分他們都沒有。
因為新道德屬於未來，所以他不怕和任何舊勢力浴血奮戰，也不怕屢敗屢戰。雖屢敗屢戰，比屢敗屢戰，終將戰而勝之，取而代之，成為一代新風範。
因為心道德有種種不足，所以他才最容易受到各種舊有勢力的前後夾擊。就是裏雖然日暮西山，卻又經驗老道，正如《金瓶梅》裏的王婆子，幹起壞事來，一口氣便說出十條挨光計。讓王婆子算計一位少婦，誠如老鷹搏兔，讓王婆子算計一位少女，簡直就是餓虎撲食。舊勢力雖有1000雙眼睛，可以從新到的身上一下子發現10000種不足，而且每一種不足，都是十惡不赦的罪惡。不要說10000種罪惡，就是一種罪惡，也該五牛分屍，或者拉出去槍斃。然而，王婆子雖老辣，畢竟一乖時背運臭婆子也。他可以出10條挨光計，百條挨光計，卻終於抵不住日月如梭，年齡如積薪，麵皮如霜打。況且“多行不義必自斃”，即使後來人不追究他曆史責任，他也會先從自己窩裏亂起來也。因為就是利凶惡多端，勢力強大，才有《紅樓夢》字字行行全是血；因為舊勢力已經由根爛起，才有《金瓶梅》回回目目盡如瘡。舊勢力作威作福本為本性，殺來殺去，也是本性，到頭來，還不是殺人殺的紅了眼睛，亂砍亂殺之中也殺死了自己。
新到的因為他新，才有無窮魅力。我在前麵說過道德欲望首先是一種需要，然而，對於新道德觀念這句話並不特別合適。新道德觀念的曆史特點之一，就在於它反映於人類要求進步的強烈欲望。
並且，在人類大同社會到來之前，新舊道德的爭鬥無法避免會生出各種各樣的社會悲劇和個人悲劇。
當然，新到的不是憑空而來的，他需要借鑒，有需要繼承。沒有繼承，他就缺少一個民族文化之魂，舊說人有三魂六魄，三魂先去二魂，就像賈寶玉丟了通靈寶玉一樣，不免癡癡呆呆，成了傻子。
但是要創新，“偷來梨蕊三分白”隻消三分足矣，“界的梅花一縷魂”，一縷又足矣。繼承古人，不是為了成為古人，借鑒他人，也不是為了消滅自己。自己不能創造出的曆史形象，不怨爹不怨娘，不願老天不下雨，全怨自己沒出息。
然而新的道德觀念的形成需要一個曆史過程，處在這個過程中的人，難免“不識廬山真麵目”。但探索是必要的，探索錯了，也是功勞。君不聞“失敗者成功之母”者乎？我看當代新道德觀念，至少需要在如下五個方麵下點功夫。
第一，確立公民平等的道德觀念，西方國家好講人的平等，人的平等是個理想，現在還做不到。西方國家本身也沒有做到。貧富不均就是不平等。這一點不管他們承認不承認，事實如此，辯解無益。你住豪華賓館，人家住垃圾桶，這能算平等嗎？如果算，先顛倒過來住三個月試試看。東方國家也做不到這一點。按勞分配，經濟不能完全平等，完全平等也不好，那就成了平均主義。作為一種理想，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當然是更高層次上的文明。政治上也不能人人平等，至少和罪犯不能平等，和殺人犯，搶劫犯，貪汙犯，盜竊犯，沒有平等可言。但在公民之間，可以平等，及在政治上，法律上，人格上完全平等。
但中國封建社會曆史漫長。封建社會的政治基礎在於等級製度，人為十等，等等有別。整個國家實行官本位，整個意識形態，實行倫理本位，整個學術界實行儒家本位。三位一體，至高無上的隻有皇帝一人。皇帝至高無上，皇族雞犬升天。大臣不過奴才，百姓就是奴才的奴才。權威越高，人格也越高，不但沒有平等可言，有一點平等觀念都罪不容誅。皇帝是什麼人，宰相是什麼人，你小小百姓是什麼人？皇帝是真龍天子，宰相文曲星君，小老百姓性命如草芥，連七品芝麻官都是民之父母，那什麼何必芝麻官大100倍1000倍的一品大員，皇親國戚甚至和皇帝皇後這樣特殊身份的人比呢！
人格已登記區分，所以縣太爺打了老百姓的屁股，老百姓還要向他們表示感謝；皇帝龍顏一怒，就給大臣來一頓廷杖，不管打的對也不對，反正隻能高呼吾皇萬歲，謝主隆恩。
這種遺風穿到現代社會中來，就是東方落後民族雖然進入社會主義，依然不能一下子逃離舊文化的束縛。他們在政治上思想上文化上依然不能平等的看待別人，也不能平等地對待自己。東方社會主義國家幾乎每個國家都有一段個人崇拜的曆史，證明這不全是某個人的責任，而是一個曆史文化的縮影。當然也有某些製度的原因，也有個人的責任，也有其他因素，但曆史傳統文化的影響，無論如何，低估不得。
公民本應平等，有些人偏愛搞特權。作為一位處長，就覺得身份與眾不同，甚至於當一個村長，就想欺負別人。到了“十年動亂”期間，竟然弄出“早請示，晚彙報”跳“忠字舞”等等無比荒謬的現象出來，可悲可痛。然而在當時，卻是認真的。也有人說，當時他就有先見之明，實在說，有先見之明的人是有幾個，但是不多。如果9億人重8億人都有先見之明，也就沒有“十年動亂”了。有幾個鶴立雞群的人物，入賬之心，遇羅克，說了幾句真話，落一個殺頭的下場。
公民平等，就要反對特權，不是搞平均主義，而是不允許任何一個超越於公民權利與義務之外。隻有這樣，國家才能興旺發達，長治久安。
公民平等，就要尊重別人人格，而不是如封建社會那樣，一個人但凡有任何一點長處，都可以成為他欺負別人的資本。做了官變為人上人，當個差役，馬上雙重人格，在關老爺麵前固然裝如臭蟲，在老百姓麵前卻又勢如老虎。至於讀幾本書，也高人一等，有幾斤蠻力氣也與眾不同，就是不講理出了名，同樣可以成為人見人怕的怪物。大家都不平等，一方麵就缺少獨立精神，萬事萬物，以忍為安，以和為貴，對於有權有事的惡人，能躲就躲，能讓就讓。另一方麵，對於同類，又有心理恐懼症，生怕別人超過自己。為著使別人不超過自己，寧肯雙方躺在一塊棺材板上。平時最喜歡搞人際拉攏，科有罪害怕別人搞人際拉攏。在人際關係方麵，一方麵有點“濃的化不開”，另一方麵，又有點“散的粘不住”。“濃的化不開”則越拉越緊，終於結幫成凶；“散的粘不住”，則彼此永有戒心，隻有暫時安定，很少長久團結。直到今天，此種機型心裏還在常常作祟，所以柏楊的《醜陋的中國人》一在大陸發行，馬上受到很多人的歡迎，並非柏老的話句句正確，甚至一句頂一萬句，而是她的畫不上不下剛好搔到讀者的癢處，或者觸到她的痛楚，使他們產生共鳴，不知不覺之間便生知己之感。或者徑直走向後麵，馬上七竅生煙。
公民平等，就要認清自己的責任，人人皆為公民，各有責任在肩。等級社會，權力極不平等，責任也不平等。成功自然貴與上帝，失敗也不能為人下人，弄來弄去，成了悖論。上麵的人人格太過偉大，雖有錯誤，不能承認是錯誤，下麵的人，生命如螻蟻，如把責任推給他們，有等於抬舉了他們。所以向上走走不通，向下走也走不通。隻好不上不下，便抓一個替罪羊出來。權高位重的人，自以為可以主宰一切，其實也就是沒有了公民責任意識，別人不敢做的，他就敢做，因為她站在一切人之上，要怎樣，便怎樣。而處於無權地位的下層人，也就沒有責任意識。反正自己也是小人物，小人物又何必那責任束縛自己。所以，盡管你可以在街上寫一萬個牌子，塊塊牌子上都寫著不準吐痰。而大人物就不理會這個。萬裏江山借我所有，吐幾口濃痰，簡直就是尚地球臉。小百姓窮得叮當，江山於他無分，管什麼公共衛生不衛生，嗓子癢，要怎樣就怎樣。連一口痰都吐不得，活著還有什麼樂趣。這樣的想法，這幾年來是越來越少了，但遺風猶存。比如中國環境衛生，公共衛生和西方工業化國家相比，差距確實不小。這不是說西方人就比中國人強，而是說在公民意識上這一點上，中國人還需要反省自己，以追上他們，並超越他們。中國是社會主義國家，原本有超過他們的許多有利條件。
公民平等就要人人遵守法律規定，人人接受社會輿論的監督。戈爾巴喬夫提倡公開化，我們近幾年提倡透明度，意思差不多，就是不能有超越於法律和社會輿論監督之外的人和事。但中國傳統與此截然相反。儒家代表人物，主張實行愚民政策，以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遇著什麼都知道，還要指著做什麼？而且與這天生即愚，就是你讓他知道智者的秘密，也隻能呢過把他們的腦殼攪得更亂，亂七八糟，成一鍋粥。所謂“上智與下愚不移”。簡直比泰山還要紮根的牢。憑你一萬個愚公，也移他不去。他們有主張為尊者諱。為賢者諱。尊者賢者有了錯也不能說，一說就是你錯，即錯就要處罰。本來尊者幹了不尊的事，賢者幹了不賢的事，但弄來弄去，幹不尊不賢事的人反而沒事，而批評這不尊不賢的人反倒有了事。儒家思想，固然有許多好東西在裏麵，但為尊者賢者這一條，無論如何，不是好東西。事實上，任何尊者，賢者都不可能完全正確，也不可能永遠正確。而且越是權高位重的人越要置於法律和社會輿論監督之下，那才是國家之幸，民族之福哩！
第二，確立遵守法製維護法製的道德觀念。現代社會，沒有法製不行。有法不依，朝令夕改也不行。口含天憲，自己要怎樣就怎樣更不行。中國的“文化大革命”，提供給後人的最大教訓之一，就是沒有法製必成大亂。國家主席明明是人民代表大會選出來的，但領袖一不高興，就可以將其廢除，不但廢除，還要打到，批臭，還要弄成叛徒特務反革命分子。人都死了，連個真姓名都不能再骨灰盒上填寫，這算什麼事兒？！
由此看來，沒有法製，人身就沒有安全，有點安全也是人家恩賜的。就像《西遊記》中的華光，我佛慈悲，先讓華光斷下一條大腿，然後又發慈悲，令其接上，而且天衣無縫，並無傷痕，行走坐臥，行動不受影響。然而，必須絕對聽話，一不聽話，馬上讓你腿斷，齊刷刷一條大腿變掉了下來，看你怎麼辦？
安全都沒有，也就沒有人格。人格寫在法律上，理應成為保障。胡風本是好人，現在看來，他發表的意見和文章還特別有獨到的見解和特殊的價值，然而，一旦被打成反革命集團，就被關監獄幾十年。一個人能有幾個幾十年。雷鋒僅僅活了22歲，周瑜隻活了36歲，孫策隻活了26歲。少年崩殂，業績長存。如果關上30年，那麼他們那一點生命還不夠呢！更不屑提業績二字了。奴隸社會奴隸無人格，不說也罷，封建社會，人各有等級，也不說它。資本主義，人格市場化商品花了，但有法律保證，畢竟有些人權。社會主義公民人格平等。但需要法律作後盾，沒有後盾，你人格在偉大，關在鐵籠子裏也很難直起腰來。
