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3)

夏收了,家裏缺少勞力的學員都請了假回去割麥去了。餘敏也讓秉飛帶著回了家,沒想到第二天培訓班就放了假。春暉知道餘敏家沒男人,本想去幫她,又不放心張晴,特別是他當初就答應過張晴說來幫她割麥。早上他本想到三媽家找把鐮刀,可是三媽家早都不用那東西了。他身上還有些錢就在生產資料門市部買了把新的,騎上自行車出了南關,過了澇池河大橋,拐向張家堡。

張晴和母親早下地去了,屋門緊鎖。春暉在給張晴家割大麥時張晴給他指過她家地的位置,騎上自行車直接去了地裏。張晴和母親已割經過去好遠了。春暉看到張晴一切安好總算放心了。他向鄰家問清了地界彎腰就割開了。鄰家大叔問他是晴晴家啥人,他說:“我是她同學,來給她幫忙。”大嬸問:“是晴晴女婿吧?”春暉說:“不是。我有對象。”

張晴母女並不知道春暉來給她家幫忙了,聽到別人說才回過頭看。張晴看到春暉後忍不住眼淚“唰”地下來了。母親還沒看準問張晴是誰,張晴說是春暉。母親責怪她說:“你這娃也太不懂事了,咋能叫這不相幹的人給咱幫忙?”張晴也火了,說:“誰叫他了?還不是我爸那天說想雇麥客,他說他來給咱家幫忙。媽,你去把他攆走!”母親說:“娃來了就叫他割,這娃幹活踏實麻利,到時候把錢給娃就是。”張晴放下鐮刀說:“麥客多得是!”氣衝衝向春暉走去。母親叫住她說:“回去買包煙,提些水。”

張晴走到春暉跟前心如刀絞,仿佛春暉割的不是麥是她的心,忍不住淚如雨下,說:“你就不該來!”跑回家去。

張晴從家裏提了一壺水,拿了一頂草帽。他知道春暉不抽煙,那時她也一直反對他抽煙,但今天她特意給他買了一包煙。她現在的心情平靜多了。她在春暉身邊放下水杯,給他倒上水叫他歇一會兒。春暉頭也不抬地說:“不累。”繼續割麥。張晴把草帽給他扣到頭上;把煙裝進他襯衫口袋裏。春暉說:“我沒煙癮。”抬起胳臂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張晴見他一手拿鐮刀一手攥著把麥子,用她肩上的毛巾給他把臉上和脖子上的汗細細擦了一遍,並順手把毛巾搭在他脖子上。春暉說:“別這樣,讓人看見說閑話。”張晴說:“別急,累了就歇。”轉身去了她媽那兒。

臨近中午白雲帶著喬梁來了。春暉心想你還有臉找張晴。那天白雲從張晴家出來後,跟大家來到湖邊照了幾張相後,有人提出租船玩,玉婷花了一塊錢租了一條讓白雲帶她玩。白雲剛劃到湖心,玉婷說她想上廁所,白雲說你咋不早說,都劃到湖心了。玉婷說咱煙離南邊近你往南劃。其實南邊並不近,水中長滿了茂密的蘆葦,讓雨人感覺很近。他們進了蘆葦叢船隻劃不到岸,而且有蘆葦阻擋船又彩劃不動,玉婷說她憋不住了。白雲向周圍看了看說,要不然你就站虹在船頭上小便到水裏,反正這裏又沒有別人。玉婷得到白雲這樣的話後心裏很激動。其實她並不是真的就這麼急,但還是讓白雲把槳給她紮進水裏,把船穩住當著白雲的麵解了手。玉婷解了手後回頭見白雲看著她傻傻的笑,過來說她皮帶係不上了,讓白雲給她看看。白雲早被玉婷惹得心裏火燒火燎,他早就對玉婷有想法了,隻是一直在追張晴沒顧上,見玉婷終於主動送上門了他能不要嗎?白雲對女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可以說是情場老手,爬起來後高興地對玉婷說:“沒想到你還是第一次。”玉婷滿麵潮紅地說:“白雲,這下我成了你的人了,你可得對我負責。”白雲早把張晴忘得一幹二淨,說:“沒問題,你把這麼淨個身子給了我,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後來白雲才知道不光是他倆去了蘆葦叢。

這天晚上不但白雲沒回家玉婷也沒回文化館。第二天早上白雲來到培訓班發現張晴不在,戴春暉好像很不高興,一打聽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下午就騎上他的二六型鳳凰自行車去了張晴家。張晴正在極度的傷心痛苦中,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吃不喝。白雲幫著張晴母親一直叫到晚上也沒把門叫開,第二天他又去了,並想辦法把門打開了。此時張晴的心情已有所恢複,加上白雲和她母親的哄勸,她的情緒基本穩定下來。白雲見張晴不再想回培訓班了就說:“不回去也行,反正學那也沒啥用,你想工作對我來說跟一字一樣簡單。我給你找個好單位,讓我爸給領導說說。”此後白雲幾乎天天到張晴家來,不是帶人來照相就是來釣魚,反正總有借口。

