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下了整一天雨的緣故,黃昏還沒有來,屋子裏卻已經陰暗沉沉的。
曾柝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看了半個小時無趣的電視,又翻完了兩張報紙,可那個人還沒有回來。有點耐不住性子地站起來,拿起喝空了的白色瓷杯到廚房重新接了一杯水。牆上的時鍾就快要走到下午五點。
那家夥鬧脾氣出去多久了?
手裏的電話拿起又放下了兩三遍,那個號碼卻還沒有撥。就算打過去,他也不會接吧。
煩。
是不是戀愛久了,就都會有一段厭煩期?
他想起當日鄭易則風輕雲淡的回答著:“是啊。一年,或是一年半,不再像熱戀期時的那樣,總覺得諸事不順,不論大事還是小事,事事都要起爭執。不是不愛了,隻是被寵壞了,所以總想要更多,人就是這麼貪心。不過,熬過就好。”
“那應該怎麼辦?”
鄭易則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你情商是零嗎?”
“……”
“你不是連哄人都不會吧。”
“……”無奈自己天性寡言又嘴笨,甜言蜜語之類的好聽話,似乎從來不會講。
“那之前你們鬧矛盾的時候,你都怎麼解決的?”
曾柝眯著眼回想了一下,之前……要是那家夥生氣了,就習慣獨自出門走走,打出去的電話不是關機就是被扣斷,悉數不接。可過個一時半會兒,他就會乖乖自己回家。然後,就自然而然地和好如初。要說自己,似乎真的沒有盡過什麼力量。
其實曾柝心裏明白,嘉禕是最討厭自己在兩個人吵架的時候閉口沉默的。
了解到曾柝的情況之後,鄭易則絕望地閉上眼,“看來你這個麵癱的情商不是零,是根本沒有吧。”
……
淅淅瀝瀝的小雨還在下。
等到曾柝百無聊賴的把整個客廳拖過一遍之後,嘉禕還是沒有回來。
又望了望時鍾,今天在外麵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太久了?
曾柝坐回到沙發上,拿起電話來給那個號碼打了過去,卻聽到電話鈴聲在屋子裏響了起來。男人沉默地放下電話。原來他出門索性連手機都不帶了。
整間屋子安靜地仿佛隻有自己的呼吸聲,剩餘的,全部都是雨滴打在窗玻璃上的聲音。
看著窗外越來越陰沉的天,曾柝打著傘出門。
小區的街心花園,附近的廣場,超市,他可能去的一切地方都找了個遍,卻仍然沒有找到嘉禕的身影。一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不知道他餓了沒有,在外麵待那麼久,冷不冷?淡定如曾柝也不禁急了起來。
給林喆打了電話,一無所獲。情急之下甚至還給卓逸打了電話。通話音響了三下後被一口不太標準的漢語接了起來。
“James麼,我曾柝。卓逸在不在?”
“喔他現在走開了,有什麼事嗎?”
“沒,隻想問問傅嘉禕在不在他那兒。”
“嘉禕嗎,沒有誒。沒有和你在一起嗎?那我讓卓逸一會給你回個電話吧。”
“不,那不用了……謝謝。”
那家夥究竟跑去哪裏了啊。
曾柝灰心喪氣地後悔起來,為什麼要為芝麻綠豆般的事情鬧的不愉快,而自己總要在意那所謂的可笑的自尊心和麵子,也不知道是在執著什麼,明知道那家夥是為自己好,卻偏偏就要爭那一口氣。
即便是打著傘,還是被雨水打濕了肩膀。轉開門鎖的時候發現玄關處嘉禕的拖鞋不見了,拉開鞋櫃看到他的鞋子整齊地擺在裏麵。
他回來了。
不論怎樣,懊悔之餘還有些高興。
浴室的門緊閉,淋浴的聲音滴滴答答。
曾柝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單手叉著腰,想象著這一次應該如何由自己來化解這場不愉快的冷戰。是該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地說些有意思的瑣事,還是應該認真地道歉,解釋一下自己的心情?
聽到浴室門打開的時候,居然也會覺得緊張。
想他自己平日在手術台上替別人動起刀子來,也不會有這樣的奇怪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