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銀光閃耀的花朵
那天晚上,我跟誌村小姐通了電話。那通電話是對方打來的,問銀花在我家情況怎樣。
於是我回答:
「咦?哦,對。目前沒什麼問題。」
誌村小姐的聲音聽起來真的是有氣無力。
「嗯,對不起喔~安住同學,拜托你那麼多麻煩事。」
她這樣乖乖道歉,我反而沒辦法搬出強硬態度。
「……不會,那沒關係。倒是請你趕快好起來,盡快來接那孩子喔?」
我隻能這麼說。
「嗯。」
電話中的誌村小姐果然很老實。
「我會的。真的再三謝謝你。」
她沉默半晌後——
「那麼,那孩子有說什麼嗎?」
稍微壓低音調這麼問了。
「啥?」
「嗯。那孩子有提到我們或自己的事嗎?」
口氣出奇的正經。
「沒有,並沒有。」
我歪頭納悶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這樣啊。」
誌村小姐稍微歎口氣後,聲音突然開朗起來:
「那就算了。總而言之,那孩子就拜托你囉?」
「是,好。」
「我要補充水分去睡了。要努力補充營養趕快痊愈!晚安!」
「好,晚安……」
這時我再度納悶起來。我實在不懂:誌村小姐到底在想什麼?銀花到底在想什麼?
我輕輕歎氣。
然後稍微抬起視線,注視著區隔房間與走廊的隔門。靜不下心來的感覺再度油然而生。
銀花現在正在洗澡。房間角落擺著她帶來的包包,裏麵八成裝著衣服等其他東西。銀花剛剛從那裏麵拿出睡衣和小袋子,特別藏住那個小袋子不讓我看到,進了浴室。
她進浴室前也多少發生了點插曲。
『……呃,既然晚餐也吃飽了,我要放洗澡水了。你要泡嗎?』
我這麼一問——
『……』
她當場羞得麵紅耳熱,同時沉默不語,瞄了我一眼,最後點了一下頭。原本就尷尬的氣氛這下更是變本加厲。從飯店回到這個房間以後,我跟銀花大概隻有講兩、三句話而已。
家裏從昨天起連續兩天多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少女,導致我愈來愈找不回日常的感覺。我拿起抹布,毫無意義地擦起灰塵。
這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我發現地板上掉了一根長頭發。
「……嗯~」
我再度感歎起來。
真的是銀色的。
那是銀花的頭發。感覺跟那些偏銀的金發,也就是所謂的白金發不太一樣。這是純粹的銀。
澄澈的銀。
我拿起那根頭發映著日光燈看了一下,然後悄悄扔進垃圾桶。正好在這時,隔門卡嗒一聲打開了。
廚房寒冷的空氣灌了進來。今天雖然沒下雪,但氣溫或許比昨天降得更低。
「……我洗好了。」
銀花朝我鞠躬行禮。
「非常謝謝你。」
她穿著睡衣,連脖子都紅了。
「啊、嗯。」
我也跟著臉紅起來。銀花不過是剛出浴,看起來就變得跟平常不太一樣,仿佛妖精變成了隨處可見的普通女孩子。
她穿著紅格紋睡衣。
頭發微濕,臉頰泛紅,肌膚水潤光澤,隻露出雪白的手背和腳。雖然依舊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少女,但像這樣略顯無助地站在那裏,就多了幾分容易親近的感覺。我說道:
「小心不要著涼喔。」
銀花輕輕點頭後,快步跑到電暖器前麵坐下,並把帶進浴室的小袋子偷偷放回包包不讓我看到。
我猜——
那裏麵八成裝著替換的內衣褲。我頓時尷尬起來,盡可能不往那個方向看並說著:
「那、那,換我去洗囉?」
銀花聽了,表情含糊地點了一下頭。我也有點臉紅。
