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田他們現在正在清查這一點。”
就在我說完話時,原田走了進來。
“哇!宇野前輩,這裏真不是普通的寬敞啊!”
說完後還喘了口氣。
“怎麼樣了?”
“大致看了一遍,好像沒有潛入的家夥。而且,這裏有電子監視器之類的裝置。如果有人潛進來的話歹聽說會有機器狗跑出來咬人。”
“機器狗?”
“哈哈!開玩笑的啦。是暫報器會響啦。”
他就是那種在殺人現場還說得出笑話的怪胎。
“但並沒有發生異常的通報唆?”
“似乎是如此。再仔細查查看的話,說不定可以查到些什麼。”
這案子似乎不是個簡單的案件。把敦子當成犯人是最簡單的方法。因為雖然她和我們在一起,可是由於她準備了很多東西招待我們,離開座位的餘地也相當多。
可是,的確正如夕子所說的,不應該有人會故意在客人來訪的時候殺人。心理上來說,怎麼想都是不可理解的。
“宇野。”夕子說道,“現場仍舊保恃原狀嗎?”
“嗯!大致上都還沒動過。”
“那,我想去看看。”夕子站了起來,“有些事想確定一下。”
“——拜托你小心一點。”我對夕子說道,“到處還都是碎片。”
“這拖鞋底很厚,應該沒關係才對吧。”
夕子緩慢地沿著房間的牆邊走了過去。
等定到床邊的時候,往床上看了看。雖然屍體已經被運走了,可是其他都還維持著原狀。
夕子眼光凝視著被單的表麵。
“——玻璃碎後的細屑有些掉在被單的上麵。房間被破壞的時候,她是否已經被殺了……”
“如果還活著的話,不是會被吵醒嗎?”
“正是如此。”夕子說道,“患了失眠症的她,為什麼隻有今天一直睡到三點左右呢……”
“也就是說,是不是被下了藥?”
“那得等驗屍報告出來才知道。還有一件我不太懂的——”
“是什麼?”
“為什麼,隻有窗戶的玻璃沒被打破呢?”
“那是因為如果破壞了窗戶,警報就會響起,不是嗎?”
“那這麼一來的話,凶手是敦子的可能性就減小了。如果是她的話,她應該可以先將警報裝置係統的電源切掉才對。”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
“可是,怎麼說好呢?”原田開口說道。
由於大部分這種時候,他說出來的都不會是什麼有意義的話,所以我先瞪了他一眼,不過他本人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
“為什麼要把東西都打壞呢?那不是得花相當多的時間嗎?”這還算是一句相當正確的話,“——該不會是有人在這裏麵練習打高爾夫球吧?”
“總之一句話,最重要的問題是殺人的動機。”我急忙地接著說道,“方法、手段或是做法這都是次要的問題。”
“宇野前輩,方法、手段和做法有什麼不同嗎?”
“——字不一樣吧!”
我回了他這麼一句。
“啊!好痛!”夕子舔了舔手指,“我的指頭割傷了。”
“我剛才不是叫你要小心點嗎?有沒有關係?”原田也滿臉擔心的表情,說道,“要不要叫救護車?”
“沒關係啦,隻割到一點點而己。”夕子走到走廊後問道。“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和敦子的先生聯絡上了?”
“他剛好出去,沒聯絡到。不過,大概待會兒就可以找到他吧。”
“殺了亞裏沙,到底誰會得到好處呢?……真是個困難的問題。”夕子皺皺眉後搖了搖頭。
等我們回到樓下時,有兩個男人從房廳處走了過來。一看就知道他們是父子。
“您是片倉泰長先生嗎?我是警視廳的人。”
“您好。——亞裏沙的遺體——”
“已經被運走了。我真是感到非常難過——”
“更重要的是——”片倉打斷我的話說道,“敦子在哪裏?”
“剛剛打了鎮靜劑,現在正在休息。”夕子說道。
“你是……永井小姐嗎?”
“是的。剛好今天來這裏玩……”
“真是一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片倉說完後歎了口氣。
雖是五十幾歲的人了,可是給人一種還很年輕的紳士印象,當然,女兒被殺對他來說一定是個打擊,可是他卻一點狼狽的樣子也沒有。
“凶手的行蹤有線索了嗎?”
“現在正在搜查。等一下想請教您幾個問題。”
“當然,我會全力協助。”片倉點點頭。
就在這時候——
“親愛的。”
有個聲音響起,教子小跑步過來。
“敦子!要不要緊?”
“嗯……我……真對不起,亞裏沙發生這種事情……”
敦子將臉埋進了丈夫的胸瞠裏。
“你冷靜一點,又不是你的錯。走——,我陪你上樓去休息一下。”
片倉緊扶著敦子走上樓之後,另一個年輕的男子開口自我介紹道。“我叫靖夫,是他的兒子。”
“這真是嚇了我們一大跳,太突然了。”
大致上說來,殺人這種事都是突然之間發生的。
“有關你妹妹的事,想請教你幾個問題。”
“嗯,好的。在問之前請先讓我喝一杯。”
片倉靖夫說完之後迅速地走入客廳。他的內心似乎沒有他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麼沉著的樣子。
“——我妹妹有件不太正常的事。”靖夫手握著酒杯說道,“不知你是否已經知道她患有失眠症這件事?”
