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同好會(3 / 3)

“你的意思是說,凶手在出去之前先將警報解除,等到出去之後再回來,是嗎?”

“正是如此。不過。對於原本就藏在儲藏室裏的津田來說,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那小子會是凶手嗎?靖夫說他和亞裏沙吵過架。”

“殺了人之後,又回到儲蓄室去躲起來,等著警察去抓他?你想,會有這種凶手嗎,即使說進來這裏很困難,可是要出去卻是很簡單啊。”

“你說得也有道理。”

“而且啊,我想亞裏沙的“失眠症”之謎,到此也可解開了。”夕子說道。

“怎麼說?”

“我想亞裏沙並不是得了失眠症。”

“你說什麼?”

“敦子,亞裏沙的不眠症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嚴重起來的?”夕子問道。

“這個嘛……前前後後算起來大概也有三個月了吧?”

“你去查查津田被人趕出公寓的時間看看。”夕子看著我說道,“因為這兩種時間一定會相符合才對。”

“什麼?那你的意思是說,津田在那個儲藏室裏待了三個月,是嗎?”

“這麼大的一個家,我想藏三個月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津田八成是怕我們不相信他,所以故意將時間縮短。”

“可是,那又和失眠症有什麼關係呢?”

“你仔細想想就知道了嘛。那是因為她隻有在大家都睡著了的半夜裏才能給津田送食物。而且,為了避免讓別人看到津田出去工作,所以她隻能趁著大家都還沒起床的時候讓他出去。”

“因此亞裏沙不得不早一點起床送他出去。”敦子說道。

“就是這麼一回事。當然,半夜起來的時候可能會被家人看到,而且早上那麼早出門的話,家人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為了不引起家人的懷疑,才會一患了‘失眠症’來做藉口。”

我真是心服口服。

“可是,她也真能撐得住啊!”

“你到她學校去問問看嘛!”夕子微笑著說道,“我想,她一定是在學校裏,補充她不足的睡眠。”

“這麼一來,她和津田在電話裏吵架的事……”

“那可能是偽裝吧。這房子裏每個房間都接有內線電話,不是嗎?津田一定是在某個房間裏打的電話。誰也不會想到那竟然是內線電話啊!”

“這件事我去向津田問個清楚。可是,這麼一來,凶手就不是津田了嘛!”

“我可沒這麼說喲。不過,像他那一型的人,即使被甩了也不敢殺人的啦。可是,說不定會去自殺。”

我心想,如果能以類型來決定凶手的話,那辦案就太輕鬆了。

“可是我有一點不太明白的是,為什麼靖夫先生要說津田是凶手呢?”

“那我可以理解。”敦子說道,“靖夫先生雖然如那天所見的是個輕薄的人,不過很疼愛他的妹妹,像這次的事件也是一樣,雖然表麵上他裝得很平靜的樣子,可是我想對他來說一定是個很大的打擊。”

“反而她的父親——我這麼說你可別覺得心裏不舒服哦——有些地方倒是比較清醒冷靜。”

“對,正是如此。”

“是不是有什麼原因?……”

“嗯……我也是一直到最近才知道的——”敦子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生下亞裏沙之後,他的前妻就過世了。對那個人來說,他是比較希望太太能夠活著。當然,這並不是亞裏沙的錯!可是——”

“真是可憐,亞裏沙。”

“是啊。她是個敏感的女孩,所以一定從小就感覺到自己的父親並不是很疼愛自己吧!”

——這是一件似乎怎麼看都是很複雜麻煩,而且連到底是哪裏複雜麻煩都還搞不清楚,真是令人覺得頭痛的案件。

而且,破案的線索到現在都還沒有個明確的方向。夕子反正也不會有上司對她怒吼,所以大可放心。離開片倉家,已經將近半夜了。

“——怎麼樣,我們去找個地方吃飯吧!”我說道。

“好啊!你請客?”

“當然。不過,金額可是有限度的喲。”

“簡直就像一張信用卡嘛。”夕子笑道。

“等我肚子填飽了之後,說不定凶手就會突然閃現在腦海裏。”

“哎——”夕子像是在眺望著珍奇動物似地看著我,然後說道。“親愛的,你還不知道凶手是誰嗎?”

“宇野前輩!”

原田以可憐的聲音叫道。

“接下去的話,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是想說,他肚子餓了,是吧?”

“不是。”

“那,是什麼?”

“我想是不是能吃些什麼……”

“那還不是一樣嗎?”

不過,其實我也不是很飽。

再怎麼說,跟蹤津田已經連續一個禮拜了。當然,對搜查一課的老手來說,一個禮拜兩個禮拜的跟蹤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隨時都得注意要讓對方發現你在跟蹤他,倒還真是累人。

“說的也是,我肚子也餓了。”我說道,“那個轉彎的地方有個賣盒飯的店,你去買兩個來好了。”

“遵命!”

原田就像是由瀕臨死亡的老骨頭,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一隻小鹿般地飛奔向盒飯店去了。

“這真是……”

我毫無意義地自言自語,望著津田工作的那家招牌商店裏亮著燈的窗戶。昨晚工作到半夜二點,今晚會到幾點呢?