我洗好澡出浴室時,銀花已經穿上了我昨天借她的襯衫。她趴在地上,好奇地盯著窗邊的布偶看。她的表情正經八百,不斷戳著其中一隻(熊布偶)的頭。
這個舉動帶著那個年紀的女孩子特有的感覺,相當可愛。
我問她:
「你喜歡嗎?看你喜歡哪隻就給你好嗎?」
沒想到她當場跳了起來,重新跪正,奮力搖頭。
「不、不用了,沒關係……」
她根本不需要跟我客氣……反正我並不是特別喜歡布偶。不過銀花惶恐地縮起身體。
我一屁股坐在座墊上。
「好了,接下來要做什麼?要睡了嗎?」
銀花手撐著大腿,臉紅起來。視線朝下。
「唔嗯~做什麼好呢?要再聊一下嗎?」
銀花僵住不動,依然麵紅耳赤。
「還是要喝熱牛奶?」
銀花依然默不作聲。然後她抬起臉來,說:
「剛才——」
「嗯?」
「……你好像在跟誰講電話。是誌村小姐嗎?」
「啊啊。」
我叫出聲。
「對。誌村小姐……她很擔心你,所以打了通電話過來。」
聽我這麼說,銀花再度低下頭去。她小聲說:
「希望誌村小姐的感冒趕快好起來。」
然後呢喃似的再補一句:
「還有茗荷先生也是。」
我盡量平靜地說:
「這個嘛,就我聽到的感覺,茗荷先生好像不是得了什麼重病,至於誌村小姐應該也很快就會康複吧。」
銀花微微點頭,依然低著頭。我克製住掠過腦海的種種疑問,問了一個跟那些比較不一樣的問題。
「我問你喔,誌村小姐和茗荷先生是怎樣的人?」
隻見銀花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抬起頭來。
「……『怎樣』是?」
「啊!沒有啦,比方說他們平常是怎麼跟你相處之類的。」
銀花思考了半晌以後,說:
「誌村小姐……據說有個很帥的男朋友。」
「哦……」
我應聲。
「據說在貿易公司上班。」
看樣子她似乎正在告訴我誌村小姐他們的片斷資訊。銀花淡淡微笑說:
「據說年紀比她小。」
「哦!年紀比她小的帥哥。誌村小姐也真有一套……茗荷先生呢?」
銀花搖搖頭。
「茗荷先生很遺憾的,目前似乎並沒有的樣子。」
這我好像可以想像。
「誌村小姐跟茗荷先生據說是大學同學。茗荷先生本來是普通的研究人員,是誌村小姐特別推薦他進『財團』的。兩個人要好到私底下也會互傳簡訊。」
銀花敘述著誌村小姐他們的事情,同時浮現了不可思議的眼神。
「……」
為什麼?
明明說話時嘴角浮現笑容……
在我看來,銀花卻顯得有些寂寞。那不知為何也在我內心引發了難以言喻的悲傷。
「明天。」
我突然這麼說了。
「有空嗎?」
銀花當場愣住。我稍微含笑說:
「如果方便的話,要不要一起上街?要不要一起去玩?」
銀花睜圓眼睛。然後頓時刷紅了臉:
「我、我沒事。對,我沒什麼事要做。這是當然的。」
「那,就這麼決定了,我帶你去參觀這條街。」
我想試著慢慢跟這孩子加深感情,第一次強烈的想要多認識這孩子一點。
銀花低著頭,一直僵著不動。
後來我熱了點牛奶,兩個人一起喝。銀花又開始隻會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聲,我也不怎麼積極地找話題跟她聊。我把喝完的杯子拿去流理台大致清洗幹淨,刷牙準備就寢。把被子稍微拉開距離排放,確認銀花鑽進其中一床棉被以後便關燈了。
「我倒是很久沒跟別人這樣並排睡了。」
我一邊鑽進自己的被窩,一邊這麼說完——
「我這是第一次……」
銀花生澀地回話。在黑暗中,她的音調稍微提高。雖然我也一直覺得不自在、難為情,但銀花似乎比我更緊張。仔細想想這也是當然的。
畢竟我們對彼此來說都還是相當陌生的異性。
我為什麼會和這孩子在一起?
這孩子為什麼會在我家?