一天,白雲沒來玉婷來了,她說想張晴了來看看她。在她跟張晴的閑談中把她跟白雲在蘆葦叢中發生的事說了,還說了她跟白雲住了一夜的招待所,白雲很會玩,她太幸福了。

張晴早就知道玉婷喜歡白雲,她沒想到她會這麼不知羞恥跟白雲這麼快就那樣了。她羞紅著臉聽完玉婷的講述後知道玉婷來找她並給她說這些話的意思,就說:“白雲玩過多少女孩子了你知道嗎?你放心,我就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嫁給白雲這樣的花花公子。”

張晴麵對白雲的殷勤關切和體貼,她雖然心裏感到很惡心但無法拒絕,他在父母麵前表現得是那麼優秀,但又無法接納他,她的心裏還被戴春暉占領著。春暉是第一個闖進她內心深處的男人,他的根在她的心中紮得太深了。

麵對白雲對張晴的殷切關懷,張毓祥兩口子當然知道他的心84思和用意,知道女兒不再對戴春暉抱任何希望了,也不勸說女兒給王戰民回信了,不但對白雲另眼看待,也在背後勸說張晴考慮白雲。白雲是白副縣長的公子,張晴如果嫁了他不但將來可以享福,連他們家也會跟著飛黃騰達,徹底脫離農村這個苦海,都吃上商品糧,過上城裏人的生活。但張晴深知白雲的人品,始終三緘其口,張毓祥兩口子就不厭其煩地做她的思想工作。

白雲知道張晴家第二天準備割麥子就說他來幫忙。張晴以為他隻是嘴上說說。她想如果是春暉他肯定會來的,她知道他以前說過這樣的話,但現在他絕對不會再來了。她希望他能突然出現在她麵前,但又怕再見到他。然而,她沒想到春暉果然來了,不但春暉來了白雲帶著喬梁也來了,她知道春暉來是實幹的,白雲和喬梁隻不過是來玩的。白雲和喬梁來時並沒有帶鐮刀,他們的家都在城裏,用不上那工具。白雲到了地頭看見春暉來了,對喬梁說:“不知天高地厚,還往這兒跑!”但他還是像主人一樣熱情地招呼他,拿出身上的好煙讓他抽,打開啤酒讓他喝。春暉對他的熱情並不買賬。

張晴母親見白雲真的帶人來幫他們收麥子,喜得眉開眼笑,從身上掏出十塊錢叫張晴去村裏小賣部買兩瓶啤酒兩包好煙。張晴問:“咋買兩瓶?我不去!”這時白雲和喬梁已經來到她們跟前。張晴母親滿臉堆笑地說:“白雲,這麼熱的天你咋來了?”白雲麵帶微笑說:“我來幫你收麥。”從張晴母親手裏接過鐮刀。喬梁去奪張晴手裏的鐮刀,張晴隻好給了他,抬頭看看太陽說:“媽,我回去再借把鐮刀,你早點回家做飯。”張晴母親答應著,對白雲說:“白雲,你倆割會兒歇歇,天氣熱,別把你倆累著。”

張晴走到春暉跟前,見他割得既快又淨,捆得捆不但緊而且漂煙亮,心裏一陣難過,說:“歇一會兒,喝點水。”春暉低頭繼續幹活,雨說:“不渴。”張晴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來,跑回村子。

當張晴從別人家借了把鐮刀回來時春暉已經割過了她和母親虹的位置,把白雲和喬梁甩在了後邊。她見白雲和喬梁身邊多了兩瓶啤酒兩包煙,而春暉身邊什麼也沒有,生氣地走到他跟前,猛推了他一把說:“甭割了!”春暉站直身,怔了怔問:“咋了?”張晴擦了把淚說:“沒人看得起你,你還何必這麼賣力。”春暉明白她指的是什麼,笑了,說:“這說明你媽沒把我當外人。”抬起胳膊擦了擦額頭的汗,朝張晴一笑說:“大姑娘了老哭哭啼啼,讓人看見笑話。”盡管張晴心裏很難受,經春暉這麼一說,氣消了一半,陪著春暉在他身邊割開了。

春暉見張晴捆麥子很費勁而且捆不好,叫她隻管割,他下腰,兩人配和起來一人一鐮刀就是一捆,速度快多了,把白雲和喬梁越丟越遠。

白雲見張晴一直陪著春暉心裏很不高興,加上臨近中午,太陽正毒,他又從來沒幹過這麼重這麼苦的活,越幹越沒勁。見喬梁早累得坐在麥稈上不動了,就喊春暉歇一會兒,過來喝啤酒。

白雲和喬梁休息了一陣子,見春暉和張晴越割越快,站起身對喬梁說:“戴春暉******吃了狼肉了,咋這麼有勁!”喬梁坐在那兒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張晴母親早早做好了午飯來地裏請他們回去吃飯,白雲和喬梁二話沒說跟著就走。春暉抬頭看看太陽,又看看左鄰右舍,問張晴幾點了,張晴說:“管幾點呢,回去吃飯。你一上午比我們母女一天都割得多。”春暉說:“時間還早,再割一會兒。”張晴硬拉起他。