沒有安全，沒有人格，也就沒有責任，雖有一是狂熱，狂熱不是責任。
中國進行現代化建設，非有法製觀念不可。一切個人，團體，集團，政黨，軍隊統統都要置於法律權威之下。
中國公民要完成現代化大業，也非有法律觀念不可。一切言論，行為，都應置於法製權威之下。
第三，確立尊重科學服從科學的道德觀念。
封建時代，道德與法律比，德重法輕。許多情況下，犯法可以沒事，觸犯道德規範卻要嚴懲，比如中國封建時代法律，實際上就是以儒家倫理思想作為指導理論立法基礎的。道德與科學比，可就不是輕重之別了，而是貴賤之別，道德貴科學賤。道德是貴族，科學是賤民。不論什麼科學，一旦不和道德原則，馬上遭受厄運。
現代道德觀念中，科學地位愈來愈高，道德隻能合乎科學，才是真理，道德不和科學，就是假道德，不道德。科學的狹義理解，主要指自然科學。後來範圍擴大，包括一切科學研究領域在內，到的也是一個科學領域，所謂道德科學是也。其實就是倫理學。不僅科學，幾乎所有的社會現象，都可以成為科學研究對象，例如管理科學，決策科學，政治科學，社會科學，自然科學，人文科學，等等。以決策而論，一位皇帝做出決定，不需要科學幫助，要幫助也該禱告神明，求簽問卜。能夠虛心納諫的皇帝，真是少而又少。現代管理人員包括國家公務員和企業管理人員，做出重大決策，沒有科學程序不行，沒有科學化決策過程也不行。說不行不是說不讓你決策。而是說，這辦法很容易出現偏差和失誤。一旦失誤，悔之晚矣。就是你再悔，悔的天昏地黑，自己打自己耳光，給國家和人民帶來的損失已經無法挽救了。現代社會，整個說來，就是一個科學的社會。離開科學，什麼事情都辦不出好名堂來。
尊重科學，還要服從科學，不管你主觀意誌如何，一旦經科學證明，那是錯的，就非改不可。然而這件事也難，因為科學研究都有嚴格的運用對象。一旦發生對象錯誤，張冠李戴，不免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但作為一個原則，必須承認科學的權威，與科學結論不合，隻能修正自己。設讓你不和科學的？麵對科學，刷牛脾子不行，自以為是隻能落一個愚蠢。比如航天飛機，起飛之前，已經發生某個故障，盡管是頂小頂小的故障，也非按科學要求補救不可。你不補救，他可能發不出去，或者剛一發射。便來個空中爆炸。科學是也是最講究實效的事業，在科學麵前還是老實人不吃虧。如果科學向你發出忠告，你就應該象對待熱戀中的女朋友一樣，趕快接受，死毫不遲疑，如果科學向您發出警告，批評你某事某事已經過火，你必須沒片刻猶豫，馬上立正鞠躬“謝謝您了，我這兒馬上改正就是。”
尊重科學，就要尊重知識，尊重人才。隻是是科學的基礎，人才是科學事業的主力軍。尊重知識和人才不是一句空話，空話無益，反而有害。尊重知識，要理論聯係實際，尊重人才，要有切實行動。隻有養成這種社會風氣，中國的四化事業才能有希望，當代道德風範才更具科學風采。
第四，確立和於社會主義商品經濟要求的道德觀念。中國傳統，自古重義輕利，說“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現在總算明白了，義利並不是完全對立的。他本身並不對立，你非要人家對立，最後隻能搬石砸腳，自己尷尬。
從大的方麵考慮，現代國際社會交往，非有實力做後盾才能更加揚眉吐氣。南朝鮮可以辦亞運會，懂的人要向西德跑，沙特阿拉伯本是沙漠國家，卻可以在撒哈拉大沙漠上開造良田，糧食自給有餘，出去其他原因而外，經濟實力雄厚是一大原因。
從小的方麵考慮。社會主義經濟既然是商品經濟，沒有商品觀念，就不能是國家經濟得到振興和繁榮。公民道德與這件是大有關聯。道德合乎商品經濟規律，才能是道德觀念為中國經濟服務，為現代化建設服務，否則，說來說去，魚自魚水自水，還是兩張皮。
現在推行企業承包責任製，職工與廠方簽訂合同，相互選擇，各有各的經濟責任。概括起來，就是要有風險感，責任感和競爭意識。而不是，反正大鍋燒飯，幹稀有靠，有幹吃幹，無幹喝稀。勤著懶著，沒有區別。國家雖大，社會主義雖好，總是大鍋飯，也非吃垮不可。社會主義不是一座金山，就是金山，隻知挖山，這山也不能用就存在。社會主義的優越性首先在於為勞動者創造了當家作主的政治條件，創造了發揮聰明才智的工作條件。如果說，這些條件還不充分不完善，那就需要改革，如果說一直還不理解這些條件，那就需要轉變觀念。
過去說“君子不言錢“，那是陳腐的舊觀念了。君子可以不言錢，卻不能不吃飯。現代生活，家家都要有一本賬，人人也要有一本賬，最好有一本大帳。而且這帳還應該盡量全麵盡量科學，不僅隻是物價上漲幅度而已。國民產值增長情況怎樣？國家財政收入情況怎樣？外資怎樣，內債怎樣？償還能力又怎樣？支出怎樣？積累怎樣？消費基金增長水平怎樣？公民各各皆能如此，中華民族就有希望。
第五，確立麵向世界走向世界的道德觀念。好幾年以前，有見識的中國人就指出實現經濟現代化也要實現人的現代化的戰略思想。當然人不可能單獨現代化。他需要與經濟現代化同步發展。你現在說我現代化了，我就說不行。不僅思想觀念不行，物質條件也差。你讓我用電腦寫作，我就不會，而且想買電腦也沒錢。隻好一麵揉著脖子，一麵低頭猛練。
但人的現代化不能等，等一些內容都現代化了，本人自然水漲船高，打水升到太空，我便九天攬月，打水降到海底，我便下洋捉鱉。這個可笑。人的現代化可以適當超前，首先需要觀念現代化。觀念新了，對於新鮮事物，接受的就快，立言立行，也容易看準方向。
觀念現代化包括什麼？內容多了。簡單地說，就是改革開放。但這題目太多，不易研究，這裏著重討論一個問題，就是麵向世界，走向世界。
為什麼要麵向世界，走向世界？因為整個世界，都已經或正在走向開放，不但經濟開放，而且政治也在開放。開放不是沒有自我保護的措施，更不是向對方頭像，而是尋找共同利益，取長補短。經濟走向開放，先開放著成功機會就多，後開放著，成功機會就少。現代世界上的一切富裕國家多，後開放著，成功機會就少。現代世界上的一切富裕國家和經濟發展較快的國家，都與開放有關。西方從來就怕封閉，甚至他們在封鎖別人的事後也會連累自己，就像五六十年代他們封鎖中國時候那個樣子。中東石油生產國，經濟就是開放性質，如果不開放，人你有多少是有也不會很快如此繁榮起來。日本隨時二次世界大戰戰敗國，開放的勁頭十足。因為它的資源先天不足，不走開放道路，建立現代經濟困難太多。有些困難無法靠非自身力量完全克服。東南亞素有四小虎之稱。南朝鮮的經濟是開放的，新加坡的經濟也是開放的，台灣賺錢工業主要是加工業，而加工業不開放就沒有出路。香港近乎一個中轉站，站在大陸，台灣之間，與世界各個經濟強國進行經濟交流。中國建國40年，發展最快的還是近10年，這幾年的變化勝過前30年，也勝過300年。雖然出現了不少問題，但不走開放道路就沒有這樣的成績。現代中國人的變化從表道理，十分深刻。因為經濟活了，門窗開了。經濟活了，仿佛腳下的土地都在奔跑，地在奔跑，人如果硬要站著不動，反而會摔跤，隻有以跑對跑，才能“站”得穩當。門窗開了，新鮮空氣一擁而入，熱風進來易出汗，冷風進來易感冒，也隻有以動製動，才能吸新鮮氣，做健康人。但中國是個大國，有11億人口，開放又是一件“細活”，半點馬虎不得。而這加在一起，促使大陸人隻能借鑒他人經驗，探索自己的道路。
走向世界，就是要學習和掌握世界科技新成果，實現現代化，沒有科學等於一句廢話。特別是近十年開，科學事業發展迅速。有日新月異之兆，目不暇接之感。緊追緊趕，還有落伍之虞，慢慢騰騰非掉隊不可。雇來的中國人，並不好追求時髦，看來近乎一個缺點。現代中國人，最好追求時髦，雖不必人人如此，能有這種心情也是好的。缺點在於往往在生活方麵下功夫太多，而在科學生產與科學創造方能麵下功夫不夠。比如家用電器，發展是在不慢。80年代初，一般城市居民，有黑白電視機的也不多，記得解放剛買電視的時候，大家便想去電影院一樣，人手一凳，趕著去看。沒過兩年，黑白電視機就基本普及，又沒過幾年，彩色電視風頭大盛，於是淘汰黑白，患上彩電。現在去朋友家——盡管一大半還都是靠工資吃飯的窮朋友，沒有彩電，冰箱和錄音機的家庭實在太少了。不是花錢不咬牙，而是風氣使之然。應該說，家用電器先來個“現代化”也好，至少耳目一新，改改舊日習俗。但更重要的不在這裏，還是要辦好教育，搞搞科研，提高科技水平，增強經濟活力。如果能把買彩電的勁兒多分到這些地方一些，中國的明天，準有大希望。但這不是說，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全在於中國的老百姓，中國的老百姓好著哪，毛病一大半還處在領導失誤和貪汙腐敗與社會風氣不正這些原因上麵。
很顯然，麵對世界，發展科學不是目的，目標還是實現現代化的偉大曆史任務。中國是個大國，又是一個古國，中國的事情千頭萬緒，但實現現代化這個目標不能改變，認準方向，製定戰略，糾正錯誤，團結一致。中國真的實現現代化了，就是對人類的巨大貢獻，因為中國畢竟是有一個有11億人口的大國，人口占到全世界總人口的22%左右。5分之1的人口走上現代化的裏程，這本身就是一種可喜可賀的人類曆史上的大喜事。然而，自古好事多磨，還要調整經濟活動機製，建立民主管理機製，完善法製製約機製。
今天看《北京晚報》，有一篇計紅緒寫得“旅遊掠影”，《日內瓦的魅力》。說參觀設在日內瓦的聯合國大廈，“有一個大廳特別引人注目，那就是1954年著名的‘日內瓦會議’開會的理事會大廳。當時周恩來總理就在此參加會議。”還說“這座大庭中有幾幅金粉畫給人強烈影響，是一位西班牙畫家1936年畫的。一副是英國工業革命；一副是美國總統修肯解放黑奴；一副是埃及發明治療鼠疫的藥品；一副是五個大手緊握在一起，象征五大洲的團結。”作者評論說，“這些畫表現了人類最重要的幾件大事”。
