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隊長派活(1 / 2)

鼎軍伯家裏一共四口人,三兄妹像爬樓梯一樣,一個比一個大一歲。老大叫王平,是個憨憨厚厚的小夥子,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可由於家裏確實很窮,一直也沒找到個合適的對象。

這天傍晚,社員們早早就收了工。這一陣忙著春播,大家都是起早貪黑地忙碌著,好不容易熬到現在,春播已接近尾聲,社員們心裏都透口氣出來。也真是啊,這人隻要稍微懶散點,就能慣出不少壞脾氣。過年的時候,田土都被厚厚的大雪壓著,社員們緊圍著火坑烤了半個月的火,一開春,就忙得喘不過氣來,懶散了半月的身子都顯得特別地嬌嫩,好在做過幾天之後,都找回了去年的氣力。但勞累終究是敵不過的,一陣子熱火朝天的春播過後,大家都感到了累倦,恨不得倒頭就睡他個三五天。

正準備洗腳睡覺的時候,大隊長餘麥子鑽進了鼎軍伯家的大門。

“哥子,找你商量個事。”餘麥子看見鼎軍伯幾爺子準備睡覺了,開門見山地說。

“麼子事?”鼎軍伯示意孩子給大隊長讓了把椅子,拿開銜在嘴裏的長煙杆,欠起身問。

“嗬嗬,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看你們願不願意。”餘麥子坐下來,“上麵要我們大隊再派一個人去放排,我琢磨著王平去倒是蠻合適,但從順子出了那事,我又不好向你們張口,做那活路好是好,就是確實還是有點危險。”

“哦。”鼎軍伯又吧嗒了一口草煙,耷拉下頭沒表態。

看見爹沒說什麼,王平也不好開口。但他的心裏已經開始琢磨開了。

“河口老三早就和我打過招呼,想去做那活。可我覺得那小子做事毛毛躁躁的,怕又出個什麼事,我對不起人,就沒答應。我看王平做事非常穩當,是塊好料子,就想讓他出去見見世麵,也好早點在哪裏討個媳婦回來。你看行不?”

聽到這裏,鼎軍伯倒有些動心了。順子去放排後,確實給家裏掙回了不少東西,這他都知道,要是不是他脾氣強,也不至於出這事。隻要孩子自己能小心,安全倒不是很值得擔心的。反正都是在汪家河邊長大的人,王平的水性還是他們那一撥裏麵的尖子。關鍵是現在孩子也沒個機會拋頭露麵的,找媳婦這事一直沒有個著落。如果因為這事,孩子能自己找到一個滿意的媳婦,那不就成全了一個大好事嗎。這事還真值得琢磨琢磨。

他又朝王平看了看,那小子眉開眼笑的,好象特別願意去。他知道那是那小子聽說能找媳婦給高興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他得讓孩子冷靜一下再說。

“大隊長,你看這樣行不?這事本來也不是個大事,但有了順子這事,也就不是個小事了。你容我們再好好想想,明天再給你回話,好不好?”

“也好,這樣,你們幾爺子好好商量一下,我明天來聽你個準信,行吧?”餘麻子說罷站起身來。

“好,你慢走。王平,去送送大隊長。黑燈瞎火的,走夜路要小心啊。”鼎軍伯沒有站起來,繼續吧嗒自己的長煙杆。

王平應了一聲,準備到灶屋裏去找點杉樹皮來做火把,看見餘麥子從褲兜裏掏出一根加長的手電筒,就折轉身來,不想一不小心,把額頭撞在了門框上,疼得他眼冒金星。他大氣沒出,捂著額頭,相跟著餘麥子走到場壩裏。

“大隊長,莫聽我爹的,我肯定去。您再莫找別個了啊。”王平低聲下氣地跟餘麥子套近乎。

“嗯,我曉得。”餘麥子嘀咕道。

王平蹦了個高,腳落下來差點踩著了前麵的餘麥子。餘麥子回過頭把電筒指著王平:“你搞麼子,輕輕狂狂的。行了,不要送了,你進屋去吧。”

“那您慢點走啊!”王平立在了場壩裏,目送餘麥子走下場壩坎,電筒光一閃一閃地消失在門口的小樹林中。

在場壩立了一刻,王平朝屋裏喊了一聲“爹,我出去玩哈著”,也不等他爹答白,就從屋**出的微弱光亮裏消失了。

鼎軍伯在後麵扯起喉嚨吼:“悖時兒子,半夜三更還到處跑。”曉得喊也是喊不轉來的,慢吞吞地洗好腳,上床睡了。

王平走得很快,此時夜已很深,初春的寒氣還在逼人。他走得腳下生風,熹微的星光籠罩下,到處都是黑鬱鬱一片,隻有腳下的小路泛著一點點的白光。都是成日裏閉著眼睛也不會摸錯的熟路,他的大腳板子拍在濕潤的山路上,發出咚咚的響聲。

夜很靜,沒有蟲聲鳥叫,隻有微風吹動樹葉的悉娑聲伴著王平,他感到心情很舒暢,嘴裏不由地哼起了五句子山歌:

板栗開花一條索,

你不想別個單想我,

想我日間同路走,

想我夜裏同牙床,

牙床裏麵歇成雙。

走得快了些,王平的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汗,身上也熱烘烘的。他幹脆解開外麵的棉襖,敞開胸襟走得更快。經過翠家時沒看見燈光,大黑狗咬了幾聲,聽見王平的喚聲後,也就息了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