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之前,嘉禕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來說:“我看你那串佛珠散了,我知道一家店,可以配到一模一樣的珠子,有沒有興趣?”
卓逸的動作停駐下來,望著櫥裏的那幾顆剩下的珠子,說:“不用了,大概也是天意。”
他這樣說著,把那僅剩的幾顆佛珠拿在手心裏,隨即順手丟進了更衣室的廢紙簍裏。
都說,一段特定回憶總要由某個特定的物件來支撐。或許是曾經熟悉的某一首歌,或許是一件珍視的禮物,也或許是,一串佛珠。
如果是這樣,是不是意味著卓逸下定了決定要告別某一段回憶呢?嘉禕不知道。
15
‖不要因為卑微懦弱而不敢向前;不要因為害怕失去而不敢爭取。因為你要知道,任何事都無須後悔,隻需承擔後果。‖
陪林吉吉去做人流的那天,冷氣居然格外的冷。分明還是秋天,卻已經嗅到了冬日刺骨的氣息。
不知是什麼原因,那天她長長的大波浪卷發,還有緊緊裹住自己的米色大風衣,都讓她看上去更加纖瘦憔悴。
她笑著開玩笑說:“一想到這個生命是他帶給我的,我就覺得惡心。”
其實,她很愛蔡致。
愛之深,恨之切。
一個女人,用來表達愛情的最崇高的方式,就是想為自己所愛的那個男人養育一個孩子。
為了做出好聚好散的樣子,她不哭不鬧,也不說悲傷。
他的心已淡,可她的情卻未斷。如此一來,還如何奢求海枯石爛。
排隊、掛號,一切都仿佛來得那麼漫長。
坐在華善醫院六樓婦科的候診區裏,嘉禕望了一眼身邊的林吉吉,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一刻,她這麼安靜。不再像平日裏那樣大吵大鬧,也不再談笑風生地說幽默的冷笑話。
其實,她很害怕,隻是她從來都不說而已。
在進診室之前,嘉禕握了握她的手,要她安心。
陪著林吉吉就診的時候,中年的女醫生瞥了一眼嘉禕,看著B超的結果問道:“是打定了主意要打掉?”
“嗯。”林吉吉答得很幹脆,雙手緊緊拽著,放在膝上。
“做無痛的還是普通的?”
“……無痛的吧。會有什麼傷害嗎?”
醫生頭也不抬地說:“無痛的安全點,也少點痛苦。但畢竟是人流,對身體的傷害多少總會有的。早知道這樣,平時就應該小心一點嘛。”
看到醫生望著嘉禕的表情,林吉吉笑了笑,隻覺得有些尷尬,卻也懶得再解釋什麼。
手術隻不過十來分鍾。
之後就轉進病房,需要留院觀察2小時,如果沒有不良反應才可以回家。
“……吉吉,你有沒有後悔?”嘉禕坐在她的床邊問她。
他清楚地聽到林吉吉的回答。她說:“有什麼好後悔的呢?任何事都無須後悔,隻需承擔後果而已。”
嘉禕沒有看到手術台的冰冷,沒有看到那些器具的可怕。他眼中所看到的,隻有林吉吉沉默的勇敢。
這個世界上,沒有忘記不掉的愛人,隻有不想忘記的愛人。
下午一點,微弱的陽光照在林吉吉略顯蒼白的臉上。
在醫院停留的這三個多小時裏,林吉吉說了很少的話。
等打理好一切手續之後,她像往日一樣眯著眼睛笑了,說:“嘉禕,謝謝你陪我。”
嘉禕搖搖頭,“走吧,回家了。”
剛從醫院電梯裏走出來,見到有人躺在病床上被幾個醫生與護士推進了急診室。
急診大廳裏還有人出來接應,“什麼情況?”
“交通事故,昏迷。”
推車被很快地推了進去,從他身邊經過時,嘉禕隻看到了那個人,那個自從那一通丟臉的電話之後,再也沒有過聯係的男人。
小拆——嘉禕的心頭一沉,險些喊出他的名字。
男人顯然也看到了嘉禕。在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男人匆忙間問了一句:“晚上有班沒有?”
嘉禕錯愕地搖搖頭。
緊接著男人又補了一句:“等我電話。”於是,就跑著進了急診廳。
“你朋友?”林吉吉問道。
“嗯。”
“什麼時候認得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嗨,說來話長……”嘉禕有些無奈得抓了抓腦袋,“走吧。”
回去的路上,出租車裏廣播的播放的,恰好是鮑比達的鋼琴曲《Do
you really
love
me》。流水一般的旋律,在有風的下午淌進心裏。
嘉禕和林吉吉坐在後座,想著各自的心事。
每一次見麵,都為自己的慌亂而感到窘迫。巴不得每次遇見他的時候,都是自己反複練習過的場景,那樣,大概就不會鬧出念錯名字這樣的丟臉事來。
嘉禕意識到,原來那不是衝動……隻是心動。索性,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