人類最重要的幾件大事，沒有一件單獨屬於我們中國人的。但你們不要泄氣。中國能夠實現現代化目標，就是一件人類曆史中最重要的大事。我們應該以這樣的標準確立新的道德標準。我們既然找準了目標，就該聚精會神的去做，而且一代一代，不能放鬆。我們應該不斷激勵自己和後人，能夠影響世界和人類的事情固然很多，對我們和我們的子孫來說，最最重要的就是“這一件”。
4，創造欲
創造是人類的靈魂。動物沒有曆史，因為他們不能創造，既不能改造客觀世界，也不能改造自己。老虎永遠是老虎，除非他變成別的什麼或者幹脆絕了種。老虎並非真的沒有曆史，而是沒有自覺，它的曆史是記錄在人類科學著作中。
創造是人類的靈魂，沒有創造，就沒有這個世界，地球會有的，麵包卻不會有，麵包自然不能和地球相提並論，但地球不能自動產生麵包，而人類可以生產麵包，所以人類比地球更偉大。人類世界，不必瑰麗，出去創造，馬上成為一片死寂。比如我們北京，沒有前人的創造，沒有故宮，沒有北海，沒有頤和園，沒有長城，沒有白雲觀，沒有潭拓寺，也沒有雍和宮。不要說這些，連小羊圈也沒有。北京就是永定河變得一片荒地。如此模樣，可怕不可怕，可悲不可悲？沒有前人的創造，就沒有曆史的北京；沒有前人的創造，也就沒有顯示的北京。沒有大會堂，沒有曆史博物館，沒有民族文化宮，沒有工人體育場和首都體育館，舊的十大建築一個沒有，新的十大建築越發沒有。你說北京夠味不夠味？別說這個，就是沒有立交橋，北京人的生活馬上出現特大不便，曆史全靠創造，曆史有不容逆轉，北京有數千年曆史，立交橋才有幾天。不是也一步一腳印的走過來了麼？這倒也是，沒有立交橋，不影響北京認為北京人，有了立交橋，也不能變北京認為非北京人。但新事物一旦被接受，倒退就沒有出路。如果把北京的立交橋全都拆了，那麼，北京人的心理狀態馬上發生大變化，雖然還是北京人，卻有可能成為變色的北京人了。
創造是人類的靈魂，人類創造曆史，也在創造曆史的過程中不斷塑造和改變著自己的形象。劉邦做皇帝，不獎禮法，還是老一套。朝廷上下一片亂哄哄，弄得這老劉好不晦氣，竟生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之感。儒生叔孫通看到這一點，馬上上書劉邦，要求群臣習禮。劉先生馬上打天下，最厭儒生，但儒生卻可以使那些如狼如虎的將軍們一個個屏住呼吸，規規矩矩，連個大氣也不敢出。於是這老劉大喜過望，馬上決定要朝拜孔夫子，儒家創造了“禮”，“禮”有改造了人。沒有儒家學說，中國封建社會很可能不是這個樣子，興許隻能產生意大利的伽利略和法國的貞德，而不會產生中國的嶽武穆和關夫子。當然，曆史的創造不是沒有規律可尋的，但創造也是規律。離開創造，空談規律，不是文牘主義就是本本主義。
創造是人類的靈魂，不論哪個民族，沒有創造精神都不可能生存，更不可能發展。古人不創造，就沒有古代文明，近人不創造，就沒有近代文明；現代不創造就沒有顯示文明。顯示出現斷層，未來很難光明。但因為各個民族的文化積澱模式不同，文化心態和文化傳統不同，對於創造和創造欲望的態度也不一樣。一般地說，在曆史發展的計生時期，不論哪個民族，都有生機勃勃的一段輝煌。但不可能沒一個曆史階段全都輝煌。從不同民族文化的宏觀發展過程考慮，各民族的創造能力和創造時機難分優劣，而從具體的曆史階段考慮，則有結構性文化差異存在。
一般地說，中國傳統文化，特別是宋明以降的儒家文化。有較多的保守性。先秦儒家雖不激進，並非保守的學說。漢武帝雄才大略，也不會看中一種毫無作為的政治學說作為立國的根本，以儒家基本著作為本。但儒家學說有其保守性的一麵，以儒為本，以儒家基本著作為本，就更助長了他的這種保守性。西漢期間，新舊經學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其學術價值並不很大，到了東漢已出現難以挽回的衰敗之勢。於是道家，佛家乘隙而入，成就了南北朝時期的文化大衝擊與大融通的曆史時期。漢以儒家為本，此風一立，極難更改，說到底還是中國封建設蝴蝶生產方式與經濟基礎需要儒學。但魏晉時期，卻是輸入新血液，是已經講話的儒家經學，有了一些生氣，但也帶來很多混亂。這混亂之隋文帝告一段落，到盛唐時期完全變成有序行為。中國人講曆史最以唐漢為榮,汗是儒家天下,創業時靠法家,恢複時靠道家,興旺時靠儒家。儒，道，法三家交替，各有一段光輝。後來走向僵化，失去往日勃勃朝氣。盛唐則以儒道佛三家共存為興盛之本，仍然還是以儒為主，但能夠包容並蓄，有大家風範。唐朝之盛，其有由以，到了宋明時期，儒家學術已經發展到頂峰，不是學術價值的頂峰，而是體係的頂峰，看起來，頂峰這個詞應該歸入貶詞，誰一碰見，準有不利。宋明理學，心血，都有超越前人的理論邏輯能力和構建體係的能力，但骨子裏已經僵化，雖然更能自圓其說，不複昔日宏大景象。中國封建社會從此一步一步走向衰微破敗。
儒家學說又保守傾向，宋明以後見次成為將死的學問。雖在很多具體研究領域部編創見新建見，其基本思想體係一如三秋紅葉，縱然一片火紅四海，卻不是代表旺盛生機的顏色。
這種文化傳統，最易崇拜先人，最易崇拜權貴，最易崇拜聖賢。
崇拜先人，凡是好向後頭看。不論人家有什麼發明，或者自己同胞有什麼發明，總能從祖先腦力找出更為古老的樣板。無論什麼，祖先那裏全有。你講心理學，不新鮮，不新鮮，先秦時候，中國就有心理學，怎麼樣？資格比你老多了，你講倫理學，不新鮮，不新鮮，先秦時候也有。而且我們中國是最重視道德的國家，講到的你們不論哪一位和孔夫子比，至少小三輩！你講物理學，不新鮮，不新鮮，我們的墨子，就是大科學家，不但對於物理，連光學，化學，邏輯學全是大內行，要是活到今天，諾貝爾獎金又豈能被別人拿走？你講火箭，也不新鮮，這個中國早有，第一個發明火箭的是我們，是中國，而且他老人家要是活到現在，少說也有2000歲了。你降火藥，又不新鮮，那還是我們中國人先發明的裏。要是沒有中國人發明或要和指南針等四大發明，看你哥倫布有什麼能耐？你講醫學科學，更不新鮮，扁鵲，華佗，才是老資格，用眼一看，都能看到五髒六腑裏麵去。那才叫真功夫那。你們聽說過沒有，連人死了裝在棺裏抬著出殯，血都滲了一地。華佗先生硬是讓把死人弄出來，七治八治，死人活了。你西醫西藥在科學，有這本領嘛？
中國人的崇拜祖先有時到了執迷不悟的程度，然而我們都很少去想。祖先固然偉大，那隻是曆史的光榮，而我們也將成為曆史，等到我們的子孫也在回憶他們的祖先的時候，還有同樣光榮或者比原有光榮更氣光榮呢！
除去崇拜新人，更氣候崇拜權貴，這一點，我們前麵那一節裏已經說過幾句了。中國崇拜權貴，是一切就有文化中，最不好的一種習氣。因為在權貴麵前，總有一副站不直，走不穩的樣子，未曾交鋒，先自己倒了。毛澤東好講“高貴者最愚蠢，卑賤者最聰明。”但他本人就太高貴了。他尊重勞動人民，然而未能一生一世都不脫離人民，晚年的很多做法是人民灰心，實力是失望。中國的創造力唯有在於官本位較遠的地方才更其興旺些。比如民間文學，必然手工藝品，比如冰學與戰爭。戰爭也是官本位係列中的一個組成部分。號在中國儒家思想，曆來有一種特別的現實主義風格。元帥領兵在外，往往不聽節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雖有屈死的嶽飛，更多的時候，還是打了勝仗。
除去崇拜先人和權貴，更其崇拜聖賢。聖賢不見得事權貴，護著幹脆說及大部分與權貴二字無緣。中國曆史上最有名的儒家地表人物，孔，孟，董，程，朱，真的權貴一個沒有，倒是受權貴排斥的人更多些。中國儒生歲崇拜權貴，更崇拜聖賢，“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其中正人君子甚多，即便成為重聽命官，也多局政治不阿之氣。為著江山社稷，敢於頂撞皇帝，好比東林黨人，雖腥風血雨數十秋，儒生正氣不變也，但在骨子裏還是誠惶誠恐拜倒在天子腳下。因為孔夫子開始，就是這樣教導我們的。
崇拜聖賢，不全是壞事，但自己不敢有創造，就是壞事了。後來儒生，最好解經注經，漢人講訓詁，宋人講義理，情人重考據，都有很深的功力。論及創造融資沒有成為特色，“六經助我”“我注六經”，話一句耳。到頭來，還不是成了爬蟲，在儒家經典的格子上爬來爬去。
古有聖賢是古人的驕傲，500年必有王興者，是王興者的驕傲。然而500年太長，等不耐煩。中國有孔夫子，偉大的緊。美國人給世界文明人排座次，孔夫子就排在第5位，還有一次也是美國人搞世界文化名人排隊，孔夫子排在第一。中國人成為世界名人第一，雖然2000年錢的中國人了，一樣激動得熱血沸騰，挺著胸脯走路。孔夫子偉大，但他不應也不能成為偉大的絕響，後來人中還有更偉大的人物，馬克思就比孔夫子偉大的多，愛因斯坦也比他老人家偉大的多。現代文化名人魯迅先生又比他老人家偉大得多。中國人智慧世界聞名。何必在聖賢平起平坐，“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那麼，中華民族出的文化名人還會更多些。
文化傳統往往成為創造和創造欲望的氛圍與環境，軟環境。好的文化傳統，可以輔助創造欲望“生長”得更好；不良的文化傳統，沒有別的辦法，憑你三墳五典，百宋千元，千秋河圖，萬代師表，一概推倒它。沒了障礙，鳥兒才好飛，花兒才好放，魚兒才好遊。躍過龍門，化為新種，那才好呐。
除去文化原因，還有社會原因。除去社會原因，還有主觀原因。主觀原因就是指人的創作欲。
