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一下!”我對在旁邊的婦女說,“請叫救護車來!”
“——你看!”
夕子發出吃驚的聲調。一看那男人,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不就是見到千秋安代屍體時的林刑警嗎?!
“他這麼簡單就能進到她房間。”夕子蹲下來說道,“——被她恐嚇了是吧?!”
林刑警因腳痛得額頭上都出汗了,可是,知道夕子已經了解實情之後,就點了點頭。
“被她抓到什麼把柄呢?”
“我……風流過。因為……對方是學校的老師……如果傳開的話……會成為醜聞……”林刑警斷斷續續地說道。
“也被拍了照片嗎?”
“是的……不知道她從哪裏弄到那照片的……我和……那女老師進旅館時的……”
“唉!身為警察的人!”我苦惱地嘟囔著,“大概付了多少錢?”
“每月……五萬塊。我和那老師各分擔一半……每月總是絞盡腦汁來籌足這一筆錢。”
五萬塊?相當聰明的勒索方法。如果一下子開口五十萬、五百萬的話,隻會使對方改變態度,寧願有醜聞也不願付錢吧!但是,五萬塊——隻付一半二萬五千元就能守住秘密的話,誰都會考慮付錢吧!
“可是……已經付了二年,已經快受不了……”
“所以就殺了她?”
“不是!”
林刑警搖搖頭表示不是,因身體的震動反而使得腳疼痛得更劇烈,而嘴中發出呻吟。
“不是?”
“不是我!真的!我沒有殺她!”
“女老師叫什麼名字?”我問道。
“這……”林不肯說出口,“這一點我不能說。”
我揮手打了林的臉頰。
“不要太天真了!你自己是個警察嗎?”
林咽了咽口水地嘟囔說。
“知道了……她叫……關紀代……”
我杷名字及住址都記下來。
“宇野先生,發生什麼事啦?”
原田呱嗒呱嗒地踏過草坪走來。
“喂!如果救護車來了,叫它往這裏來!”
“知道了。——怎麼了?是不是吃了夕子小姐的鐵肘拳呢?”
原田的奇想是很獨具一格的,常常是太離譜。
夕子問林說:“你是來找那照片的嗎?”
“是的……”
“找到了嗎?”
“沒有。”林搖搖頭。
我問說。“被勒索的人不隻你一人吧!其他還有誰?你知道嗎?。”
“的確還有其他的人。可是,不知道是誰。”
“喔!——我懂了。”
遠處終於傳來警笛的聲音……
林被抬走之後,我和夕子兩人對看著。
“你的直覺對了。”
“要說是推理。唉!我早就知道是這麼一回事……”
看來名偵探和謙虛是不太有緣的。
“這樣看來,大概會有其他人!”
我歎息地說,“這下子可慘了!首先要找出誰跟誰被勒索,然後再從其中查出凶手。”
“一定會引起大騷動的。”不知為什麼,夕子表情嚴肅地說道。
“什麼事會引起大騷動呢?”
“林刑警進去偷東西這件事情。何況他又是現役的刑警。”
“嗯……這是沒辦法的。以警官的身分,做出這種事,大眾傳播一定會大大渲染的。”
“我不是指這種事!”
“怎麼說呢?”
“喬子的事!”
“喔……”
如果被人知道母親是以勒索來過日子的話……雖然才六歲,可是正值敏感年齡,而且長大之後,會在那孩子心靈上留下傷痕吧!
夕子說。“早點讓她離開這裏不是比較好些嗎?”
“說的也是!”我點頭同意,“——是原田。喂!怎麼啦?”
喬子在原田寬闊的背上睡得正甜。
“玩累的樣子。”原田笑說,“唉!我也累了。可是,真的是天真爛漫的孩子。”
夕子注視著發出輕微呼聲的喬子的睡相,說:
“——你收養她,怎麼樣?”
“喂!”
我眼睛睜得大大地瞪著夕子。
有位一看就像是老師的女人走進咖啡店,巡視著店內的顧客。
大約三十歲左右,雖然給人嚴肅的感覺,可是卻是位美人,不知是否是太緊張,臉蛋僵硬得發白。
“——大概是她吧!”夕子說,“那麼我到隔璧桌去了。”
夕子移動之間,那位女性——關紀代,找上店員。
她一走到我這裏,馬上點著頭說。“我是關紀代。”
“我是宇野。請坐!”
咖啡端上來之前,關紀代一直閉口不言,好像生怕被打斷話題似的。
“——真的很謝謝您!”她開了口,“能等到我下課之後,而且到離學校這麼遠的地方見麵,謝謝!”
“你知道林刑警發生的事了吧?!”
