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內容淺了。無論是高深的經典、複雜的人物還是遙遠的曆史,統統簡化,民間故事、神話傳說、古人逸事、曆史趣聞成了賣點。
我看這個欄目的時候,常常覺得台上的要麼變成了蒙學教師,要麼變成了田連元的弟子,台下的則相應地成了黃口小兒或村夫村婦。台上的唯一任務就是讓台下坐滿,台下的唯一資格就是為台上的教授學者抱屈——為什麼講台上不放塊驚堂木。
《百家講壇》的改革告訴我們,這裏的民族不能承受嚴肅、真實、沉重、深刻、高雅與神聖,這裏的國民隻配與消遣、造作、低俗、扭曲、逃避和犬儒為伍。
《講壇》作為國家重要的傳播窗口,它不僅沒有立足於提高國民的精神,反而成為一個品位不高、世俗無聊,忽悠大眾的場所,它濫用自己的權威,扮演了一個不高尚的角色;它是一個沒有社會和文化擔當,隻為民眾進行“搔癢”、“按摩”的“美容院”。王兆勝認為,《講壇》一方麵視野不夠開闊,缺乏整體設計,更缺乏一個“形而上”的精神高度,實際上處於較低的文化層次上;另一方麵,在主講人的選擇上,缺乏慎重的態度,有時候近乎兒戲。於是,給人的感覺是“你方下台我登場,爭獻小技歌且吹”。“曆史和經典的通俗化、普及化,我讚同,但關鍵在於,是降低學術水平來將就公眾的水平和興趣呢,還是幫助公眾逐漸提高欣賞和理解能力,來增進對曆史和經典的了解呢?……希望電視傳媒本身,也要提高它們對知識的鑒別能力,提高宣傳和傳播的水準”。
也許因為供不應求,難免“摻水”,閻崇年演播的節目亦然。另外,不少講座無可厚非卻也乏善可陳。例如2008年3月4日16:30央視4套播出的那一期,一位教授絮絮叨叨著李清照的兩首《如夢令》,十幾分鍾過去了,筆者仍然莫名其妙。
《講壇》早期收視率低迷的時候,不一定是一件壞事情,後來的收視率飆升,也不一定是好事——收視率的上升,隻是從一個側麵說明:它已經由一個公共電視節目轉變成了商業節目。《百家講壇》一開始是鳳凰衛視中文台《世紀大講堂》的模仿者,試圖走“學術電視”之路,然而,因為電視體製和“末位淘汰”、收視率等評價機製的製約,中途改弦易轍——從社教“變臉”為娛樂。對於科教文化類節目,一個國家電視台應該采取某種保護措施,而不是把它們完全推向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作為公共學術平台的央視《百家講壇》,應該有學術委員會,並吸收觀眾參與選題論證,要對學術講座係列有規劃,以利於整體提高公眾人文素質,不能以收視率為標準來選題”。
另外,說到《百家講壇》的文化影響,有些人的觀點更加激烈:
如果注意到《講壇》的產業化運作方式,我們對其弊端就不能不加以警惕。在我看來,“文化奶媽”商業化操作的後遺症非常明顯:首當其衝的就是急功近利,以市場定選題定人選,完全工業化操作,把精微的理解納入程式化的規範裏,長此以往必將形成惡俗的風氣。其次,為了標新立異,對原著發揮離譜,靠過度解釋吸引大眾耳目。三是庸俗化家常化,以探究人性做幌子,把曆史拆解成逗樂子的庸俗段子。
《百家講壇》的興起,標誌著一場轟轟烈烈的全民“新說書運動”正在展開,這是有關古典的時尚消費,雖然贏得了媒體和公眾的青睞,但是並不能拯救傳統文化,相反加速了傳統文化經典的垃圾化。
如此廣度、深度和熱度的“傳統國學大傾銷”,如果傾銷的產品“貨不對板”,則危害之大、積弊之深、正本清源之難也是空前的,最終受損的正是整個中華文明的精髓和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