就在我昏昏沉沉地思考這些事時漸漸起了睡意。這天我又做了夢,所有人統統從我麵前消失的夢。
同學、父親,以及母親。
他們一個個不見、消失,剩我一個人留在空無一人的世界。內心好難過,就隻是難過地哭。
應該就是這樣的夢……
我一早就醒了。在被窩裏麵持續半清醒狀態一段時間。手慢慢地握緊,再放開。我曉得貫穿身體中心的神經稍微顫抖著。很久沒這樣了,內心為灰色所籠罩。我知道一旦徹底清醒,到時候內心就會漸漸恢複澄澈清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想這麼做。
總覺得自己就這樣永遠不要醒過來就好。我不想清醒、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那裏……
不想回去。
因為沒有理由回去。
沒有。
沒有。
這時意識突然浮上。我慢慢地抬起身體……
「唉。」
我歎氣。周圍冷得沁人。我睡的是備用棉被,稍微薄了點,因此盡管人還在被窩裏依舊能感覺到寒意。明明是在室內,呼出來的氣卻是白煙。這個房間的寒冷逐漸引導我至清醒。
「唉。」
我又長長歎一口氣,搖搖脖子,手按著頭,心仍然麻痹,好想繼續回去打盹。
我不想清醒,但我卻克製住這種心情。
經過一段時間以後就會脫離這種狀態了,痛苦就會緩和下來了。
這點我可以確定。
我並不焦急——最近明明已經漸漸穩定下來了。
果然是因為夢境不好的關係嗎?
盡管不是『那個』。
盡管不是『那個』夢,卻喚起了近似的感情。
「……想要消失的念頭,是嗎?」
我低聲說了。手的顫抖和心跳變化果然不到『那個』時候的程度,因此我自己判斷應該不要緊。
我忽然在意起銀花。抬頭一看隔壁,棉被已經整整齊齊疊好了。
「嗯?」
我轉頭張望。從廚房傳來些微動靜。我輕輕笑了。她大概又想要喝水吧?
我沒出被窩,盡可能不嚇到她地出聲:
「我說銀花,你起來了嗎?」
動靜戛然而止。隻見廚房和房間的隔門悄聲打開,銀花探出頭來。
「早、早安。」
驚訝的是她已經換好衣服了。
「哇,你起得真早……」
一看時鍾,指著八點半。
「嗯。那,我來做早餐喔?」
「好、好的。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請不要客氣,盡管吩咐。」
銀花走了進來,在我麵前坐下。她的表情很認真。我看得想笑,就說:
「啊,那麼我去洗把臉換件衣服再過來,你先幫我燒開水好嗎?」
隻見銀花點了一下頭,便站起來噠噠噠地小跑步進廚房去了。我覺得這孩子真的很一板一眼。
進洗手間洗臉、刷牙、換好衣服以後,我來到了廚房。已經開火在煮水的銀花一臉「這樣可以嗎?」的表情仰望著我,直到聽到我說:
「嗯,謝謝。」
她便浮現出放心的表情。我在她的注視下迅速弄了煎蛋、炒菜及烤土司。
我看銀花依然目不轉睛盯著我看,就說:
「來,盤子。端去矮桌上。」
她聽了以後立刻照我的指示行動。我想對她來說有事做或許也比較自在。於是我——
「嗯,這次幫我從冰箱裏麵拿蕃茄醬跟奶油出來。」
這麼吩咐她。
不可思議的是銀花稍微笑了。我在意起來——
「嗯?怎麼了?」
這麼一問——
「……」
隻見她羞怯了一下以後說:
「很愉快。」
「咦?」
「因為我幾乎沒做過這種事。」
「喔喔。」
我猜想,在她待的設施裏麵,應該不會像這樣要銀花做事。仔細想想,她畢竟是全世界屈指可數的稀少孩童。
「唔嗯~」
我半開玩笑地說:
「茗荷先生說不定會罵我喔?說『竟然敢使喚我們家公主』。」
沒想到少女當場神色驚惶地拚命搖頭。真可憐,她竟為難起來了。於是我故作輕鬆地說:
「不過,既然來到我家,這段期間就是我家的食客囉~你要乖乖聽我的話,勤奮工作喔~」
少女立刻解除緊張,她浮現了開朗得嚇我一跳的笑容回答:
「是!」
總覺得氣氛有如花朵綻放般頓時明亮了起來。我停住翻動筷子的手,不自覺看得入迷。我嚇到了。
