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電視說書”,門庭若市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講壇》出人意料地迎來了它的拐點。
閻崇年慷慨陳詞《明亡清興六十年·寧錦大戰》本章中的截圖主要源自各攔目的網絡視頻,下文恕不一一注明。
2003年,作家劉心武登上《百家講壇》,講說“新解《紅樓夢》”,收視率大為改觀。從學術上來說,劉心武的“新解”是“舊解”,是把一本文學性的《紅樓夢》還原為曆史中或曾有過的現實故事。正因為它是舊解,而且仍有牽強附會之處,理所當然地遭到紅學界的猛烈抨擊。然而,平心而論,劉心武的過人之處和精彩之點,並非對《紅樓夢》似新實舊的學術性解釋,而在於他用了一種文學性的解說方式。他把解釋過程設計成偵探小說般的故事,把一個個的懸念放在那裏,吸引觀眾情不自禁地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聽得欲罷不能。換句話說,劉心武把學術性的知識講課變成了文學性的電視說書——這才是成功的關鍵所在,他像一名點鐵成金的當代“巫師”,迅速聚集起旺盛的人氣。
新解《紅樓夢》之所以火起來,張法認為原因有四點:一,作為文學家的說書才能;二,對講演內容的小說式解釋方式;三,講解的是經典名著《紅樓夢》;四,以學術的名義在講。前兩點非常重要,抓住觀眾注意力是受到歡迎的前提條件——也是他和以前講課的學者之間的本質區別。但後麵兩點對劉心武的成功作用更大。他講的《紅樓夢》,很多人或者讀過小說、或者看過電視劇,至少都知道這本書的偉大,當有人來講這本書的真諦,說明我們以前雖然看了,而且以為懂了,其實並不真懂,這有多麼大的吸引力!如果劉心武講一部大家根本不知道,也不關心的二三流作品,會有這樣的收視率嗎?同樣重要的是:劉心武是站在國內最權威的電視媒體——中央電視台的以學術為招牌的《百家講壇》上,以學術的名義講演的。當大眾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自以為得到的不僅是一種文學性的審美享受,而且以為得到了一種學術的知識——發現自己也聽得懂“學術講座”,普通百姓內心升騰起來的快感,恐怕遠遠超過了聽“說書”得到的愉快,因為他沉浸在“自己也很高雅”的幻覺之中。人們不僅需要觀看通俗性的文藝節目來獲得感官享受,還要從高雅的欣賞活動中獲得“自我提升”的感覺。同樣是“說書”,相對來說,這一幻覺隻有學術性的《百家講壇》才能帶給他,而非《曲苑雜壇》們。當劉心武把學術講課變成文學說書的時候,完成了《百家講壇》“舍魚而取熊掌”的決定性轉折。
2004年5月,清史專家閻崇年主講的《清十二帝疑案》在《講壇》剛一播出,便受到觀眾的熱烈追捧,收視率一路飆升,持續在科教頻道一周收視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是什麼定格了觀眾的遙控器”?時任《講壇》製片人的萬衛認為:在“戲說”充斥熒屏的同時,觀眾探究曆史真相的願望變得更為強烈,而在這時,有魅力的主講人以不斷設置懸念的獨特方式“正說”曆史,自然吸引了人們的視線。由此,在牢牢守住學術底線的同時,《講壇》開始了一次針對性極強的調整。調整的方向就是“架橋”——架一座讓專家、學者通向大眾的橋梁。
如果說2003年的劉心武用“新解《紅樓夢》”標示出《講壇》的轉型方向,那麼,2004年的閻崇年則以《清十二帝疑案》將這轉型又推進了一步——從名稱就能看出這是一個說書的題目。有論者指出:《清十二帝疑案》的特色就是它把懸念作為一個重要的因素……一個“疑”字帶來了關注度;因為懸念的使用會對講座的基本內容和基本結構帶來很大的衝擊,使觀眾始終處在一種探求的心理層麵,始終處在選擇答案的抉擇當中,這點是吸引觀眾很好的手法。摘引自《央視百家講壇〈清十二帝疑案〉的熱播初步打通電視傳播學術的“腸梗阻”》一文中,央視總編室研究處王甫的發言,另一方麵,閻崇年先生的演講雖然依照史實,但隻是用史實來說一個個的偵探故事。可以說,在所有的主講人當中,閻先生較有學者模樣,台風端正。而且,在不少章節——尤其有關袁崇煥的幾節,宣揚了“大寫”的人生觀、價值觀,慷慨激昂、正氣凜然。以《清十二帝疑案》為例,“釋疑”是其著力點。在《乾隆帝弘曆》一章中,他列出了以下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