“是的。”
“我的目的隻在找出殺死千秋安代的凶手,並沒有意思攪亂你的生活。——唉!林的事情在立場上不得不公開,可是你的名字非必要時,盡量不公開。這點我可以保證。”
“拜托了!”關紀代俯下臉,“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後果,可是,對先生、小孩子就……”
“林跟你的關係,大致上他都告訴我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有些事要請教你。你們交往了多久?”
“三個月……左右。”
“二年前的事吧?”
“是的。”
“見過幾次麵?”
“七次。”
“之後就沒有再見麵了嗎?”
“是的。”
關紀代所說的話和林所說的一致。大概沒有編造虛假的事吧?!
“千秋安代除了勒索你之外,還有恐嚇別人吧?”
“大概是吧!”
“知不知道是誰呢?”
“這……”關紀代傾著頭說,“她從來也沒說別的事,我也沒問過。而且……錢都是用寄的,幾乎很少麵對麵開口說話。”
“是這樣子嗎?”
“隻是……”
欲言又止。
“什麼事?”
“隻有一次……見到她和意想不到的人在說話。”
“喔?”
“可是,我並不是說那個人就一定是被她勒索的。”
關紀代慌張地辯解著。
“我知道。可是,你卻有這種印象。”
“是的……很茫然的。”
“那個人是誰?”
關紀代猶豫了一下。
“不能……說是我說的……”
“絕對不提你的名字。”
關紀代輕輕地歎息說。
“是櫻田先生。”
“櫻田先生?”
“是醫生。在那住宅區裏的開業醫生。”
原來如此,是個醫生?這似乎更有勒索的價值。
“那位醫生是養子,他太太管得嚴是很出名的。如果被逮住秘密的話,一定會付巨款吧!”
“我知道了。我會調查看看的。”
關紀代走了之後,夕子回到座位上來。
“——是個醫生?是個好靶心。”
“可是,他會承認嗎?”我說道。
“很難吧!到底是誰殺死千秋安代的呢?”
我陷入沉思。——有沒有什麼好方法,可以讓那個叫櫻田的醫生說出一切呢?
“有一點很不可思議!”夕子提到。
“什麼事?”
“安代很少外出,不是嗎?她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去收集那些恐嚇的證據呢?”
“嗯——”
“而且,還有一點,就是有關你的事。”
“喂,我並——”
“我知道!可是,為什麼她要扯上你呢?而且還對小孩說你是她的父親呢?”
“就是這一點摸不透。”
“假設那孩子是你的小孩——”
“我不是跟你說不是了嗎?”
“我是說——假設!——懂嗎?隻有你沒被勒索!”
“那是……”
“當然啦!你過著單身生活,公開的話也不會傷害到別人,可是,不是可以申請小孩子的養育費嗎?”
“嗯……”
“這仍然是個謎!”夕子說完這一句,看著我微笑了一下,“而且,無煙不起火!”
“饒了我吧!”
“來,喜歡的東西盡管吃!”夕子說道。
“我不會客氣的。”原田回答。
夕子並不是對著原田說的。
“跟姊姊一起去拿吧!”
夕子牽著喬子的手,往那擺滿自助餐菜肴的長桌走去。
原田雀躍地跟在後頭,結果隻留下我一個人。
“唉——”
這種西式自助餐對小孩子來說,可能很有吸引力吧!喬子捧著各式各樣的菜肴回來。
“親愛的,怎麼不去拿呢?”夕子一說完,對著喬子說,“——啊!這個由姊姊來切給你。”
她低頭忙著切製喬子拿回來的肉塊。
我離開位子去拿萊。今晚要付錢的我也該吃個夠才對!
對喬子這樣年紀的女孩子來說,母親突然不見了並不是很大的打擊,畢竟年紀還小。
可是,母親被殺的那一個晚上,如果有人目睹到,除了喬子之外不會是其他的人。
可是,到現在為止,喬子對那天晚上的事連一絲蛛絲馬跡都沒說到。
喬子或許對這種地方感到有趣,正專心於自己盤上的食物。我想,帶她來這裏或許是對的,至少可以鬆弛她的心情。
在拿取自己的食物時,身旁站了一位五十出頭、矮小黝黑的男人。那種曬黑的程度大概是打高爾夫球的人所專有的吧!
“讓一下。”
我想從他身邊走過時,那個另人壓低聲調地說。
“你是字野刑警吧?”
“嗯?”
“我是櫻田。”
啊!是關紀代口中所說的醫生。我愣了一愣,看著對方。
“——有什麼事嗎?”
“小聲點!”櫻田急忙地說,“請不要對著我說話,當作我們在自言自語!”
這個男人是不是也在哪裏當間諜呢?
“有事嗎?
“請說出金額!”
“金額?”
“堵嘴錢啊!”
“堵嘴錢?……”
我不禁啞然。可是,看來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豈有不利用的道理!
“這可要好好地討論一下!”我假裝一本正經地說道。
“請說你要多少?”
“你要出多少?”
