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正月頭幾天,來方四生家拜年的,有不少是來交“任務”的,請他幫助轉包自己的責任田。方四生不怕辛苦,便有求必應,老婆也很支持。睡覺時,老婆歡喜地仔細地和他算了一筆帳:耕作別人的責任田,他們要求甚低,我們多花點力氣,還是有“錢圖”的:稻穀、紅薯可以出售,可以加工,可以飼養牲畜。今後,兒子長大了,有力氣了,可以幫助農業生產。
“老婆呀,你的算盤真是實打實,但是,不能讓幸福和我們一樣,麵朝黃土背朝天,他愛學習,成績又好,從小學到高中,得的獎狀都貼滿兩間房屋牆壁了,這孩子有出息呢!”方四生沒有一丁點私心,讓老婆好不感動,喜笑顏開地把肩膀貼到了丈夫的寬大懷中。
1998年6月中旬—9月上旬,我國南方特別是長江流域及北方的嫩江鬆花江流域出現曆史上罕見的特大洪災。全國共有29個省、自治區、直轄市遭受不同程度的洪澇災害,江西、湖南、湖北、黑龍江、內蒙古和吉林等省區受災最重。水災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2551億元,並造成4150人死亡,2.23億人受災。這段曆史,讓中國人民永遠銘記,永遠難忘。
洪山村大多數房屋是依山而建,在這場洪災中,有三戶受到了嚴重的損害。7月9日晚上10時左右,方四生家的房屋被一股魔鬼一般的泥石流摧倒,方四生的老婆被活活地壓死了。當時,他真是悲痛欲絕。他撫摸著茶花冰涼的屍體,足足哭了一小時,哭得淚水都沒有了。他泣不成聲地哭道,茶花呀,我是為了寶貝兒子高考取得勝利,才離開你,特意坐車到縣城,給兒子加油。沒想到,就和你這樣永遠分別了……
一個讓洪山村人都羨慕的好家庭,就這樣被一場無情的天災摧殘了。方四生又回到了從前的單身漢時代:賢惠、恩愛的老婆去了地下陰間,聰明、孝順的兒子到廣州市讀大學了。方四生麵對著屋倒人空的折磨,他心急如焚,尤其是夜裏難過,住房是借的,床鋪是借的,被子是上級領導送來的,身體有了個溫暖,可是心裏永遠是悲哀,茶花生前是一位讓他魂牽夢繞的好妻子喲!房屋再保暖,也沒有她那麼溫暖如春哪!夢中,他和她緊緊地握著手,問寒噓暖。他傷心落淚時,茶花會多情地安慰他,鼓勵他堅強,如過去他教導幸福一樣,勇敢地接受生活的挑戰。隻要快樂地走出生活的陰影,晚年還會燦爛的,好人自然有好報!
1998年冬天,四麵八方的愛心彙聚到了偏僻的洪山村,省政府的省長、市委的書記,部隊的司令員,這樣的大官是洪山村沒出過門的百姓想都莫想到的,更不用說能親眼見到,還和他們握手照相平等平坐了。領導幹部深入淺出的安慰,讓老百姓重新振作了精神,特別是方四生,他拍著自己的胸膛向省長保證: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一定要憑著艱苦奮鬥,迎難而上,對得起死去的妻子,讓她在黃土地下安息長眠;讓兒子放得下心,好好學習努力深造,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材。方四生的純樸本性與自強不息精神,博得了省長的誇獎,後來,記者還把他的原話寫進了通訊報道,成了省報的頭版頭條啦!
2002年7月,方幸福以優異的成績拿到了重點大學的畢業文憑,又在7月1日的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念日裏,舉起了右手,莊嚴地向黨宣誓,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中共預備黨員。在學校特意舉辦的人才供需見麵會上,他成了“搶手貨”,最後,他與深圳特區的一家大型外資企業高薪簽了合同。
喜訊似長了翅膀一樣,飛翔到了遠方的洪山村,傳達了每家每戶每人,讓洪山村的人歡欣鼓舞,議論紛紛:
“方四生算是個有眼光的人,當初,苦活累活幹得有價值,他省吃儉用,供兒子讀書,高考臨近,好幾次送蒸熟的雞肉給他補身子,若是沒有他的一份功勞,方幸福高中都沒有讀。”
“四生,有一顆菩薩般的心腸,幸福又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但他待兒子勝過肖茶花。那時,茶花叫他兒子初中畢業了,跟著舅舅學泥匠,硬是四生堅決反對,他說兒子是一塊讀書的料。”
“方幸福大學畢業了,翅膀硬了,親生母親又早早地死了,恐怕會不顧方四生了,他從此是開放的特區城裏人了,還會回到我們洪山村這個窮地方嗎?”
深圳這個新興的經濟特區,高樓林立,綠樹成蔭,繁華的商業氣息,清新的環境空間,給人以特別的舒適感。
方幸福如願以償地實現了摯摯追求的夢想,在這座美麗又新潮的沿海特區安居樂業。他心裏能不心花怒放麼?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時,他就會浮想連翩:清瘦、可憐的媽媽仿佛就在眼前,她在語重心長地叮囑:兒子呀,吃水不忘挖井人,過河不能拆橋。沒有繼父含辛茹苦的付出,沒有媽媽的嘔心瀝血,沒有世上好心人的幫助,沒有黨和政府改革開放的好政策,你能有幸福的今天嗎?白發蒼蒼的爸爸,雙臉布滿了縐紋,眼神裏可以讀出擔憂。他望著英俊、多才的兒子,好似熟悉而陌生。寒冬臘月裏,他還在土地裏辛勤地勞動,把蘿卜、白菜挑到市場上出售……
方幸福被分配到公司技術科,主管新型的MP3產品開發。深圳特區的電子技術在全國名列前茅,電子產品更新換代相當快,有人說,今天生產的MP3與昨天的就不同,科技含金量量高,功能更好更多。方幸福學的是計算機專業,又是係裏的高材生,到了公司,如魚得水,大有用武之地。他一心撲在工作上,潛力研究,兢兢業業,深受董事長的器重,工作上委以重任,住房上給予特別照顧,報酬上也是相當不錯,每月工資加補助加創新資金五千多元。
“四爺,四爺,快來接電話。”聽到劉三角在大聲呼喊,四爺趕緊放下飯碗,往劉三角家跑。劉三角前天才回來的,據說今年發了個小財,淨利賺了兩萬多元,家裏買回來一台大彩電,30多英寸哩!腰上別了個全球通,嘿,還能照相聽歌啦。
“老爸,吃飯了嗎?”“我正在吃,就聽到劉三角在叫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