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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以來,時間似乎是閑庭信步,什麼都沒有變。隻不過是那些年裏雪天裏的記憶,換做了這裏潮濕的梅雨而已。‖
上午十點的陽光,是恰好的不溫不火。
開滿花朵的夕燒,被輕輕推開的門敲響了梁上的掛鈴。隨著清脆的一記鈴鐺聲,那人從外麵豐沛的陽光中鑽進了店裏。那張臉,在第一眼望見店主之後,就笑了起來。
“早上好。”湖藍的眼睛裏也都是笑,長長地睫毛半蓋在彎著的眼睛上。
還是異於亞洲人的高挺的鼻梁,線條分明的顴骨,高大的身材,還有那棕栗色的頭發……明明是如此典型的歐洲人模樣,卻可以說相當不錯的漢語。而這個聲音,那麼熟悉,就與昨天那個預約電話裏的一樣,明朗的就如同今天的陽光。
嘉禕看到眼前的人,不知是吃驚還是什麼,遲遲說不上話來。
“Arthur,真的是你。”
忘記了有多少年,沒有人再這麼叫過他。這個名字就像一個過往的記號一樣,險些被嘉禕遺忘。可當他時隔已久再次見到這個曾經陽光的大男孩,重逢的驚喜不禁漫了上來。
“你怎麼會在上海?!”在一個結實的擁抱後,嘉禕興奮的問。
James。
離開加拿大之後,斷斷續續也遇到過幾個叫James的人。可始終是不像。
說來好笑,畢竟是不同的人,可聽到這個名字,總還會忍不住多看一眼。
在加拿大那段少年的日子,有他陪伴,總覺得過地自由而快樂。
James的手搭在嘉禕的頭上,比劃了一下,“好像高了誒。”
嘉禕好笑有無奈地板起臉來,“喂,拜托……!”
他也笑起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麼久沒有見,都快要忘記你那時候的樣子啦。”
笑的時候,還是會露出整齊的一排皓齒。眼睛微微彎起來的樣子,也和當年的一模一樣。
都說人的身材、長相或許都會時間改變,唯一不會改變的,是他笑起來、哭泣來的模樣。
兩人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下聊了好久。
這才知道其實James在上海已經生活了一年有餘,一直都是在那所語言學校教英語文學。
“才一年?可你中文說的真好。”嘉禕有些不可思議。
“來上海之前,在加拿大已經學過兩年多啦。”
“為什麼?”
“……因為覺得漢語有意思,而且,其實很早就打算想要來上海。”
上海就是這樣一座城市。
她就如同一個大熔爐,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擁有不同的膚色,不同的信仰,過著各自的不同的生活。每一天在路上見的人,隻是一眼路過的過客,一覺醒來就不再記得。
一想到這一年多來,原來兩個曾經相識的朋友都生活在這裏,就會為沒能早些蒙麵而感到遺憾。
“其實,這次多虧了卓逸。”James喝著咖啡,“我和他也是無意認識,做了朋友之後,他知道我要辦講座,需要聯係花店,就給了我你的名片。我當時就覺得十有八九,因為你常說自己的名字太特別了。”
“原來你就是卓逸之前認識的那位……?”
嘉禕還在感歎著世界真小,就聽James繼續道:“我照著名片上的電話打了,接著就聽到了你說話的聲音,原來還真的是你。”
嘉禕調侃笑起,“還能記得我的聲音,記性不錯嗬。”
James的側臉落在光線中,他望著咖啡杯沿,“你呀,接起電話說話之前總會下意識地輕輕清一清嗓子,所以才一聽就知道是你。”
仔細看他,他和幾年前相差無幾,可是卻不再青澀。陽光溫暖的氣息猶在,可又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時間似乎是在閑庭信步,一切也仿佛都沒有變。隻不過是那些年裏雪天裏的記憶,換做了這裏潮濕的梅雨而已。
“你果真在這裏開了花店,還以為你之前說的隻是玩笑話,”James感歎道,“這次可要給我打折喔。”
嘉禕哈哈地笑了:“才到上海不過一年,就變圓滑了?”
聊到一半,小拆來電。
嘉禕接起來,就聽到小拆在那頭說著:“晚上急診室加班,不要等我吃飯了。”
“嗯,我知道了。”
交代完正事之後,就會若有若無地關心幾句:“在店裏?”
“喔,不是……”嘉禕抬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James一眼,“在外麵談公事呢。”
“那掛了。”
正要掛斷的時候卻又聽見電話那一頭喊了他一聲:“傅嘉禕。”
“還有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你了。掛了。”
嘉禕的臉騰地熱起來,想說些什麼,可礙於眼前還坐著James,不好意思直白開口,於是匆匆收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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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時光可以剪裁,那麼多麼希望現在就已是白發蒼蒼的年紀。擁抱、做-愛,安心地陪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