創造欲那麼偉大，人人該有。然而，卻未必人人都有；即使人人都有，也有能級區別和性質區別。那麼，影響人的創造欲望能級的原因主要有哪些呢？概略地說，一是人的素質，二是人的心理定勢，三是社會機遇。機遇固然重要，一般不成為決定因素；考慮到本書的結構安排，且把它放在第四章“欲望實現”中再去討論。這裏著重議議人的素質因素與創造心理的培養與養成。
人的素質是個大的題目，單這個題目寫100本書都不多。其中與創造欲望相關的部分沒有那麼複雜。但也有許多難講清楚的地方。
什麼地方難講清楚，人的素質的基本構成因素就是難講清楚。這些年，幾乎天天聽到中國人素質的議論，說中國人素質差，不改變了不得。也有反麵意見，你說中國人素質差，中國人怎麼能打敗日本侵略者，擊敗蔣介石，怎麼能在朝鮮戰場和美國軍隊戰成平手？你說，你說。素質差什麼，不僅不差，簡直個個都是愛因斯坦。但這思想可笑。康有為知道什麼玻爾、愛心斯坦，梁啟超知道什麼耗散結物理論。盡管這兩位絕對不是清朝遺老中的死硬派。和西方工業家國相比，中國人在科學技術，文化教育等方麵確有差距。要是一點差距都沒有，比他們強1000倍10000倍，那還改革開放幹什麼？再來一次鄭和下西洋，宣傳中國人的偉大功德好了。
素質是個結構體。它的基本因素不易準確確立，而且每個基本因素本身幾乎都可以成為一個子係統。基本因素中，德是不會少的，體也不會少。然而的的內容就多得很。體的內容也多的很。身體是一家集為精密的器械，就這個“體”字，他代表的內容，人類研究了好幾千年，還沒有研究清楚，比如對於中國氣功，能改以科學解釋，有解釋的心服口服的，還沒有。針灸也是如此。我曾經在某個地方講過一個耳針的例子。而真實中國針灸庫中的奇花一朵。幾乎所有疾病，在耳朵上都有相應地反應穴位。不論頭疼腳疼，心疼肉疼，遇到而真高手，可以手到病除。耳針的高妙，說明了耳朵的重要。因為出去耳朵，再沒有那麼集中效力的針感部位了。簡直就須臾不可離去。然而，耳朵掉了，且不問是被人砍掉了，被風雪凍掉了，還是被夫人一生氣擰掉了，抑或如梵高那樣自己動手將其割掉了。耳朵掉了疼固疼矣。大抵沒事，其中奧妙，有誰可以解釋清楚？
概括地說，構成人的素質的基本因素，可以分為5各方麵。即德，智，心，體，美，德智體三者在我們這裏簡直是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的。心和美也講，隻是少些，心誌心理素質，美指情感因素。心理因素自與道德有關，與智力有有關，還是身體健康與否的一個基本組成部分。但他可以獨立，它本身有其他因素不能代替的特點。美指情感，情感也是一個係統，其中有些內容可以歸入“德”的範疇；有些內容又可以歸入心裏的範疇，有些內容還可以歸入“德”的範疇；有些內容還可以歸入“體”的範疇。可以歸入，卻不能代替，他同樣有自己的存在價值。
德，智，心，體，美，捂著發展均好的，其創造欲望就有了堅實可靠的主體基礎，全麵發展的人不一定就創造欲望特別強烈的人，但至少適合創造欲望很容易合拍的人，而且一旦進入創造狀態，其效果也突出。
德，智，心，體，美，主要方麵發展突出，個別方麵有些不足，依然屬於撐得創造欲望主體，不過在創造能機上就低了一個層次，其創造效果過一般也差些。
德，智，心，體，美，有突出表現又有明顯缺點的，起床早欲望的特點也往往不能均衡發展。某些領域可能是他的強項，另外一些領域就可能是他的弱點。
德，智，心，體，美，樣樣平庸，其創造欲望則趨向於“零”。其創造性為也會七差八錯，散兵遊勇，難於成陣。
德，智，心，體，美，隻要有一項低劣不堪，突破危險幾線，那麼，雖有創造欲望，覺悟創造價值，因為其創造主體已經發生惡性質變。
上述五種情況下，第一種情況少見，第四，第五種兩種情況已不多見。絕大多數處在第二，點兩個範疇內。實際上，創造主體的基本因素構成很少是均衡而全麵發展的。那是天才，超長天才才有的現象。大部分還在於各有各的特點，喲有一技之長。具有下列因素之一者，都可能有很強的創造欲望。
理想主義者；
技能超常者；
意誌品質特優者；
創造心理結構優異者。
理想主義者不是空想主義者。他們對未來比較科學的預見，或有科學理論作為指導，或有豐富的實踐經驗作為基礎。他們常人不同的地方，在於在任何艱難困苦中看到未來，看到光明，以前變化對千難萬險。然毛澤東獨具慧眼，特是光明，以前變化對千難萬險。你走弓背，我走弓弦；你走弓弦，我走弓背；神出鬼沒，莫幻莫測，成竹在胸，指揮若定。出世上絕緊張，四國赤水而高度興奮，以後艱難愈多，興致愈高，一直詩興大發，絕妙加詞一首又一首。現在有一群文小，總好說毛澤東敗走麥城，說有些隻會未必正確。指指點點，自以為發現了新大陸，其實力新大陸還遠著呢！戰爭指揮員，沒有百戰百勝者，何況戰爭非常事業，瞬息萬變，極少靜態反映，但作為紅軍長征隊伍的最高指揮者，毛澤東確有極其不平凡的表現。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它有著崇高的理想。他在困難重重之中，片能看見常人難以看到的勝利的曙光。過婁山關，他說“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萬般艱險，化為一“越”。英雄氣概，不同凡響。經昆侖山，又說：“安得倚天抽寶劍，把汝裁為三截，”雖在敵人圍追堵截之中，卻不但看到了中國革命必勝的光明，還想到了應該對全人類都做點貢獻。過六盤山，更說：“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這時候隨未達目的，已經成竹在胸，要大展宏圖，頂出新規劃了。最後以“梗係名山千裏雪，三軍過後盡開顏”作結，成就了一段史詩般的曆史記錄。
理想主義不要空想，缺不排除幻想。幻想給人類可貴的浪漫主義精神。“大鵬一日同飛起，扶搖直上九萬裏。”幻想是一種極可貴的創造性品格，因為善於幻想，才能在“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時候，偏能看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光明前途。
理想主義者以信仰和理想稱雄，技能超長則是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取勝。一般地說，這二者是不可分的，但有側重不同，技能超長，創造才能得心應手，因為得心應手，才能欲望無窮。不僅得寸進尺，又要得隴望蜀，還要“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張高手，越是不能自覺。一旦有創作衝動，飯可不吃，覺可不睡，仿佛八荒世界，唯我獨在。於是情思奔湧，下筆萬言，就是你100個火車頭拉他拽他，又哪裏拉拽得住。
技能高超者創造欲望也強烈，因為他有創造的資本。比如中國曆史上幾位京劇專家，如麒麟童，梅蘭芳，譚培鑫，肖長華，這幾位。他們舞台經驗豐富，藝術精益求精。創造的藝術形象，一個接著一個，但多成為中國戲劇化郎中不朽的形象。而那些雖然班出身，卻唱，念，作，打樣樣稀鬆著，連一個任務也創造不出來，就是先人留下的藝術形象，一到他手裏，也得減色七，八分。這樣的人，像有強烈的創造欲望，可就難了，不是他不想一舉成名天下知，實在沒有這本領。
創造欲望是一種寶貴的情感，而創造成功還需要堅定的意誌品格。“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難事易事，是個“相對論”。對於有心人來說，難事可以變易，對於無心人來說，易事又能變難。有心無心出去文化因素，意誌品質力非常重要。比如體育比賽，有的運動員技能原本不錯，就是意誌品質太差，未曾上場，先出虛汗，一見觀眾，腿就發軟。越是大型國際比賽，越是內心惶惶然；兩眼森森然，腿腳綿綿然，心跳怦怦然。這樣的運動員想拿好成績，簡直比登天還難。於是，有幽默感的研究這就把運動員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比賽型，一種為訓練型。比賽型有賽場衝動，越遇賽事越精神，取勝的機會也大。訓練型最終訓練，就是不能上陣，上場便要暈場，下來馬上明白。遇到這類明星，教練頭疼欲死。
與其相似的，是有的運動員生命較長，40雖還能披掛上陣，例如意大利的鋼門佐夫。也有的運動員運動生涯甚短，嘴上剛剛長出幾根絨毛，就說老了，不中用了。連家裏麵的白發蟠然的老爹子都沒說老，他先老了，心一老，身體立僵。整天好像患上半身不遂的樣子，你不讓他退出體壇，縱然拿出三顧茅廬請諸葛，蕭何月下追韓信的勁頭來，也是白搭一麵。
又有對創造對象特別入迷者。屬於後生可畏之流也。此輩人，大多有些“一根筋”。表麵癡癡呆呆，實則內秀非常。不是真的癡呆，而是一頭鑽進研究對象，月鑽越深不肯出來。而他自我感覺，絕沒半點不正常，一心一意，近乎老僧入定。他人眼裏，則仿佛不近人情，說清高不是清高，說呆傻又不是呆傻，簡直就成了魔怔一般，走火入魔得道升天，然而，到了這種時候，也就快出成果了。好像《紅樓夢》上的香菱姑娘，學詩學的入了魔，睡夢之中，成詩一手，雅如林，薛，不覺稱讚。
此外，還有創造心理結構優異者。創造心理常常和幻想，靈感，激情，衝動連在一起。但他本身卻是一個比較穩的定心理結構。具有這樣心理結構的人，最不易滿足，甚至可以說他永遠不能知足；又會常常去的新果。對於過去的成就，雖有欣賞之情，然而十分單薄；他的目標總在前頭，創造了這個，又想那個，創造了那個，又想別一個。精力綿綿無絕，創造欲望無休無止。知道象馬克思報道的時候，他頭腦中可能還存在沒有實現的1500個想法，隻好到哪一邊在去實現他了。