我一想到再提不出任何報告的話,課長一定又要嘮叨了,空著肚子的淒慘感似乎又更加重了些。

總之對津田進行二十四小時的監視是夕子的主意,可是有關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理由——

“做了就知道了嘛!”

這就是她所說的全部最“詳細”的說明。

有關津田和被殺的亞裏沙之間的關係,夕子的推理差不多都猜中了。隻有一件事有點出入,津田被趕出公寓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一直都是亞裏沙拿零用餞給津田過日子的。一直到最後無法再這麼繼續下去了,才搬到那間儲藏室裏去住的。

這麼一來,津田根本就沒有理由殺死亞裏沙。然而,夕子卻叫我跟蹤津田,而且還得讓他發現我在跟蹤他。

名偵探說的事,我還真是完全無法理解。——打個電話給夕子看看吧!

剛好,就在可以監視到津田工作的地方,有一座公共電話。

“——喂!”

“哦,是你啊!”

“搞什麼,是你啊!”

夕子以愛困的語調說道。

“你已經睡了嗎?”

“是啊,你以為現在幾點?已經十點了呀。”

“你對一個整夜都在監視別人的人說這種話,也未免太不體貼了吧?”

“司令官如果不過著優雅的生活,怎麼會有名探案出現呢?”

“已經跟蹤他一個禮拜了,可是什麼事也沒發生啊。”

“是啊。反正你還能像這樣打電話回來,表示你還活著……”

“喂,等一下。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話?”

“你說我‘還’活著是指——”

“咦,我沒跟你說過嗎?我想,早晚會有人要你的命的。”

“你說什麼?”

“所以我是說,這樣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凶手是誰了。”

“也就是說……我是誘餌嘍?”

“這可就見仁見智了。或許會變成那樣也說不定。”

“你開什麼玩笑!這麼重要的事,你竟然會忘了告訴我!——”

夕子悠哉地說道,“有什麼關係嘛!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嗎?”

“為什麼我跟蹤津田,凶手就會想殺我呢?”

“都說了那不是就沒意思了嗎?”

“又不是在玩遊戲!”

“冷靜一點。你是搜查一課的老手,不是嗎?突然被攻擊了,也還應付得來,不是嗎?”夕子輕鬆地說完後,又說了一句,“那,你可要自己多小心了!”就把電話給切斷了。

這到底是什麼世界。混蛋!我搖了捂頭。——近來夕子似乎對我冷淡了許多。難道年齡上的差距,已經把夕子的熱情漸漸地澆熄了嗎?

我的胸中掃過一抹寂寞的苦楚。我應該在她對我的熱度尚未完全減退之前,強迫她和我結婚嗎?可是,對她來說,我是不是真的適合她呢?

“宇野前輩!熱騰騰的盒飯!”

對了,盒飯還是應該趁熱吃。——這是什麼話啊?

一看,原田抱了五、六個盒飯走了過來。

“真是個沒情調的家夥!”我自言自語地說道。

不過,肚子餓了也是事實。這時,就專心吃個盒飯,說不定也不怎麼壞。——或許這就是四十歲的男人無法受到女人歡迎的原因吧?

有一輛白色的車子開了過來。原田抱著盒飯,一臉幸福的表情,正準備越過馬路。車子加速了起來。

“喂,原田——”

“我買了六個。宇野前輩二個、我四個——”

“危險啊!”

“什麼?”

“危險!”

這種對話,實際上隻有二、三秒的時間,那輛白色的車子突然凶猛的撞了過來。

“原田呢?”夕子跑了過來,還一麵喘著氣地說道,“要不要緊?”

我說道,“正發出就像是快要死了的聲音。”

“受了重傷嗎?那樣的話得趕緊叫救護車——”

說到一半,夕子突然停住了。

因為當事人原田滿不在乎,沒事地走了過來。

“真是的,哭都還沒哭完呢!”

“原田!你不是披車撞了個人仰馬翻的嗎?”

“啊,夕子小姐——是啊,被撞到了啊,六個盒飯都被撞翻了呀!個個都是熱騰騰、很好吃的樣子啊!”

夕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騙了我!”

“這下子扯平了。”

夕子苦笑著說道,

“算了。可是,竟然沒抓到凶手,太爛了吧!”

“我記下車子的號碼了。應該一查就知道了。”

“那,我們走吧!”

“去哪裏?津田可是還在那間店裏。”

夕子說道:“已經不用了。”

我們坐著車向片倉家前進。來開門的是敦子。

“——夕子!還有刑警先生也來了。”

“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真對不起。”

“沒關係。今晚很難得剛好我先生也回來了。”

一走進客廳,片倉和靖夫都很舒適地坐在沙發上。靖夫馬上站起來問道。“查到什麼了嗎?”

“敦子,你今晚有沒有出去過?”夕子問道。

“今晚?沒有。昨晚倒是出去過……我去替你們準備點果汁吧。”

“不用客氣了。——那你們家的傭人河野文代呢?”

