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逸吐著煙圈問他:“那為什麼非得開花店?”

“……”

卓逸記得那時候的傅嘉禕,沒有說話。

他隻記得那家夥心心念念要開一家花店,不知道緣由的。

“你女朋友?很可愛啊。”這是卓逸看到嘉禕皮夾裏的那張照片時的感歎。

“……不是,是妹妹。”

“咦,妹妹?親妹妹?”

“……是啊。”

“沒和你一起來上海嗎?喔,我知道了,和爸媽一起在日本吧?”

嘉禕側過臉去,訥訥地笑了笑,“……是啊。”

她在大阪。

她睡在大阪。

她有黑亮的長頭發。

她有明亮閃動的眼睛。

她善良而美麗。

她最愛撫子花。

曾在電視上看到過夜上海的她,說有機會想要坐車環繞這個城市,見識一下隻屬於上海的夜景。

周五,晚上十點二十分的末班車。

他坐在晃蕩的車廂裏,看著公交車在明滅的光影間,穿過窄小綿長的長樂路,陝西南路,又沿著繁華的淮海中路一路前行。

腦海中是前幾天裏在電話裏和母親的對話:“最近忙,恐怕今年趕不回去了。記得代替我帶一束撫子去吧。我在上海都好,你和爸就別擔心我了。”

公交車緩慢駛向人民廣場。

在等待一個紅燈時的間隙,他恍然想起來上次去的1924就在附近。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待車子停靠在站頭之後,他下車,向1924走去。

憑著印象找到地下一層。1924的門還是那麼神秘,鑲嵌著大塊的彩色玻璃,望不見裏麵的樣子。

恍恍惚惚坐在吧台前喝了一杯酒,隨後就有陌生的男人過來搭訕。

“一個人?”

好像有手象征性地攬住了他的腰,他不舒服地閃躲著讓開。

“怎麼一個人喝酒?還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陌生的男人又要了兩杯酒,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來。

“試試這杯,新調的品種。這杯,我請了。”

嘉禕不明就裏,似乎並未意識到男人話裏的暗示,豪爽地接過酒就喝。

大概是一下子喝地太猛,後勁起來了,便眯著眼趴在吧台上哼哼。

感覺有人伸手勾著他的脖頸,指尖在後頸摩挲著,帶著些危險的意味。

不堪騷擾地擺脫掉男人的手,卻被人拉了起來。想賴在吧台上不走,又被人索性攬住肩膀,強硬地拉走。掙紮了幾下,這才感覺似乎不對。

昏暗的光線下,看到迎麵過來的一張熟悉麵孔,嘉禕一個伸手就緊緊地一把抓住。

躲在那人的旁邊申辯著,“我不認識他。”

大概是感受到了強大的氣場,麵前的男人無奈地擺著手澄清:“嗬,是主人來了麼?我可沒有碰你的人喔。”

看著陌生男人悻悻地離開,這才鬆開手心,“……多謝你。”

男人整了整被揉皺了的衣服,看了他一眼,“不客氣。”

“喂,你記得我吧……?”

“……未成年不要胡來這種地方。”

看著答非所問的男人和他那被自己揉皺了的polo衫,嘉禕笑了,“這次我可是有洗手的喔。”

“……”

“真的不記得我了?”就是我啊。撞到過你,給你送過外賣的我啊。

“喔,大概記得吧。”男人無所謂地答了這麼一句。

什麼叫“大概記得”啊?“還有,我不是未成年。你手機給我。”

“什麼?”

“給我啦。”

接過遞來的手機,摁了一通之後指給他看,“這是我的號碼,今天晚了,下次請你吃飯,當是謝謝你。”說著又用他的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到自己的手機上。

男人麵無表情,掃了一眼自己的電話簿裏多出來的那個名字,“不必了。”轉身要走。

“喂,你等等啊。你叫什麼?曾什麼?”

男人擰著眉頭轉頭過來,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跟你沒關係。”

看著他穿著舞池,擠進人堆裏。

撇撇嘴,低頭將新得到的號碼儲存起來。

姓名:跟你沒關係。

6

‖我隱約看到他白大褂上的名牌,偷偷地匆忙掃了一眼——曾拆。心裏還笑他名字奇怪,不想是自己鬧了笑話。‖

‘你這周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啊。’

短信發去,等了好久都沒有回應。

‘收到短信了嗎?’

仍舊沒有。

‘我是傅嘉禕,你看到短信就給我個回複吧。’

還是沒有。

等了半天,眉頭也耷拉下來。用腳趾頭也能想象了,男人看到短信後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然後,大概就會把手機丟到一邊,不再理會。

“喂,發什麼呆?”

卓逸帶著剛剛裝滿的燙手包準備出發送餐。

“幾張單?”嘉禕倚在自己的機車邊,眯著眼睛問他。

“兩張。烏魯木齊中路和常熟路的。”

“喔。”——嗯?烏魯木齊中路?“多少號的?”

卓逸騎上機車正欲發動,“900號啊,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