那是一張我不曾見過的可愛笑容。
用餐完畢後,我把餐具拿到水槽清洗,這段時間則要銀花拿抹布擦矮桌。
我瞥了她一眼,隻見她浮現了非常拚命的表情,使勁要把矮桌擦得一塵不染。雖然我暗想「不用做到這樣喔」,卻沒阻止她。因為她盡管認真,卻顯得相當開心。
我忍不住笑了。
我邊笑邊做事,稍微哼起鼻歌。
感覺真開心。
我不禁想:早上有人在真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別人在一起了,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把清晨的憂鬱徹底拋諸腦後了。
工作告一個段落後,大概是早上九點半時——
「那,差不多要出門了嗎?」
我這麼問銀花,她靦腆地輕輕點頭。
「好。」
走出戶外一看,跟昨天一樣萬裏無雲。炫目的光在雪上漫射,有如閃亮的結晶飄浮在空中。
因為昨晚很冷的緣故,雪沒融化多少,反而凝結變硬。我一邊慎重地走下凍結的戶外階梯以免滑倒——
「小心喔?」
一邊提醒跟在後麵的少女。
「好。」
但點頭這麼回答的銀花走起路來可是穩得很。她還是一樣仿佛身體沒有重量般輕快地下了樓梯,跟狼狽地抓住扶手的我天差地遠。總之我好不容易踏上人行道以後,轉頭問銀花:
「那麼,你有特別想去哪裏嗎?」
銀花按著嘴角,思考了一陣子。不過——
「沒有。」
她搖頭。
「沒有特別想去哪。」
「這樣啊。那就去我想去的地方好嗎?」
我湊近銀花的臉這麼問她。銀花邊退後一步邊回答:
「好,那當然。」
她抬眼看我,嘴和鼻子呼出白煙。雖然她退後跟我拉開距離,但嘴角多少帶著笑意。
我有個計劃。
我們來到天橋,走向大街。頂棚下商店成排,這條街絕不算繁華。
要說到鬧區,頂多就屬這個車站前。
現在還是早上,人少得清淨,街道在凜冽的空氣下緩緩蘇醒過來。
打擊練習場、咖哩店,再下一間就是目的地。
銀花嚇了一跳,睜圓眼睛。
我稍微捉弄她:
「你來過這種地方嗎?」
她全力搖頭。我笑著說:
「那,要進去嗎?」
銀花相當猶豫,但看到我進了自動門,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跟了過來。
這裏是電玩中心。到處傳來「嗶嗚」的刺耳電子聲。室內有點暖和。這地方並不大,機台寥寥可數,空間也很窄。
但對銀花來說,這應該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景象,她愣愣地環視四周。
我感到有趣地稍微觀察了一下銀花這個樣子——
「銀花。」
並出聲喚她。
「你有沒有什麼想玩的?」
隻見銀花睜大眼睛看向我——
「……」
困惑至極。我笑了,自己或許有點太壞心了。
「那,先從夾娃娃機玩起好嗎?」
銀花生澀地輕輕點了一下頭。
我基本上是不打電動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唯獨喜歡這個,而且還頗為擅長。隻要手邊有一點閑錢就會晃過來玩,通常一次就能抓到想要的東西。之前一起來過一次的山村健二和戶荻同學看了也相當佩服我。
我們來到放置夾娃娃機的專區。
「我問你,銀花,那裏麵有什麼你想要的東西嗎?」
我指著裝著布娃娃的四台機體,銀花一臉不可思議地仰望我。我告訴她:
「這個呢,是操作夾子夾取布娃娃的遊戲機。裏麵有你喜歡的東西嗎?」
銀花睜圓眼睛。
然後傷腦筋地注視著我和夾娃娃機台,最後——
「那、那就,那個。」
她指著貓布偶。那似乎是版權物。機台旁邊的說明上寫著『叉燒喵』。是一隻嘴打叉的貓。
這樣正好。
我舔了一下上唇——
「好。那我就試試看吧。」
從錢包掏出零錢。
就結果來說我做對了。我在第二次成功取得了那隻手掌大小的貓布偶。