“是的。是否有什麼原因呢?
“這……”說著說著,靖夫將眼睛望向天花板,“是我父親的再婚,從那時候開始的。”
“哦!這麼說,她對你父親的再婚還是有所反對?”
“是吧。再怎麼說,畢竟亞裏沙和敦子隻差一歲。”
“可是,不是相處得很好嗎?”
“表麵上如此。因為亞裏沙也是真心地、很努力想和敦子好好地相處。可是,我想在她的內心還是有些無法割舍的東西吧!”
“在那之前,她不曾得過失眠症嗎?”
這次是夕子開口問話。
“不,她原本就神經質,也會有過輕微的精神衰弱症。不過,患那麼嚴重的失眠症還是頭一次。”
“令妹照理是被人殺死的,所以——”
我才剛這麼一說,靖夫即搶先說道。
“你是指凶手的線索是嗎?——有。”
“是誰?”
我以為靖夫會說是敦子。
“是亞裏沙的男朋友。”
“男朋友?”
“嗯。最近處得不太好,經常在電話裏爭論。”
“那男子叫什麼名字?”
正當我問靖夫的時候,客廳的門被打開來,原田的臉露了出來。
“字野前輩,有個小子藏在儲藏室裏!”
砰的一聲,被原田的神奇怪力押住,就像是滾著進客廳似的,活像是在電線杆上套了牛仔褲那樣,瘦瘦長長的年輕人。
“啊,就是這小子。”靖夫大聲說道。“他就是亞裏沙的男朋友。”
對我來說倒真是意外。當然,人各有所好,可是被這麼一位富豪千金當做男朋友的卻是這麼一個寒酸相的男人。
“——我叫津田一郎。”唐突地說完這句話後,攏了攏他那頭可以跟女人比長的長發。“沒錯,亞裏沙是我的女朋友。”
“你躲在儲藏室裏做什麼?”
“我並不是躲在裏麵。”
“那,你是說你在玩捉迷藏嘍?”
“我是住在裏麵。”
夕子眼睛為之一亮。
“住在裏麵?——你是說你在裏麵生活?”
“是啊!”津田一郎聳了聳肩膀說逍,“我是個窮畫家,可是亞裏沙一直都給我鼓勵。——像她那麼好的女孩子是世上僅有的。”
“可是,你為什麼會住進那種地方?”
“我因為付不起房租,從公寓裏被趕出來。然後,亞裏沙就說:‘反正我家多得是房間,你藏在裏麵也不會被發現。’所以……”
“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住進儲藏室的?”
“大概有兩個禮拜了吧?”
“真是太意外了!”
“吃飯都是亞裏沙送過來的,而且我自己也一直很小心。並且我也不是一整天都待在裏麵,早上很早就出門去工作了。”
“工作?”
“貼海報或是幫人家畫畫像之類的……”
不管這個怪異的年輕入的話有幾分可信,無論如何。都必須先漕查他的身分。這時門又打開來,片倉泰長走了進來。
“——刑警先生。”
“你來得正是時候。我們正在問這個男人——”
“我現在想要去找出凶手來。”片倉說道。
“在哪裏?”
“就交給我好了。我會直接從亞裏沙的口中問出真凶來的。”
“啊?……”
那倒是真的,直接詢問被害人是最快的方法沒錯,可是……
“那不是很好嗎?”夕子說道,“您準備利用招魂術是嗎?”
“不是那麼落伍的名字。”片倉說道,“是靈體研究所。”對我來說兩者都不是什麼新鮮的名詞。
三
“這是——”那個穿白衣服的男士說,“正是所謂的最新靈媒。”
現代式的招魂術,似乎不需要彌浸著神秘奇異的氣氛,或是微暗的房間、小題大作的小道具之類的東西。
是間明亮而且似乎是十分舒適的房間;那個帶領我們的男士所指的是個差不多有二十七寸左右的電視熒幕。
夕子問道,“死去的人的影像會出現在熒幕上嗎?”
“不,外表形體的再生是沒有辦法的。在這裏,亡靈的話可以借著文字顯示在熒幕上。”
“啊……”
“如果接觸到故人所曾經用過的東西或穿過的衣服,那上麵就會留下那個人原有的靈魂,機器接收到感應後,就會讓它擴大。”
真是個讓人覺得似懂非懂的說明。
“就像每個人的指紋都不同那樣,每個人靈魂的本質也都有所差異,沒有人是相同的。所以以這個為線索,感人的肉體消失之後,還可以將飄浮著的靈魂召喚出來。”
簡直就像是在放錄音帶一般,說明流暢,毫無停頓之處。即使如此,為了這種東西,每個月付上三十萬,還真得要有相當的興趣。
“請問——”夕子說道,“你也把你過世的前妻請出來,如何?”