創造心理結造包含的內容很多。心裏學家周忠雲編了一本《創造心理學》，早幾年十分暢銷，但將創造才能，就有15個題目之多，雖然滔滔不絕，卻能頭頭是道，西湖篇幅太長，錄其目錄以歡全豹。這15個題目出去第15個屬於總結性的，其餘都可以獨立成章。
①探索問題的敏感性；②統攝思維活動的能力；③轉移經驗的能力；④側向思維；⑤形象思維的能力；⑥聯想的能力；⑦記憶力；⑧思維的靈活性；⑨評價的能力；⑩“連結”與“反連結”的能力；⑾產生思想的能力；⑿預見的能力；⒀運用語言的能力；⒁完成的能力；⒂才能的結構。
怎麼樣？這些能力都具備了起早構型心理結構絕對不凡，好像九紋龍史進一樣，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不要說樣樣精通，精通三樣五樣，就是一條好漢。
講到創造性心理結構，順理成章，就該很自然過渡到創造心理的培養與時間這個題目中來了。
創造心理品格的培養與養成，不分男女老幼，全部適用，有人以為老年人無需什麼創造心理。大半截已經入土，管什麼創造不創造？難道在人間奔忙勞苦的最沒有夠受，這要去改造土地爺爺土地奶奶嗎！
實則大謬不然。人的生命在於運動，這是就人的自然生命而言的；人的生命在於創造，這是就人的社會生命而言。如今很多老先生老女士，未退休時，一切安好，一旦退休，無所事事，心理失去平衡，身體迅速老化。我曾經到不止一個說，世間什麼最苦，遊手好閑無所事事最苦。其實，很多有作為的文化人物，雖年近古稀甚至年過古稀，又有很大貢獻。比如歌德，他寫《浮士德》寫了56年，80多歲才完成次數，可見創造青春常在。又如米開朗基羅，89歲時，還在完成他的藝術創造事業，同樣老當益壯，未見衰落，廉頗是什麼時代人，黃忠是什麼時代人？那時候，“人活五十，不為夭壽”。他們都是老壽星，然而，建功立業，不分老幼，有創造之心，未必有創造之果，如果連這心都沒有，幹脆就是一個“零”。
但人的創造生命的長短，確與智力開發有關；幼兒教育，史書中藥。大凡文明發達的國家，沒有不重視基礎教育的，倒是那些文明不甚發達的國家，對於基礎教育，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研究幼兒智力開發的書籍很多，分門別類，概述轉談，幾乎應有盡有，雖然常常彼此矛盾，甚至自相矛盾，畢竟進了一大步。
依我看，智力開發應該為智能開發，不但突出知識的重要，而且強調能力的作用。
智能開發的內容很多，比如計算能力的開發，就是一個題目，如語言能力的開發，也是一個大題目。音樂能力的開發，又是一個大題目。歐美國家有很多實驗，對嬰兒是形態較，效果良好，不僅有動人處，甚至有驚人處。一切接受胎教的嬰兒，出生兩周就開始學著說話了。大約總有一天，嬰兒初出母腹，一看到疲憊而又慈祥的母親的時候，就會大叫一聲“媽媽，您辛苦了！”
這不是說夢話，而是端倪已見，且有實驗成果為證，也不是說笑話，很多起義的智能開發成果就在我們身邊。想當初，史豐收創造出速算法的時候，我總覺得那是因為他有一顆特殊的頭顱。而特殊的頭顱總是極為罕見的。對於速算這件事，佩服固然佩服，有認為無法普及。近幾年，豐收所招學員多多，其中還有不過七八歲的娃娃，經過很短時間的訓練，個個身手不凡，令人大為驚訝。因為我是外行，不知道速算的應用前途究竟如何，至少作為一種智力訓練方式，值得刮目相看。
智能開發，要在做好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對於開發對象有科學評價。早些年，好批天才，批天才批出大榮耀，也批出大悲劇。千不該萬不該的不該把有些專門術語政治化而又畸形化了。其實天才還是有的。西方人講天才，以為是超等人才，中國人講天才主要指天生稟賦，幾十天生稟賦，也是客觀存在，不然的話，穆鐵柱先生身高2.28米，您老人家為什麼就長不成？馬拉多納成為足球天才，您先生就做不到？有的人說，成功，成功與否，要在實踐。這話不盡正確。自然如果不訓練朱建華別說三次打破跳高紀錄，連1.50米怕也未必跳的過去。訓練之功不可沒。但沒有天賦不行。宋公明雖然大仁大義，稱為及時雨的，你硬幣他想跳澗虎陳達學習，他先生非跌落澗摔死不可——他根本不是這塊料。
創造主體的科學知識，要在將智能類型基礎已大腦的開發和運動類型基礎——身體的開發結合起來。能跳芭蕾的，不見得能唱京劇，能說相聲的不見得能演雜技；能成為計算機專家的不見得有一副好嗓子；沒有一副好嗓子的也不見得就在文藝行業沒有出息。事情複雜的緊，因為說到底，創造主體本身不是一個單一的符號，而是一個奇妙無比的結構體。
如果能在嬰兒時代，就對他的可能成才前途做出正確或者基本正確的預測，就像現代體育選材，可以大體測出某些孩子未來的身高那樣。那麼，人類的智能開發一定會出現偉大的奇跡。退100公裏講，中國足球球星的選拔也會萬分容易。
人才的浪費是最大的浪費，但不注重能力開發就不能避免浪費。而努力去開發這個領域則是一本萬利，一本萬萬利的好事。
第二件事情，確定科學訓練方法，材料找不對，你在訓練也沒多大用。用一句老話說，就是“祖師爺沒有上給這晚飯吃”。反過來，盡管材料很好，而方法不對，也是浪費人才，是他們非常不幸的失去大好時機。
智能開發，應該成為一個體係。從現代科技水平和人文水平來看，幾乎各種創造主體，都可以列為開發對象。弱智兒童怎麼樣？訓練得法，同樣可以成為自食其力的人才。而且，當今世界上已經出過好幾位白癡學者，他們一方麵表現為智能低下，一方麵又有突出的才能顯現。比如一位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癡學者，卻很會唱歌，簡直學誰像誰。這些低能兒，日本專家稱為特異精薄。還有一類，各方麵都很平庸，平庸到了令聖人悲傷處，單從表麵下看，卻也一表人才，似乎不呆不傻，一樣證人君子像，這類低能兒，日本專家稱為平衡癡呆，不論前者後者，如果開發得體，都會物盡其才。一些所謂特異精薄者，還能做出某些驚人貢獻。、智能開發，要因類施教。對天才的教育，太過拖後不行，而對於弱智著的教育，少有超前就跟不上。因材施教，不是一句話，而是一套方法。惜乎當代中國人實在太忙，沒錢的想掙錢，有錢人又想多掙錢，能多掙錢的更想掙大錢，大家全向前看了。很多必要的寶貴的研究課題，冷冷落落，沒人理他。
第三項事情，要有一個良好的開發環境。開發環境包括家庭環境，公共環境，教育環境和社會綜合環境。這些環境相互起作用，隻是因為生活水平，居住環境與社會環境不同，而各有側重罷了。
近幾年，好講“求知欲”與“好奇心”。好奇心很強的民族，似乎日本要算一個。日本文化和中國文化淵源久遠。而且日本人不忌諱這點，自稱“文源於唐”。日本人有好奇心，對於舶來品，隻要需要，來者不拒。就是未必需要，也同樣新鮮。比如日本人對外來語的態度就和中國人不同。日本學者鶴見和子說：“日語中引人的外來語種類很多，據《外來語詞典》，目前在日語中使用的外來語圓形多達25種。英語，美國英語，漢語，朝鮮語，滿洲語，梵語，歐洲語，法語，印度語，澳大利亞語，俄語，西班牙語，巴利語（古代印度語的一種），馬來語，荷蘭語，希臘語，拉丁語，阿伊努語，葡萄牙語，印地語以及和式外語。此外我在詞典中還看到一些以其他語種為原型的外來語。例如，泰米爾語，柬埔寨語，印度尼西亞語，通古斯語，霍頓督語等等。”這位學者還對中國人與日本人對外來語的態度進行了有趣的比較。她說：“對於自己社會中已有的事物（即在在本國語言中二者相應表意的詞彙的事物），中國人從來不用外語表述，這是很自然的，而日本人全部是這樣。盡管在日語中有相應的國語可以用來表達，但日本人還是喜歡是有外來語，又是對司空見慣的事物也是如此。
日本人的這套作風，中國人接受起來困難。中國人的傳統牌子，就是不喜歡說向別人學習。中國乃天下之中，宇宙八荒，莫此為大。外國有的，中國全有；外國沒有的，中國也有。外國人不接受中國的幫助，簡直就永無出頭之日，而中國皇帝隻需接受潘邦小國朝拜可也。他們有什麼好東西跟中國大皇帝相比？這牌子在1840年以後，慢慢有些改變。然而骨子裏還是別的一回事。加上自鴉片戰爭以來，舊中國一直受侵略受壓迫受欺辱的國家，所以，這種傳統文化又加上對異邦侵略者的仇恨，形成了一種很特別的曆史文化現象。
中國人本無須學外國語，即使會說外國話，那也是提攜洋人，誰讓他們舌頭太硬學不會中國話呢？所以越是會講洋話的人，平時還越要不說。我們看老舍先生的作品，老舍先生在美國講過學，英語很棒，但他就不說，而且不論小說，戲劇還是雜文，都是中國味的。《四世同堂》裏有一位丁約翰，給一位英國人當差。雖是極小的差事，卻有極大的派頭，不過派頭都用在對待中國同胞身上。此公就喜歡說幾句半吊子英語，以示身份不同。老舍的作品中又有以為小劉麻子。所以稱小劉麻子，因為是老劉麻子的少爺。雖然麻臉如故，卻有新的“創造”。老劉麻子一輩子不敢老實兒，盡喜歡行當大托拉斯來啦，您別看他那副尊容有些對不住觀眾，一開口就想當托拉斯大老板。這小劉麻子和丁約翰不一定一路，偏在好說兩句半調子英語方麵，卻是陌路知己，不知他而為換過帖子沒有？
