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被篤篤敲響,遲安和小施同時轉過臉,門口站著一位瘦長男子,他是木村教授,臉上褶皺溝壑醒目,在日本人裏也肯定是個不甚起眼的角色,一副土裏土氣的金絲邊眼鏡。他進來後,跟在其後的一位一看便是日本女孩的姑娘也隨之而入。
遲安有點意外,“木村教授,您怎麼來了?”
木村沒有馬上回答,他先是介紹身後的那位女孩。
“我女兒,美子。”
木村美子以極其正統的日式禮儀向他們鞠躬,然後說:“我是木村美子,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
木村算得上是遲安的啟蒙老師,他懂得如何將遲安潛藏的能力最大化地開發出來。當然,木村是欣賞遲安的,在幾十年匆匆的歲月裏,他一直找尋像遲安這樣天資優秀的學生。日本畢竟是個小國,在木村過去的二十多年的日本生活裏,他的學生都未能如盡其意。他來中國,除了兩國之間彼此文化的影響之外,更因為他所潛心研究的東方古術源自中國這片已然漫蓋於曆史的塵土之下的中國遠古。
木村信佛,他總是喜歡帶點禪意。
四月的清風拂麵,令人心曠神怡。
這是一個怎樣的城市,讓人多少有些恍惚。利益熏心,紙醉金迷?物質橫流,你貪我婪。沒有信任可言,一切或多或少都出於目的,然而這種目的連人類本身都無法做出解釋為何持有。
遲安望著不遠處盛開的櫻花,寧和的空氣盡管愜意,但他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木村看了他一眼,說:“佛祖有雲,心寬,世間便寬。你年紀輕輕,何必整日憂心忡忡。放鬆些,沒有什麼大不了。”
遲安欣然地望木村一眼,“木村老師,我有時候倒希望自己能夠像個普通人,而非異能族類,那樣,大概會輕鬆不少吧?”
木村笑了下,“你看看,你自己都懷疑作為普通人能否輕鬆,其實,但凡生於世者,就已然沒有輕鬆一說了。”
遲安問:“那麼,木村老師呢?”
木村略顯深沉,他說:“我也並不輕鬆,就如我以前和你說過的那樣,能力越大,責任傍身。”
遲安不由得歎口氣,“但是,畢竟戴教授是我們保護不周,才會成了現在的局麵。”
木村言:“失蹤並非壞事,起碼說明他眼下還活著。”
遲安沒有多少信心,“但願吧。”
“你想過嗎?”木村問。
“什麼?”遲安一臉迷惑。
木村轉了轉他標誌性的眼珠,“戴教授身上到底隱藏了什麼?”
遲安聚焦眼神,凝眉一陣,“想過,但是,申屠教官說了,那是解開基因重組密匙的鑰匙。”
木村冷笑了幾下,沒有直言。
遲安自然不傻,況且他和木村相處也有相當長的時間,對木村的秉性都很了解,木村的冷笑,意味了鄙夷和否定。
遲安本想開口,木村卻又突然毫無由頭地來一句,“我很討厭標榜的正邪。”
遲安聞言神經抽了一下,他感覺是那麼地熟悉,立馬想到夢境裏的影子,所說的言辭和木村幾乎如出一轍。他有點懷疑,那個影子,是不是木村,或者說,是木村的營造夢境以此方式來傳達什麼。但是遲安一想,覺得木村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不過遲安還是試探性地說起,“木村老師,最近我一直在做同一個夢,夢裏總是會出現一個影子,看不清臉,卻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木村聽了他的話,先是一愣,隨後臉上掠過幾絲神秘,極其短暫,根本無法讓遲安發覺那細微的一瞥。
木村說:“是嗎,都說了些什麼?”
遲安回答:“大致是,讓我遠離現在的陣營,但影子卻從來也不說明原因。每每到我想問明情況的時候,夢境就消失了,我也就在那個時候醒過來。”
木村緘默了片刻,淡淡說:“夢由心生。”
遲安還想發問,這會兒美子領著申屠皇和米雅沿著甬道走進這片公園。木村向遲安打了個眼色,意思是有什麼話,留著以後再討論。
美子走到他們麵前,謙恭地說:“父親,申屠先生和米雅小姐是來找遲安君的。”
木村點點頭。
遲安向他們打過招呼,問申屠皇,“教官,有什麼任務嗎?”
申屠皇拿下煙鬥,吐出煙圈,說:“當前情況變得比較複雜,遲安,從現在開始,你來保護米雅,直到找出戴教授的下落。”
“是。”遲安答道。
米雅這時和遲安恰好對視了一眼,眼神交流裏,遲安似乎覺得她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
木村這時插話道:“申屠兄,如果不嫌棄的話,美子也能出一份力。”
申屠皇略微思考,他說:“也好,現在小施需要修養,多一個美子多一份力量。”他轉向美子,說:“那就拜托美子了。”
美子謙虛道:“美子不會讓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