銀花起初一頭霧水,但在我第一次移動夾子的過程中,她的額頭漸漸湊近玻璃,當夾住布偶的夾子在空中鬆開,布偶掉落時,她頭一次——
「啊!」
叫了出來,接著惋惜地仰望我。看來她已經理解這個遊戲的規則了。我笑著說:
「還有一次機會。」
並且稍微活動手腕放鬆。銀花點了一下頭,視線再度轉回玻璃櫃裏麵。第二次挑戰——這次連銀花都興致勃勃地盯著我操作的夾子。夾子夾住娃娃時,她也握緊自己的手心。
我側眼看了她一下,她的神情認真至極。
我不禁莞爾。
不過第二次就成功了。看到布偶叩咚一聲掉進取出口,銀花放心鬆了一口氣。
我蹲下來取出那個布偶——
「來。」
遞給銀花。沒想到銀花——
「!」
簡直就像忘了怎麼說話似的僵住了。
我苦笑說:
「就是要給你才夾的喔。來,禮物。對不起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因為我記得銀花昨晚好奇地看著布偶。
所以我決定稍微變通一下,先帶銀花到這裏來。
總之我想跟銀花增進感情。
於是單純想到,那就送她禮物吧。
看樣子這個目的就某種程度來說算是達成了。她誠惶誠恐地從我手上接過布偶以後——
「!」
緊緊抱住了它,然後低下頭。我嚇了一跳,開口問她:
「怎、怎麼了?」
她依然低著頭,說:
「好高興。」
「咦?」
「……」
我本來以為她是不是在哭,不過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哭出來。銀花就一直維持那個姿勢,時間久得嚇人。
然後她抬起臉,眼眶微濕地——
「非常謝謝你。」
發出鼻音向我道謝。
「我會好好珍惜的,我保證。」
我是擔心過不曉得她會不會中意,但老實說並沒有想到她會這麼感激,就連我都覺得意外。不過——
「太好了。」
我內心升起一股暖意。這孩子是個好孩子。
之後,雖然我問了好幾次「這次要不要換你試試看?」勸銀花嚐試夾娃娃機,但銀花始終搖頭。
是不想要嗎?
似乎不是。她小聲回答:
「這就夠了。」
她似乎決定全心全意珍惜我給她的那一個布偶,所以自己不打算玩——她雙頰泛紅,微微轉開視線,小聲這麼告訴我。
聽她這樣講,連我都不好意思起來。
「這、這樣啊。那,你要試試看別的遊戲嗎?」
聽到我這麼問——
「好……」
她靦腆地這麼回答。
跳過格鬥遊戲和射擊遊戲,我們兩個人一起玩了最近常看到的『頭腦檢定』遊戲。
這是透過觸控麵板輸入答案,測驗記憶力或判斷力的遊戲。我們並排坐在椅子上,選擇兩人協力模式。內容不外乎記住出現的數字、寫漢字、連連看、聽聲音指示瞬間判斷、解算式。
我玩得很開心,更感到吃驚。
銀花取得了過人的成績。我還在慢吞吞思考時,她的手始終沒停下來。她真的是一秒都不遲疑地接連選出正確答案。無論是空間關係、常識測驗,抑或是複雜的齒輪都能瞬間看穿。
完全沒有死角。
這個『頭腦檢定』不免俗地也能看到自己的全國排名。銀花在記憶力與邏輯思考力項目取得了全國前幾名的成績。
看到我目瞪口呆,不斷重複著:
「好、好厲害。真的好厲害!」
本來玩得相當入迷的銀花突然回過神來。
「這、這是因為那個——」
她慌張起來,手撐著大腿低下頭來,羞得連頸子都通紅。
「之前在設施經常做類似的測驗——」
聲音顯得很害臊。
「做、做習慣了而已。」
我想並不是這個問題。
我重新體認到銀花果然擁有過人的能力。
接著我帶她去玩跳舞機。
這類遊戲要配合節奏,踩踏發光的踏板。其實我非常不擅長這種遊戲。
我這個人根本就沒有節奏感。
之前玩過一次,分數非常淒慘。
不過我很想看看銀花玩這個遊戲,所以我就先示範一次,結果果然很糟。
分數吊車尾。
看著笨手笨腳拚命踩發光踏板的我,銀花的表情始終含糊,既像是同情、也像是在鼓勵我。
「呼!」
我擦擦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