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由蔻笙伺候著上床就了寢,東陵靉的耳邊似乎還能聽見他溫柔戲謔地問:你希望我留下來……?她臉紅得像發了燒,若不是用被子掩著,一定會惹來蔻笙起疑。可她就是無法淡定,隻要想起他,那張臉,那聲音,都令她沉醉不可自拔。她為他一句話,可喜、可憂、可落淚,他似乎已經完全掌控了她……她終於開始漸漸意識到——自己已經太愛太愛他了……所以才會害怕、所以才會患得患失、所以才會擔心他能回應自己的感情並不像自己給他的那麼多。
若是,仍舊隻是山穀初識該多好。他沒有王世子的身份,她沒有這麼多的顧忌,隻要喜歡上,便是喜歡上了……她輾轉,夜不能眠,越思量,心越重。
蔻笙熄掉了一半宮燈回來,卻還聽見東陵靉淡淡歎息的聲音,想了想,覺得不放心,掀簾探看,發現她果然沒有入睡。她委身坐到床邊,輕輕地問道:“郡主怎麼了?都這樣晚了還沒有睡……?”
東陵靉聽見她的聲音微微一愣,轉過身來對她勉強笑笑,說:“白天睡多了,現下還不困。”
可蔻笙看她,分明是一張滿是心事的臉。她靜靜地替她掩被,卻也不知道該怎麼樣詢問怎麼樣安撫;從小到大,郡主都是跟思鋤比較親,無論什麼事總是與思鋤商量,自己從來都不曉得她們之間的小秘密,更加不清楚郡主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想了想,她笑道:“郡主是不是認床了?”
東陵靉卻搖搖頭,目光更黯淡了。
蔻笙便更加無措,隻得無關痛癢道:“郡主快睡吧,蔻笙就在這兒守著您。別忘了明天還有王後交代的一堆功課,還有那些沒行完的宮儀,睡晚了精神不濟,哪裏有力氣應付呢……”
東陵靉便也不再多說,攏好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側身睡了。
蔻笙等她睡熟了,放下簾子,在床下鋪了一個小榻,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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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東陵靉便被來“督工”的禮儀叫醒,梳洗整裝之後,便趴在書案上抄寫王後交代下來的功課——《女史》;她偶爾想偷個懶,可一看見那教禮姑姑的眼神,就連胳膊都不敢抬了。
溫融下朝回殿時,她還在伏案抄寫,趴在書案上像一隻懶惰的貓。他在遠處看了她一會兒,腳步輕柔地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問她:“在寫什麼呢?”
東陵靉嚇了一跳,轉頭見是他,鬆了一口氣,然後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教禮,撅嘴道:“抄《女史》啊、聽說後頭還有什麼《女卷》《女經》《女傳》等著我呢……”說完又置氣地看了一眼教禮,繼續抄寫。
他卻接過她手中的毛筆,道:“你休息會兒,剩下的我替你抄。”
“不——”東陵靉才要反對,卻看見他筆過之處,寫出的字跡竟然同自己是一模一樣的,她驚道,“你怎麼跟我的字一模一樣啊?!”
溫融笑,一麵抄寫一麵道:“你的字雖娟秀,但路數整齊清晰,沒有特別的嗜好與特點,所以很好模仿……”
很、很好模仿……這、這是褒是貶?東陵靉納悶,活動著自己酸痛的手腕,忽又記起來王後的命令,握住溫融拿筆的手道:“不行、不行,還是不行——你母後說必須要我親手寫,否則十倍罰處——這要讓她知道不是我自己寫的還不止、還是你世子殿下替我寫的、那可要罰我一百倍了!”
溫融好笑地看著愁眉苦臉卻又緊張兮兮的她,左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放心,這世子宮裏頭發生的事——沒有人敢傳到母後耳朵裏去。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那便替我磨墨吧。”說完繼續抄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