中國藝術作品中，好講幾句外來語的全是這樣的角色，這不是說老舍先生寫的不對，而是說那個時代中國文化的氛圍，往往那些二百五道的人才有這牌子。好人不幹這個。然而，對外開放，借鑒國外經驗，掌握第一外語，第二外語，以提高民族文化素質，不是每一個好人，特別是那些大號人們所應該做的事情嗎？唯有近十多年來，才有了一點這樣的氣氛。現在中國人留學人員之多，學習外語之盛，都是前無古人的。可惜，也總還有一些人對此有點不太舒服。一聽到外來語，或者新鮮詞，就有點莫名奇妙的不高興。動不動就教訓人說，“謝謝就謝謝”得了，幹什麼非蹦幾個樣字出來？愣說三塊肉二大媽吃！（thank you very much）其實這沒有什麼好嘲笑的。“三塊肉二大媽吃就三塊肉二大媽吃吧”，假使11億中國人都能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就是謝謝，而且不管鄉腔野調，都會說這兩句話了，不是很好嘛？當一位外賓向你說謝謝的時候，你就回他說“三塊肉二大媽吃”也沒啥不好。對比那些看著“老外”幹瞪著眼眼唾液的人，還應該獎勵呐！
外來語和一些新引進入的專門名詞沒有什麼不好！你不愛聽，可以少聽，你不愛說，也隨你。但有些新的用語確實有用。比如反思，審視，信息，導向，過去都不常說的，仙子阿不是也接受了嗎！有人說總結就說總結嗎，非用“反思”幹什麼，顯示你有學問咋的！當然不是說會兩句新名詞就算有學問。但有些戲名詞用起來很方便也是事實，比方信息這兩個字說起來就方便，導向這個詞說起來也方便，比如該講“輿論導向“的時候，你偏不用導向，換過來試試看？
講創造欲望的培養與養成，講著講著，講到文化方麵來了。好像畫了一個圓圈，說來說去，沒能繞出去。難怪這些年對於水化的研究這麼熱呢！
末了，說幾句有關創造客體的話。基本觀點是，創造欲望天然合理，創造機遇無所不在。
創造欲望天然合理，是說創造作為一種行為，是要受種種條件限製的。一個人，比如我吧，坐在寫字台前就要寫書，可以；坐在寫字台錢就像造原子彈，胡鬧，不是說你不能造原子彈，而是你沒這條件，沒這知識，沒這機遇，也沒這可能。但作為創造欲望，則天然合理。你即使對原子彈一竅不通，突然萌發出要學學這玩意的製造原理的念頭來，也無可厚非。畢竟院子科學也是人類的一門大學問。有人也許會說，照你這樣說，胡思亂想，都成妙不可言了。倒不是那麼解釋，但既要創造，沒有幻想不行。不僅幻想，一切浪漫的，現實的，半浪漫不現實的，半現實不浪漫的；循序漸進的，跳躍發展的，三步一停五步一站的，三步並作兩步，兩步並作一步的，一溜小跑氣喘籲籲地；安營紮寨，便要常年屯墾的；一步一壘，步步為營的，都可以。管什麼暢想，遙想，細想，粗想，急想，慢想，冥思苦想還是靈感一動，突發奇想，全好。更何況說，創造欲望其本身大體上都是與創造方法相聯係的。你讓他天馬行空，想入非非，還怕做不到哩！就是天馬行空，想入非非，也沒什麼不好。想當初萊特兄弟試驗飛機，諾貝爾先生是炎黃色炸藥，愛迪生對電入魔，達爾文研究生物成癖，在千千萬萬哥旁觀者眼裏，他們的想法都正常嗎？非也非也。多少有座位的大科學家，不止一次也不止一地的被周圍那些隻會按照常規想問題的人叫作傻子，呆子，癡子，瘋子；瘋子酒瘋子吧，有創造欲望的瘋子也比平庸的瘋子更可愛些。
創造機遇無所不在。創造是一個高貴的字眼，難免有人見而生畏。佩服固然佩服，隻是兄弟才學疏淺，不敢動問，或者鄙人地位卑下，未敢高攀。其實，創造並非某些名人的專利，不是說隻有大科學家才有創造權，隻有薩特先生才享受創造權力。創造機遇無所不在，換句話說，不論什麼行業，都有可能創造出前人沒有的新成果，這成果也許就是一個奇跡。
科學需要創造，文學需要創造，理論需要創造，生活也需要創造，隻有不斷創造新生活的人，才能活得有滋有味，活得大有意趣。
社會主義公民，人人平等，沒有貴賤之別，隻有分工不同。所有行業，都可以也應該做出新的曆史貢獻。封建時代，皇帝最高貴，然而，皇帝的曆史地位，卻不以他們的地位論；而以他的貢獻論。皇帝雖然高貴，沒有半點貢獻的，它的價值就等於零，甚至產生負麵價值。一個平庸的皇帝，其價值不如一塊臭豆腐。因此自從王致和發明臭豆腐以來，他已經以自己的獨特風格，風行海內，“臭名昭著”。比如同治皇帝，比如鹹豐皇帝，比如道光皇帝，政績不多，過時不少，和王致和先生比較，有什麼價值？若論給現實生活造福，連康熙皇帝在內，與臭豆腐價值相比正不知熟矣熟低？
當然這不是說，人人安於本職創造，便斯願足矣。職業的發展和曆史同步。不論哪一種從業人員，還是應該符合時代要求，想隻是看齊，向高科技方向發展。未來的人類，將是完全知識化的人類。沒有知識，沒有將全人類創造的知識財富都繼承下來並給以發展得知識人類，無法走入人類大同世界。個個腳上沾著半磅牛糞，憑你曆史作用如何，畢竟還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層次低。
5，權力欲。
權力是個怪物，怪就怪在它與人類文明吉祥和諧有相衝突。權力是人類文明的一部分，人類為進入文明時代的時候，沒有自覺的權利和權力概念；當人類進入更高文明時代的時候，權力又會消失。人類權利與野蠻無涉，它是文明的；由於高級文明無涉，那麼，他又不是不文明的。及文明有不文明，君不君，臣不臣，非驢非馬，所以成為怪物者也。
因為權力的這個特點，給人類權力欲望帶來種種怪異奇譎。也帶來種種麻煩。
照理說，權力欲和其他種種欲望應該沒什麼兩樣。仿佛人活著就要吃飯，就要拉屎一樣。因為人是社會動物，社會是一個複雜的組織係統。這個係統需要管理，要管理就要給管理人員某些權力，或者喜歡，或者不喜歡。有人要當管理者，有人要當科研人員，有人喜歡田間耕種，有人喜歡上山打獵，就好像有人喜歡吃餡餅，有的人喜歡吃饅頭，有人喜歡吃素食，有人喜歡吃回鍋肉一樣自然。然而一遇權力二字，種種自然變成不甚自然，在相當蠻長的曆史時期內，以社區案例二字，便發生文化扭曲，人將不人，屁鬼不神，神將不神。
廣義的權力，原始社會就有。因為原始社會是實行原始共產主義分配原則的，所以，有的人就以為那是一個無比和諧的曆史階段，一切人際關係，全都其樂融融。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其實不是那麼回事兒。
原始社會出於人類發展的初級階段，文明尚在繈褓之中，野蠻愚昧到處可見；因為人類作為人類已經發生改變，所以和其他動物確實有了本質區分。他們已經有了勞動能力，有了寫作要求，有了社會組織，有了比較固定的生活方式和管理方式。有神靈崇拜，也有文化創造，能創造工具，也可能出現預言。但其總體水平，在與野蠻蒙昧與玉梅階段。他們的性生活是混亂的，後來雖有進步，依然混亂。他們的神靈崇拜是原始的，各種信念無比堅定都是在沒有多少理論邏輯可言。他們對於同類，特別是觸犯他們生活習慣的同類是殘忍的，對於不同部落之間的爭鬥更其殘忍，他們也曾有過人吃人的曆史，也曾有過許多現代人無法理解的大公無私與大公無私的表現相矛盾的殘暴與野蠻。他們的所有製，自然是公有製，但說公有製已經不確，因為他們並沒有明確的製度概念。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其實隻是後人的一種美好的想象，與其實際相去甚遠。在特別危險的時刻，他們一旦不能取勝，往往就會做猢猻鳥獸散。
但願是部落的權力，確實不是世襲的，初期大約隻由自然生成，後來便成為性別傳遞。現有女權社會，後又男權社會。女權社會，沒有父親概念；男權社會，婦女地位有被剝奪，到了這個時候，人類曆史便開始產生距離惡性的本質變化。人類文明躁動與母腹之中，他要誕生。
原始社會是人類權力欲望發展的自然階段，也是蒙昧階段。
俠義的權力欲，產生在人類所有製度出現以後，即開始與奴隸社會。
奴隸社會是人類文明的開始，社會政治權力就是這個文明開始的一個顯著特征；奴隸社會是人類文明的野蠻階段，社會政治權利又是這個野蠻階段的突出代表。
奴隸製度下的社會政治權利是以國家形式出現的，所以也可以說下以人類文明的出現，以國家的產生為標誌。國家政權表麵上看起來，隻是一個管理機構，是淩駕於整個社會之上的超社會力量，他起著平衡各種政治利益經濟利益及其各種社會集團之間衝突的作用。實際上，它所代表的隻是階級的利益而並非全體社會成員的利益。這一點在奴隸社會表現得最為突出和露骨。一句奴隸社會的法律論，奴隸根本不能算人，他們不過是一些會說話的特種牲畜罷了。應該說，任何國家形式都有管理的職能，但基本職能都是政治性質的。
奴隸不能算人，這是奴隸社會的可厭處，也是他可悲處。奴隸社會雖是殘忍的社會，顯然科比原始社會文明多了。但在對奴隸的壓迫上，卻沒有進步，而有退步。奴隸社會以這種非人化的代價取得了人類文明地一個輝煌的成就。
奴隸社會成就輝煌，這觀點很少有人論及。但這是事實。奴隸社會因為把社會自然權利政治化了。因此，國家的強大，與那非昔日可比，經濟的發展也非昔日可比。文化的繁榮也是如此。奴隸社會創造的文明，可以說前無古人。當然，後來人還是超過了他們。但作為文化遺產，其影響知道今天還是巨大的。西方人，議論文化問題不能忘記古希臘奴隸時代，東方人講究曆史，也沒有忘記春秋戰國這一段曆史轉變時期的。
奴隸社會又有輝煌成就，又有血淚曆史。以後來的觀點看，從一開始他的基礎就是傾斜的，他的政治製度是畸形的，社會的畸形導致權力與權力欲望的畸形。“有權就有一切，沒權就沒一切”，這兩句話放在奴隸社會是在正確不過了，而且連宗教都不要，所以基督教在古希臘古羅馬時代，沒他地位，或者說地位不高。誕生變成難產，談生了也叫不上好運。中國儒家思想在先秦時代同樣命途多舛。春秋五霸，戰國七強，無論哪一個，對他都沒大興趣。齊桓公個人生活一片混亂，亂倫行為令人發指，還是照常當他的霸主。其餘晉文，秦穆，楚莊介與仁義無緣。好講仁義的霸王，但隻一個宋襄公，然而最沒出息的也是他。打仗還將慈悲，終於成為俘虜。誤把不喜歡儒家那一套，騎牆更不喜歡那一套。實際上，戰國七強，各國全在變法維新，不過變的程度不同。邊個最為徹底的隻有商君指導的秦國。大家都“變”，徹底這取勝，侵吞六國而統一天下，是有充分社會根源和曆史根源的。