“出去買東西了。——可是,有點兒晚了。不知道去哪裏買東西?”

“開車去嗎?”

“嗯……”

“白色的車子。車號是——”

我一說完,敦子一臉不可思議似地問道。

“沒錯,是這個號碼,可是……那又代表什麼?”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可能不會再回到這裏來了。”

我說道,“麻煩電話借用一下。”

夕子等我交代完公事之後開口說道,

“我確信那位文代小姐是凶手,是在我間她從家裏出去之後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的時候。她回答的時候遲疑了一下。——或許是因為知道些什麼,不知道該不該講而遲疑,不過,不管如何,在我看來,她是因為考慮到底要製造個謎樣的人物,還是編個馬馬虎虎的故事反而會弄得更糟糕也說不定而舉祺不定。所以,我想這個人必定不是像她的外表看起來那樣純情樸素的女孩子。”

“可是為什麼她要殺了亞裏沙呢?”靖夫問道。

“第一,津田在儲藏室裏藏了三個月,身為女傭的文代不可能不知道。即使亞裏沙曾經說過‘別靠近儲藏室’這句話,不可能會有那種被人家說這樣還不會去偷看的女孩子吧?”

“也就是說,她知道津田的事——”

“我即該是亞裏沙吩咐文代,叫她替津田準備食物或什麼的。亞裏沙要另外多拿些食物並不是一伴容易的事,而文代的話就簡單了,”

“原來如此。”

片倉點點頭。

“在代替亞裏沙照顧津田的各項生活起居之中,不知不覺地文代就被津田吸引住了,這是可以確定的。津田這個人雖然是藝術家,卻是相當精明。無論如何,他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裏都用亞裏沙的錢過日子,然後再偷偷地混進了這個富豪之家,可以推測他是個相當會計算的人。”

我說道。“這麼一來,津田是腳踏兩條船嘍?”

“應該是。文代的事,我想他隻是把她當成玩伴,玩一玩而已。可是,文代卻是認真的。津田可能隻是貪圖著和亞裏沙結婚的活,錢就可以入手了而已,可是看在文代眼裏卻隻當作他們是在戀愛。也就是說,亞裏沙成了她所憎恨的情敵。”

“所以她殺了亞裏沙……”

“她認為隻要亞裏沙一死,津田就是她的了——我想那天的前一晚,津田已經成功地將亞裏沙變成自己的了。所以亞裏沙也才會由於獻身給津田之後的滿足感,而悠閑地睡著了。我的意思你們懂嗎?”夕子稍微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也就是說她已經不打算對家裏的人再隱瞞津田的事了。”

“原來如此。所以文代才急忙地下定決心要殺亞裏沙。”

“先解除警報器之後才出去,然後再會來把還在熟睡中的亞裏沙殺死。可是這樣對文代而言,還是有些不安。因為說不定津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跑來找亞裏沙。如果早一點被發現的話,亞裏沙說不定還有救。所以故意把房裏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想偽裝成是小偷來過的文代,一不作二不休,把所有的玻璃和鏡子都給破壞掉,這些都是為了把床的周圍弄得滿地都是玻璃碎片,以防止任何人去接近亞裏沙。從這種舉動,就可以得知她是如何地不信任津田了。而她之所以沒把窗戶也砸壞,我想是怕等一下去恢複警報裝置時,警報會響起來。總之,由於是臨時做出的計劃,所以文代她自己也一定是提心吊膽的,這一點是不會錯的。”

過了一會兒,敦子說道。

“一—不知道她會去哪裏?”

“這,說不定,她會去見津田……”

去見津田?我飛似地奔向電話。

——片倉說道:

“亞裏沙的靈魂說的是真的嘍!”

一個小時之後,傳來了消息,刺殺了津田的文代,人帶車衝到海裏去了。

“——為什麼叫我去跟蹤津田呢?”

一麵走在夜路上,我一麵問道。

“為了不讓文代去見津田啊。好不容易把亞裏沙給殺了,可是卻也無法去和津田見麵——我想她最後總會受不了而爆發的。”夕子聳聳肩,“不過這倒不是什麼值得回味的好方法。”

“另外,那個靈媒的話——為什麼會真的說中凶手是誰呢?”

“喔,那個啊?那是我事先跟那裏麵的人說的啦。”

“你說什麼?”

我瞪大了眼。

“雖然我那時還沒有十成的把握,可是因為警報沒有響,我想就讓他這麼說說看嘛。反正河野文代這名字我曾經聽敦子說過——而且這麼一來,片倉一定會繼續去和他的前妻見麵。隻要這樣就可以滿足他的話,敦子也不會再增加些什麼必須擔心的事,可以安穩地過日子,你說不是嗎?”

“那不是成了欺騙了嗎?”

“那有什麼關係。這就和為了戀愛而撒謊的原理是相類似的呀。”

“是這樣嗎?”

“你也在戀愛你應該明白啊!”

夕子用手挽住了我手腕,這麼一來,我想生氣也氣不起來了。

的確,戀愛是一種弱點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