“我知道她會說什麼。一定會被她怒罵:‘你不應該為了這種事浪費無謂的金錢!’”
“——那,我們就盡快開始試著召喚靈魂出來吧!”
那位男士對片倉泰長說道。
“拜托你了。希望能問出到底是誰殺了我的女兒。”
“是的。我會照辦。”穿白衣服的男士點點頭說道,“由於才剛剛過世,我想應該馬上就會有反應才對。”
說完後就走出房間。
“——不知道會變成怎洋?”原田說道,“宇野前輩,你相信嗎?”
“我隻相信能在法庭上適用的證據。”我說道。
“有什麼關係嘛!不管如何,先看看再說。”
夕子一副覺得十分有趣的樣子。
電視的書畫上,隨著嘩、嘩的電子聲,開始出現一些亂七八糟的字母。
“剛開始的時候,是無法出現整體的字句的。”片倉說道。
我總覺得心裏怪怪的。自己的女兒被殺,而他卻在這裏迷著這種遊戲,片倉的心情真是無法猜測。他還真的相信這種東西嗎?
“宇野前輩!你看——”
有個瘋狂的聲音叫了起來。
畫麵上,並排了一排文字,寫著。
“爸——爸。”
“……讓您擔心了,真是非常抱歉。”
“亞裏沙,你聽得見嗎?”片倉以極為認真的語調說道。
“聽得見。”
熒幕上回答。
“是誰殺了你?你快點告訴我。”
過一些時候,又有一排文字出現。
“津田拜托你了。”
到死了都還擔心著男朋友的事,真是令人感動得想哭。
“我知道了,都包在我身上。你先快點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你?”
“爸爸,願你和敦子能過得幸福。”
“謝謝你。——亞裏沙,你快回答我,凶手到底是誰?”
等了一段時間後,什麼回答也沒有。
“看起來似乎是有點太勉強了。”
我才剛說完,夕子用手壓住我的手腕。
“你看!”
熒幕上的字一個一個地被打了出來。
“殺死我的人是……河野文代。”
我們大家彼此看了看。
“‘河野文代’是誰啊?”原田說道。
“我怎麼知道。”
“我知道。”片倉說道,“是才來我家不久的女傭。”
“——是的,太太跟我說我可以出去沒關係,所以我也是剛剛才回來的。結果,才知道小姐遭遇到這種事……我完全不知情啊!”
河野文代像是在申訴似地看著我們的臉。一十九歲,來到這個家才半年。
雙頰圓潤,臉形圓圓的。是個和都市的洗練老成完全無緣、具有健康魅力的少女。盡管死者的靈魂說她是殺人凶手,但這個少女會懷有殺死亞裏沙的動機,實在是想都想不到。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在責備你。”我先安撫問野文代後繼續說道,“你知道小姐她的男朋友津田藏在儲藏室裏的事嗎?”
“怎麼會有那種事——”文代瞪大了眼,“那,怪不得小姐才會說那樣……”
“說那樣是指什麼?”
“她曾經對我說,儲藏室裏她放了大學裏做研究所必須的資料。所以叫我絕對不許去碰它。我本來是想至少去打掃一下。可是她說那由她自己做就好了……”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
“請問……凶手到底是誰啊?”文代一臉擔心害怕似地問道。
“我們現在正在調查之中。”我說道,“你有沒有什麼線索?”
“沒有,什麼都沒有!”文代搖搖頭說道。“你外出的時候——”夕子插進來問道,“有沒有看到什麼可以的人,譬如說,在這附近走來走去……”
“這……”文代歪著頭想了一下,好像想要說些什麼似地張開嘴後,又重新搖搖頭說道,“什麼人也沒有。”
文代走出客廳後,我看了看夕子。
“你覺得怎麼樣?剛剛那女孩好像原本想說些什麼。”
“似乎是如此。”
“是不是隱瞞著什麼?剛剛是不是應該再逼逼她才對?”
“那也不見得。”
夕子似乎話中含有某些特殊意義似地說道。
“那怎麼說——”
正說到一半時,門被打開,敦子走了進來。一副十分憔悴的樣子。
“要不要緊?”
夕子站起來,扶她坐在沙發上。
“謝謝……我是想情形不曉得怎麼樣。——凶手抓得到嗎?”
“交給他好了。這位刑警先生可是相當優秀的喲,不像他的外表。”
夕子似乎總有多說一句話的傾向。
“可是,這案子真的很複雜的。”我說道,“總覺得似乎無法抓住整個事件的實態。”
“案件隻有一件,就是亞裏沙小姐被殺了這件事而已呀。”夕子這麼說完之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如果把案件和警報裝置之間的關聯放在一塊思考的話,我想凶手仍應該是家裏的人。如果是在三點前後被殺的,凶手應該是用了什麼方法進到家裏麵來才對,而能事先將警報解除掉的也隻有家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