但奴隸時代的權力特點，在於弱肉強食，加上列強之間的戰爭不斷。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永無止息。孔夫子批評“春秋無義戰”，雖無道理，又有道理。到了封建時代，隻講強權政治就不行了，還非有倫理道德不可。在西方就有了基督教的興盛時期，在中國則出現了儒家政治的千年統治。
奴隸社會是人類權力欲望發展的自覺階段，也是野蠻階段。
封建社會解放了努力使它最突出的曆史功勞，但還不是最大的曆史功勞。他最大的曆史功勞，在於建立了權力等級製度，保證了農業自然經濟的充分發展，並且在各個文化領域做出了較之奴隸社會更為深刻和係統的曆史成就，從而使人類文明發展到一個新的曆史階段。
東西方的封建製度差異很大。表現在權力和權力欲望方麵，西方人實行的是雙元等級製，即教皇權力和世俗權力此消彼長，難分上下。東方人實行的是一員等級製，及我們習慣說的中央集權的封建等級社會。這種文化模式差異帶來的後果也極為不同。使得東西方的曆史進程，在進入近代社會以後，出現極大分野，終於西方國家率先進入資本主義社會，而東方國家進入資本主義社會的路卻被壓抑和阻斷了。其中一部分經殖民化過程慢慢走向獨立，另一部分則從殖民地半殖民地等各種各樣的落後狀態一躍而進入社會主義。
差異雖然很大，本質都並無不同，反封建社會製度都是等級製度，因此，他的權力分配和權力欲望也是等級製的。
這種等級製影響一切方麵，全練等級分別大小，人格按等級低區分貴賤，經濟收入按等級決定多寡，就連山神土地都有等級區別。這一點，我們再請愛欲的相關地方已經比較詳細的介紹了。
等級製度是封建製度的基本特點，但作為一種文化形態，他還有更複雜的構成形式，封建集權權力製，在中國封建時代表現最為典型，因為中國是一元化的封建等級製。這使他成為一切封建社會中最強大的封建社會，但也因此延緩了它步入資本主義的曆史過程，而成為受資本主義欺辱的落後的封建國家。
中國封建製度，皇權籠罩一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溟，莫非王民。”用具北京土話，什麼什麼都給概括進去了。不但概括進去了，而且還有概括的依據；不僅有理論依據，還有其他種種根據，從而使封建時代皇帝的權利膨脹到了極點，整個國家，民族，財富和生命，乃至山川萬物，都成了皇帝殿下的私人財產。
從權力與權力欲望角度觀察，中國封建王朝有如下五個特點。
①皇權神聖性。中國古人不講上帝，不知道有上帝，單好講天命，但好講天命。皇帝便是斌天明而生的真龍天子。所以我們看中國的史書，常雜有神話傳聞之說。偉大如《史記》一類的名著，也難逃此限。講到劉邦，邊采納傳聞，說劉邦的母親路遇大雨，與龍交合，所以這位劉邦天生龍準，屁股上還有72顆黑痣，都是不同尋常的天子之兆。這類說法，越到後世傳的越是玄乎。比如南北朝的北齊，高祖之外，幾個子孫，個個不成材，然而，經史家一言卻有個個都有異兆。從中找出他們做皇帝的根據，其結果卻等於說隆重並非善種，有偉大如劉邦的神龍，也有跳蚤都不如的醜類。龍生九種，種種各別，個別到這個份上，也真夠悲慘。但古人對此深信不疑。所以，不論那一位要當皇帝，非想方設法編造種種神話不可。從陳勝，吳廣的“大楚興，陳勝王”開始，中經劉秀的圖讖說，劉伯韞的推背圖，一直到李自成的“十八孩兒兌上座，當從陝西的天下”，雖多有發明創造，套路不過如此。
中國人講天命，又問天道，“道”的作用深矣大矣。因為有“道”的作用，凡是當然而包括皇帝在內皆有有道無道之別，這是中國人的一個獨創，比起歐洲教會和日本天皇製，可謂又更靈活的品格又有更現實的品格但講到最後還要將到天明上去，縱然不降到天明上去，也還是把帝王的權力神聖化和神秘化了。正如看《三國演義》看到劉被圍在新野，思賢若渴，左顧右盼，終於盼的水鏡先生推薦了兩位大賢人。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這水晶又一聲長歎，說臥龍先生的其主，不得其時。令同情蜀漢和諸葛先生鞠躬盡瘁精神讀者，不覺黯然神傷。
②官本位性。封建時代，一切與權力相關。如果把中國封建社會比作一隻猛獸的話，那麼，官僚製度就是他的脊梁。皇權最大，也可以統治一切，皇權一下，以官僚為核心，各級地方官府，幾乎就是當地第的皇上。中國仕人的最大理想就是入仕。入仕就能做官，一旦做官，明也有了，利也有了，地位也有了，榮譽也有了。從前缺少的一切，現在不請自至，而且狀如屁滾尿流一股腦用上門來。看過《儒林外史》的讀者，不能不對範進中舉留下深刻印象。那範進中舉之前，何等卑賤。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家中老母經常餓得兩眼發藍，一旦中舉，房屋地產，金錢用具，應有盡有。連專門殺豬宰羊滿臉橫肉的老丈人都變成軟棉花一團。中國文化傳統，沒有知識分子的地位，知識分子必須以吏為師；更沒有老百姓的地位，七品芝麻官就是老百姓的衣食父母；也沒有各種上忍耐支付上的地位，所謂“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鬥”。憑你什麼人，一旦與館長作對，準沒有好果子吃。落一個傾家蕩產，也不新鮮。正因為如此，中國封建時代形成的權力崇拜思想，直到今天還很難消除幹淨。
③到的保證性。奴隸時代，不甚重視道德學說，雖有學說，不能產生帶有決定意義的大影響。但封建時代，卻矯枉過正紀，馬上成為上帝在人間的代表，多行不義，比之當初的壓迫者還要厲害。中國的儒家學說，當孔孟在時，未交好運，到了漢武時候，儼儼然成了中國立國的根本。漢武帝看中儒學，並非隨意選擇的結果，還是反映了曆史發展的必然。即使漢武不選，後人還要選它。因為什麼？因為儒學的綱常學說最合中國中央集權的等級封建製的脾胃，不吃這藥，難去心病。中國古來最重道德，而儒家道德最重等級，等級繁多，最重綱常。綱常種種，最重三綱，三綱之中，第一要事，就是君為臣綱。這才是根本之中的根本，關鍵之中的關鍵。所以劉徹小兒一見董生奏折，馬上茅塞頓開，來了大興致。
中國傳統最講道德，而魯迅先生一針見血，說是道德二字，無非吃人。實在中國人的道德觀念太過重了，使人們生活得很累很累，仿佛隻有中國人才是惹是生非的賤種。不然的話，為什麼偏偏我們最喜歡從日常生活中沒事找事，從同胞手足中尋找壞人。
④等級強製性。中國舊說，人分十等，等等有別；其差別之大，令人震動。俗語謂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工、六藝、七獵、八農、九儒、十丐。官與吏的差別大了，大到天地之別。吏與民的差別又大，未至天地之別。然而，就算你權高位重，成了當朝一品宰相大人，碰到朱元璋這樣的皇帝，也隨時可以叫你趴在地上，嚐嚐廷杖的滋味。所以有人就介紹經驗說，“官大一級壓死人”。豈但官大一級壓死人，有時候，簡直就是官大一級壓死法。他手中有權，法律也奈何他不得。他就是法律，他要法律怎樣，法律也得聽他的吩咐。這種文化遺風，使得那些有某些特殊地位又有野心的人，對權力產生一種瘋狂的欲望，以為隻有大全在握，就能主宰一切。
⑤血緣承繼性。中國封建文化的基礎，在於農業自然經濟，而農業自然經濟的基本保證，在於保證家庭生活的穩定性，秩序性和血純純潔性。家長就是封建的小皇帝。反映在皇位的集成商，非有血緣關係不可。而且越是直係越有競爭優勢，由嫡親而類推，近者缺，遠者補，總而言之，“灰總比土熱，血總比水濃。”所以，曹操雖然才略過人，他就不敢稱帝，孫權不懷好意勸他當皇帝，他也不幹。大凡改朝換代，非有一個時期的動亂時期不可。是在這種學院文化根深蒂固，就算劉玄德已經死了1000年了，後代入聲響起漢室江山來，正統觀念還要如火如荼般的熱烈，這固然和他們麵對的顯示有關，也有傳統文化因素在內。
總而言之，封建權力是等級製的，是集權製的，士官本位的。有此三條，使得人們的權力欲望變的奇形怪狀，而對於政治權利更有極大的神秘感，恐懼感和崇拜感。小民總是小民，最少平等意識。
封建社會是人類權力欲望發展的惡性膨脹階段，也是僵化階段。
資本主義嶄露頭角，情況為之一變。資本主義文明既起，情況未知大便，歸根結蒂，因為資本主義腳下，出了一個大工業。
資本主義的權力欲望有它自己的特點，這些特點可以說全是針對封建主義的。
封建主義張天賦神權，資本主義主張天賦人權。人全部需要上帝的權威，隻需要發露權威，人類要用世俗的力量去改造世俗。至於上帝，對不起了，您隻管高高在上，人間的事情不要你管。
封建主義主張登記人格，認為人生而即有貴賤，說通俗點，叫作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資本主義則認為人生而平等，人格沒有貴賤，表現在政治權利上，從理論上說出去罪犯和未成年人以及法律規定的某些特殊情況之外，人人都有成為國家最高領導人的可能，隻要你願意，你就可以參加競選。
中國封建社會實行官本位製度，資本主義則把文官製度五官製度看成社會分工的一種。國家公務員也不貴，科學技術人員也不賤。
封建社會主張皇權至上，發達的封建製度，大都是一些中央集權的體製。資本主義則主張三權分立，以權力製約權力，以美國為例，你總同黨壞了，那麼，議會可以彈劾總統，一會雖有決意，總統也可以否定議會。不論醫院還是總統，如果違法，法官便可追究。而法官包括最高法官不懲治活不適應作此工作的時候，行政長官又可以罷免他們。
這些特點是資本主義權力與權力欲望世俗化了。職業化了，同時也法製化了。凡此種種，在封建時代是無法想象的。正是這些特點是贏了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需要，保證支持了資本主義時代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