將眼前的鳥肉塊取至盤子裏之後,櫻田困惱地沉默著。
“我是個養子,沒有多少錢在身上。請你要了解這一點。——我大概勉強可以湊到一百萬左右。”
“這太不像話了吧!”我打斷他的話,“明天我會登門造訪的。”
“在醫院不太好!——護士都是我老婆的眼線。”
看來這位醫生相當命苦。
“那麼,在那公園如何?池塘旁邊。中午有休息時間吧!”
“有。”
“一點鍾見!”
“——知道了。能不能準時到我不敢保證,說不定會被我老婆抓公差也說不定。”
“那,明天見!”我故意陪上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請慢慢享用!”
回到座位時,夕子已將自己的一盤吃得一幹二淨。喬子也吃了一半以上。
“——原田呢?”
“已經進入第二回合了!”
“動作真快!——我也要開始用餐了!”
“櫻田說了什麼?”
“嗯,約好明天見麵——”一說完,我抬頭盯著夕子看,“喂!是你……”
“我隻是寄了一張稍微有恐嚇意味的信!”
“喂!我是警官呀!”
“放心!是我寫的信啊!沒有提到你的事情!”
“他知道我的名字!”
“調查過才來的吧!——可是看情形,他已經上鉤了。”
“啊!這不太好吧!,如果被本間課長知道的話——”
“是我自己任性做的事情,隻不過是利用了你一下而已!反正我又不會被革職!這就是偵探的好處。”
我一直都被她的任性困擾著。擔心也沒用,我開始吃起自己盤中的食物。
“大姊姊!”喬子抬起頭叫道。
“什麼事?”
“大姊姊喜歡爸爸嗎?”
被這麼一問,夕子居然也會慌張地紅了臉。
“啊……大概……”
“大姊姊人很好,我喜歡!”
“謝謝!”
“讓你當媽媽也不錯!”
夕子居然也會抵不過小孩子。她站起來說。
“我要再去拿食物!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
喬子也精神抖擻地跟著去。
跟夕子交往了這麼久。——不久她就要畢業,雖然不知道將來她要做什麼,可是一定會變得更成熟。——而我也過了中年!
跟夕子結婚、生子……似乎可以見到這個夢境,可是仔細想想十年後、二十年後的事,總會迷惑地想著夕子還是適合年輕的男人。
四十歲男人的判斷及迷惑。——何時才會跳出這迷惑的旋渦呢?
一邊想著這種事情一邊用餐,原田用兩手捧著像小山堆一樣的食物回來了。
“開動!”原田摩拳擦掌地說道,“宇野前輩,你才第一盤啊?太爛了吧!這樣子是撈不回本的!要加油!人生以吃為目的啊!”
這裏就有一位和判斷、迷惑無緣的男人。我一邊笑著,一邊將食物送進口中。
午後一點。櫻田醫師準時來到公園。
“喲!您好!”
坐在長凳上的我微笑地打著招呼。
“——早點把事情談妥吧!護士已覺得奇怪了!”
“你大概也知道千秋安代的屍體是在這裏被發現的吧!”
“知道。”
“實際上,她是被毆打致死的。”
“是嗎?”
“為什麼要故意地將屍體搬到這裏來呢?”
“我怎麼會知道?”
“醫院就隔著這池塘,在正對麵吧!”
“是的。”
“你不是和她約好在這裏碰麵的嗎?”
“不要開玩笑!”櫻田張大眼睛說道。
“我知道你被千秋安代勒索。被抓到的把柄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
“老實說,你受騙了,隻是——”我攔住櫻田說,“而你居然上鉤,表示你承認被勒索這件事實。老老實實說出來吧!我保證這裏所說的話不會傳到你太太耳中!”
櫻田急驟地垂下肩膀。
“我懂了……我說,可是一定要對我老婆保密……”
“我保證!”
“事實上……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有一次因治療不當而使患者死亡。——當時我喝了酒而誤診,將注射液拿錯了。”
“那太過分了!”
“病患是個小孩——還好,對方父母並沒有申訴的行動,盲目相信我編造的說辭。——二年前搬到這兒來的。”
“就是被她抓住這個把柄?”
“是的。不曉得她是從哪裏打聽來的,居然知道患者的名字。”
“可是,你可以否認啊!”
“可是,那個女人說要傳揚出去。——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比被上訴還更恐怖呀!”
“我懂!”
“在這種住宅區裏,謠言一下子傳開的話,沒有人會上門求醫的。——我隻好照她所說的,乖乖地付錢了。”
“付了多少錢?”
“每月三十萬。我盡量節省下打高爾夫球的費用及計程車的開銷來湊足這筆餞。真是害苦了我。我家是老婆掌握經濟大權的,每次都絞盡腦汁才能度過。”
“她一死就安心了吧?”
“嗯……老實說是真的安心了。”
“那天晚上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