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芝，你這是明知故問。”
對麵的人並不答話，隻是笑笑：“起風了，我去給你拿件衣服來。”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起先什麼事都沒有，他工作也很順利，身體也沒有……像以前，因為離我太近而生病什麼的。我太笨了，早該發現他的變化。他工作不順心，我還……他說的愛，我覺得我也有，可是我不懂啊，我該怎麼回應才能幫到他而不是把事情變得糟糕。”
“你現在精神狀態已經好很多了，”雲芝的話被夜風吹進章朔的耳朵裏，隻覺得絲絲涼意，“要不要考慮出去走走？”
章朔拖得長長的“嗯”了一聲，字尾轉了一個音調朝上揚去，雲芝知道這是拒絕了，便也沒有堅持，黑黢黢的夜色裏，兩人看著各自的心思。
雲芝對自己三年來的堅持有些莫名其妙，認識到章朔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一個瘦削的外殼，不管是工作還是走路，吃飯還是翻書，眉頭總是有些皺，眼睛也會微微眯起，看起來滿是愁緒，隻有別人問起他的女朋友時，臉上的線條柔和下來，連聲音都低幾分。說得多了，大家對他的女朋友好奇無比，卻誰都沒有見過。
章朔離開公司的那天，雲芝恰好在大樓外看到他。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章朔整個人卻開始顫抖。按著他的肩搖了搖，他突然轉過身抓住雲芝的手：“朱砂，她怎麼辦，她怎麼辦。”說罷扔開雲芝的手，捂住臉。
雲芝不放心，便坐在他旁邊，等他安定下來。
章朔臉上隻剩下了平靜，又輕輕展開一個笑容，站起身，朝雲芝輕輕俯身道謝，雲芝抬起頭，逆著光，章朔的背籠罩在陽光下，泛著光，那個笑容好看極了。雲芝覺得光芒流進了自己的眼中，讓自己的眼睛活了過來，自此便深深記住了那個笑。
“不用謝。”以後恐怕再見一麵都很難，雲芝輕笑自己剛才的恍神，站起來說話。
“再見。”章朔道別罷，沒有等她的回應，便轉身離開。
雲芝見人走遠，才默道了一句：“再見。”
朱砂在屋內，默默數著時間，想章朔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前一晚章朔抱著她，下巴靠著她的肩，不停念叨“我隻還有你了”。朱砂身體被勒得發疼，卻也隻是輕輕掙一掙，隨即保持著一貫的溫順，吻落在後頸上，又轉向前來，她全身都被章朔緊緊環著，伸直脖子，想多呼吸到一些新鮮的空氣，來讓大腦冷靜冷靜，她知道章朔一定出了什麼事，卻完全不懂如何去詢問安慰，隻能是在章朔鬆開他的鉗製的瞬間，抽出胳膊然後緊緊抱住他。章朔不似完全情動，總在深深淺淺的吻後抬起頭，看著朱砂的眼睛，眼裏的神采依舊清明。
“我在”，每次章朔的目光投來，朱砂都這樣說。
“真好。”
朱砂覺得章朔像是一尾窒息的魚，他生活的水被瞬間抽幹，他孤孤單單躺在河床上，陽光照著鱗片閃閃發光，可每一道光都在催促著他快點死去。朱砂心裏也難過，抱著他的頭，也開始主動地迎合起來。
天亮之後，章朔去上班，把朱砂鎖在房中。他總是忘記，如果朱砂要出去，他根本鎖不住。朱砂覺得章朔不大對，卻也相信他。隻在心裏默道，如果他今天晚回，一定要去找他。
章朔回來得甚至早了一些，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抱著朱砂在院子裏看樹看星星，還哼哼小調，編些詞來逗她。朱砂看著章朔的眼睛——他在看別的地方——覺得眼睛更加深沉，淪陷，朱砂腦中跳出這樣的詞，那就淪陷吧，她抱著章朔，就在小曲中睡著做了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