但資本主義有它的致命弱點，這些致命弱點，集中到一點上，就是私有製度。資本主義否定了封建主義，改變了封建製度下的到呢估計私有製。資本主義否定了封建主義，改變了封建製度下的等級私有製，卻沒有也不可能根除私有製。而私有製的存在，本身就成為資本主義文明發展的最大障礙，使得他的許多口號隻能成為口號，而無法真正實現。
比如它講究平等，但實際上卻不能平等。你腰纏萬貫，我一文不名，咱們怎麼平等？不平等卻硬說平等，就成了虛偽。對於資本主義的這種平等的虛偽性，出去理所當然受到馬克思主義者的批判之外，他自己內部的許多有件事有良心的文學家，藝術家和國務活動家，也曾給以辛辣的諷刺和鋒芒畢露的批評。
因為資本主義保護私有製度，所以他不可能直接進入人類大同社會，因為他主張市場經濟，又不能避免私有製度和社會大生產的矛盾，他不能真正解決這些矛盾充其量隻能緩解他們。因為他絕對不肯把資本家已經取得的權利和利潤還給創造他們的人。所以他隻能緩和勞資矛盾，卻不能從根本上是他真正得到完全解決。
資本主義的權力欲望已經多元化了，所以那種變態的權力心裏也得到控製。其辦法就是實行選舉製。但是，能夠左右選舉結果的，主要不是那些數量最多的選民而是那些有錢支持選舉的社會集團。
應該肯定，因為資本主義實行三權分立製度，因為它限製了國家領導人的任期了因為它實行直接選舉製度；因為他有一套比較科學的信息傳遞係統和自我調整能力。資本主義文明確實出現了封建時代不可能有的文明繁榮。而且從它的現實情況判定，資本主義通過和平方式，經過社會自我調節，最終走向公有製和人類大同社會的可能性也再次出現了。
但不管怎樣，資本主義社會雖為走到衰敗階段，卻已經走過了他的政治性盛時期。他自身的矛盾，在他現存社會製度下不得徹底解決。他麵臨的是一種特殊的情況，不是生產不足，而是生產過剩；不是沒有自由，而是沒有平等和機遇；不是沒有力量去改變社會麵貌，而是自己障礙者自己，他麵對的困難，屬於過剩性衰落，或者換句時髦的話講，叫作不能承受之輕。
資本主義社會是人類全力發展史上的成熟階段，卻又是衰落階段。
能與資本主義抗爭的，是社會主義。社會主義主張人民共同富裕，實行公有製，或者以公有製為主導的各種經濟所有製。社會主義明確宣布他是人民國家，他的最重的是實現共產主義。
社會主義因為建立的基礎落後，因為他所作的是幾千來第一次出現的與私有製度和私有觀念相決裂的人類事業。他麵前沒有現成的樣板。他可能會把舊的東西當成新東西，又有可能把新的學問當成就的學問。他可能把別的不好的內容當成自己的優秀的內容予以肯定，卻有可能把本來屬於自己的優良傳統，一下子就給否定下去，
但是社會主義比較資本主義中軌有前途。這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已經有過證明。東方國家，與西方國家相比，進500年來，存在明顯差距，而且大多屬國家，在幾百年的時間內，受到資本主義的種種政治壓迫，軍事侵略，經濟掠奪和文化歧視。如果東方人也選擇資本主義，那麼，至少那些受到西方列強侵略的國家，他們不可能追上資本主義。唯有社會主義道路，可以使他們用最短的時間，就取得與西方工業國家平起平坐的政治地位，取得西方國家絕不情願的獨立自由和寶貴的國家權力、
毋庸諱言，社會主義國家，不論哪個社會主義國家還處在其曆史發展的中間階段，加上他們自身的失誤，現在大多麵臨改革的局麵和有可能出現大的社會動亂政治局麵。
社會主義可以和資本主義和平共處，也可以向資本主義學習很多有益的經驗，包括政治體製和社會管理的經驗。但社會主義不能丟掉自己的旗幟。學習盡管學習。不能消亡自己，消亡自己的辦法，是最穿的借鑒方法，而且也學不到一點有用的東西。因為社會主義的曆史道路還很長，對於社會主義權力和權力欲望的特點，還在不斷摸索和探討之中。但有幾個基本特征，現在就可以給以說明。
一個特點，因為社會主義是公有製或公有製為主的人民國家，所以，理所當然，社會主義的權力形態不應有損於經濟事業的發展而應有益於它的發展，並且也應建立有效的社會活動製衡機製，以便更好的借鑒資本主義，趕上資本主義，超過資本主義。
一個特點，因為社會主義是公有製或公有製為主的人民國家，所以，理所當然，他應該把社會文明包括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的協調發展作為自己的奮鬥目標和檢驗標準。如果不合者標準的要求，就應通過種種方式，調整和糾正自己存在的缺點。
一個特點，因為社會主義隻是共產主義的初級階段，他的最終目的是實現“各盡所能，按需分配”的共產主義社會。因此，他從來不認為國家權力可以永存，而一貫認為，消亡社會政治權利和國家機器乃是社會主義的基本曆史人物之一。
社會主義階段應該是人類權力欲望發展史上的邊個階段，同時又是消亡階段。
曆史講完了，雖然講的粗糙簡略，也不見得全都正確，但有一條可以肯定，就是人類權力欲望發展是具有必然性，階段性和不可逆轉性。
所謂必然性，是說人類欲望發展史不是隨機的，沒有規律可尋的，你要怎樣就怎樣；所謂階段性，是說人類權力欲望作為一個文化範疇，它具有相對穩定性，比如資本主義時代的欲望，雖有前後優劣之分，但大體可以做出曆史範疇的範疇；所謂不可逆轉性，是說曆史如長河之水，及使用無枯竭時，也絕不能發生逆轉，“黃河之水天外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因為這三性，人類欲望的是非優劣才有肯定的標準。秦始皇坐江山，縈繞心頭須臾不能離奇的頭一件大事，就是子孫外帶將這皇帝位子傳下去。，最好長生不老，自己一個人用做皇帝，倘不成，便轉而求其次，自稱複位，孫繼子澤一時一時傳之無窮。始皇姓贏，秦國江山變姓贏，而且永生永世，都是贏家天下，那才好呐！萬代為君不覺，在秦始皇乃是理直氣壯地，甚而是其狀如牛的，不需要有半點羞答答不好意思。然而，曆史前進，人類的實踐活動推動了曆史的前進。在20世紀80年代，如果說還有這樣的思想，那就顯得可笑了。盡管還有幾個君王立憲國家，但大勢已去，雖有皇帝名義，已無昔日權力。不要說一世二世無盡無窮的傳下去，就是父子鋪，夫妻店這樣的國家管理形式，都成為人們績效的對象。
舊時代的皇帝，權力欲是占有欲，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便取得至高無上的占有權力。但這已經成為曆史現象。當今的國家領導人，強烈的永久性占有欲望，隻能證明他們已經沒有做領導人的資格。因為國家公務人員，應該也必須成為沒有特權的公職人員。你要占有國家，那好，選民先打消你這念頭，說不定還要對你格外關心，送你去精神病醫院診治診治。
當然，曆史的進步不是一蹴而就的。法國大革命時期出了一位拿破侖，後來他就自拉自唱，當了皇帝，起的貝多芬把一份先給他的偉大樂章都改了名字。自拿破侖以後發過的皇帝斷斷續續，幾起幾落。從大革命算起，帝國有其三，共和國有其五，隔三差五，變化很大。這一方麵說明了文化傳統的改造是非常艱苦的曆史性工程。另一方麵也說明，那些不合曆史潮流的食物不論支持者多麼有權威有能力有手段，也非哇傘兵笑不可。
現代人的權力欲望要符合時代要求。那樣才行，否則，即使得逞一時，結局決然不會美妙。蔣介石在台灣搞了一個父傳子，蔣經國舊部再按老規矩辦。看來小將的見識確實比老蔣得見識高。希特勒搞過咖啡館政變，結果是平生第一次嚐到了鐵窗風味。後來接著西方經濟危機和一次大戰後德國人的民族憤怒情緒，七哄八騙九嚇，當上了國家總理，又自封國家元首。侵略波蘭，滅亡法國，攻陷丹麥，進攻蘇聯，在整個歐洲橫行霸道，還跑到英吉利海峽，和英國政府一場大戰。據說希特勒很厲害，厲害的幾乎成為當時的神話。但你曆史潮流而動的人，不會有好下場，到頭來，身敗名裂，成為不齒於人類的狗屎堆。
國家權力，政治權利和各項強製性社會權力，也許終將滅亡，或許會留下一點，也將該換生存形式。但在現在這個劣勢階段，還消亡不得，不但不能消亡，某些地方還要強化。盡管如此，用老規矩看待新問題已經不行了。弄來弄過去，怕要看花了眼睛。如果不僅看花了眼睛，還非倒行逆施不可，那麼，不許想二次大戰戰勝國打敗德日意法西斯哪麼麻煩，就自己把自己扔進陰溝裏去了。
比如藐視法製，自以為有權就有一切；比如幹部終身製，一上去就下定決心，永不下來；比如以權謀私，權小謀小私，權大謀大私；比如搞裙帶關係，一個當官，雞犬升天，連太太喂養的兔子也弄個月餅知縣當當；比如自以為大權在握，便可以不負責任，胡說亂講，又可以不調查研究就拍著腦勺做決斷；比如對選民的疾苦不聞不問，一切意見當耳邊風。這些毛病，隻要沾上一條，就有倒台的可能。縱然不曾倒台，那麼在未來曆史學家的筆下，也把城會成為一名口誅筆伐的反麵人物。不要說這些，尼克鬆總統因為一個水門事件就下了台。當時很多第三世界的領導人，就覺得不可思議。給美國以批評。但現在看來，導致這樣的結果，還是積極因素更占上風。日本前幾年因為公司賄賂問題，迫使田中角榮下了台，還因此事，被關押過一段時間。今年，又因為這類事，促使竹下登首相辭職，換上一位新首相，此公上台不到三個月時間，又因為這類事件再次被迫辭職。不到三個月時間，連續兩個首相下台，看來自民黨的威信完了。但從最近的民意測驗結果看，自民黨的威信沒有完蛋，反而有所回升。這樣看來，發生這樣的迭變，也還是積極因素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