兩人走到白雲和喬梁割過的地方,見他倆既沒捆還揚了一地。春暉說:“這哪是割麥,簡直就是攤場!”放下鐮刀收拾起來。張晴也很生氣,說:“咱先回去吃飯,下午來再收拾。”春暉說:“不行,天氣好,下午來就幹得拾不起來了。”張晴又幫春暉拾麥捆麥。白雲和喬梁總共割不下二十捆麥子。張晴看著春暉麻利地拾麥捆麥,把什麼煩惱和痛苦都忘了,心裏又恢複了從前的甜蜜和幸福,忍不住又給了他一個特有的微笑。春暉又見到了張晴這迷人的一笑,也忍不住還給她一個微笑,但內心馬上又是一陣刺痛。

由於活重吃過午飯人們都要休息一會兒,張晴的母親知道女兒房間整潔幹淨,叫白雲和喬梁去女兒房間休息,春暉是農民,不講究,讓他到兒子張永房間去。春暉並沒有去休息,他舀了半盆水端到後院的葡萄架下開始磨鐮刀刃。春暉在磨刀刃,張晴在廚房洗鍋,他眼前一直是他跟張晴在這裏吃飯時的情景,特別是張晴故意給他端錯碗的場景。他知道在農村,新郎把新娘娶進門會有一碗飯,這碗飯就是夫妻合吃的,意思是同甘共苦,恩恩愛愛。

張晴洗了鍋,把涮鍋水倒到後院的滲井裏就蹲在春暉身邊,春暉磨刀她給磨石上澆水。春暉讓她去歇一會兒說他自己能顧上,張晴不動,一直陪在他身邊。春暉把四個鐮刀的刀刃全磨好後,張晴讓他去張永房間睡一會兒。春暉戴上草帽,提上他的鐮刀出門下地去了。張晴見春暉走了,她也戴上草帽,提上水壺和鐮刀準備下地。母親叫住他問:“他到底是啥意思?”張晴生氣地說:“他能有啥意思,就是想幫咱割麥!我倒是想嫁給他,可你們給嗎?他要嗎?!”

張晴走在路上越想心裏越難過,她知道春暉的心裏肯定也不好受,到了地裏責怪春暉說:“你就不該來!”春暉愣了愣,抬起頭,看見張晴眼睛紅腫知道她又哭了,說:“別想過去的事了,我都不想了。”

白雲和喬梁下地時已是下午三點半了,到了地裏沒割幾下就熱得汗流浹背,又坐下喝水抽煙,用草帽當扇子扇風取涼。張晴母親見他倆不是割麥的料,就讓他倆用架子車往回拉。兩人裝了一架子車麥子剛拉到半路上又翻了車,不但張晴心疼母親更心疼。春暉和張晴撂下鐮刀幫著把車子扶了起來,重新裝好,地上撒了許多麥粒。張晴讓春暉把架子車拉進麥場,對白雲和喬梁說:“你倆幹不成這活,還是早些回去吧。”喬梁早都不想幹了,白雲也早受不了了,但怕張晴母親笑話,還想硬撐下去。喬梁早看出了白雲的心思,一再給他使眼色,他才不得不騎上他的二六型鳳凰自行車回了縣城。

春暉幫著張晴幹了兩天,四畝地的麥子已經割倒了三畝多,剩下的主要是往回拉運。晚上吃過晚飯後,母親對張晴說:“明天是星煙期六,你爸跟永就回來了。春暉給咱幫了這麼大的忙肯定乏了,叫雨他回去好好歇著。”張晴看看春暉說:“那你明天一早回去吧。”春暉彩說:“我把鐮刀磨一下,今晚就走。”站起身去了後院。

春暉正在磨刀,張晴把二十塊錢遞到他麵前說:“這是我媽叫我給你的。”春暉看了一眼沒接錢也沒說話,繼續磨刀。張晴把錢裝進他的上衣口袋。他磨好刀刃後趁張晴不注意把這二十塊錢放到張永的床上,推出自行車走了。

春暉出了村並沒有回縣城,而是去了湖邊的荷花亭,在荷花亭裏睡了一夜,早上一大早推著自行車夾著鐮刀又進了村。他知道這裏大部分人還沒割多少,他想當麥客給自己掙幾個錢。春暉很快找到一家想顧麥客的,說好了價,割一畝地十塊錢還管三頓飯。吃了飯主人把他帶到地裏,他彎腰就割。到了傍晚主人丈量後他割了一畝半地,回家吃過飯後給他開了十五塊錢。他問明天還顧他不,主家說本來他還想顧,預報說明天有小到中雨。春暉聽說有雨就想到了張晴家的麥子,來到她家麥場一看,麥子果然還沒拉回來。天已經黑了,人們都忙著往回拉運麥子,一片緊張繁忙景象。他來到張晴家,屋門緊鎖。他把自行車放到門口鎖上,轉身去了地裏。

張晴沒想到春暉又來了,想起她給他的二十塊錢,既激動又生氣。春暉接過架子車轅拉上。張晴問:“你昨晚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