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麵人平靜的摘掉包頭巾,露出一頭短發,然後從後麵解開麵巾。他的臉孔很蒼白,五官冷峻,分得很開,非常清秀的一張臉,非常像男人的一張臉,但也……隻是如此。
“我叫薩勒瑪?克拉瑪。”這女人說。
塔威爾手足無措的說:“對不起……呃……我的意思是……我心裏很亂,您明白嗎?我無意……”
“請把火柴遞過來可以嗎?”
塔威爾遞了過去,看著女人點上了煙,然後他又把煙灰缸推過去。他當然不喜歡女人抽煙,但是也不喜歡一個女人穿著迷彩T恤到他家裏來通報自己弟弟的死訊。
克拉瑪注意到塔威爾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揚了揚眉毛:“想看看我和那些全身都裹在布裏的女人有什麼不同嗎?”
“不——”塔威爾臉紅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
克拉瑪擺了擺手,說:“沒有關係。他們覺得派一個女人來通報死訊比較合適……不過我想也許是他們不願意麵對一個悲傷的母親吧……我自己還是覺得由一個蒙著臉的古怪家夥來說比較好……”
她把即將抽完的煙擱在煙灰缸上上下搖擺,煙不小心掉了進去,煙頭觸到缸底殘留的水漬,發出“呲”的一聲,滅了。
你到底在幹什麼?塔威爾問自己,你弟弟死了,炸成了碎片,你卻還在這裏和一個抽煙的女人打屁!問問你弟弟!
“那麼……請問有什麼我兄弟另外有什麼要和我們說的嗎?”
“有的。”克拉瑪從懷中取出一盤錄像帶,推了過來。
“這就是在電視上放的那盤錄像帶嗎?”
“是的,不過後麵有一小部分私人內容,對你和你的家人說的。”
“可是我們沒有錄像機。”
“那就拿著吧,等到了我們那裏會有的。”
“你們?誰?卡桑旅?哈馬斯?”
“秘密。”
“到你們那裏是什麼意思。”
克拉瑪手指交叉擺放在桌上,塔威爾注意到她的眼睛的帶著落葉的金灰色,她問:“你知道《定點清除法》嗎?”
“不知道。”
“一項以色列的新規定,凡是成為自殺性爆炸者的,他的家——住所,就要被拆除,也就是這裏。”
頭痛,再次襲來。塔威爾覺得自己的眼珠正在不住的跳動,好像想從眼眶裏跳出來。憤怒,他有那麼多的憤怒,憤怒像鍾聲一樣在他腦子裏回響,所以他反而冷靜下來了。
“我不會讓他們成功的。”他說。
“你會的。”克拉瑪說,“塔威爾阿媽現在隻有一個兒子。黛兒也隻有一個伯伯了。”
塔威爾盯著她很久,說:“是的,我會的。但是你們呢?你們會幫助我們嗎?會阻止以色列人拆我們的房子嗎?”
“我們不能。”克拉瑪說。
“那麼你們能作什麼?”
“我們能把哈桑的照片掛到每一家幼兒園的教室裏,我們能告訴每一個巴勒斯坦人哈桑是英雄,明天我們還將組織一場紀念哈桑的遊行。在以色列人摧毀你們的房子以後我們將你們帶到我們控製的難民營居住。如果你們不願意,我們也可以在這裏為你們搭建一座簡易的新的房子,當然,它不會像現在的這座這麼好……應該說要差很多,所以我們還會給你們相當多的一筆錢。”
“你們就是這樣對待你們所說的英雄的嗎?”
“現實就是這樣對待它的英雄的。”克拉瑪站起身,重新紮上頭巾和圍巾,“我先走了,以色列人明天就會來,到時候我們的人也會來,你們先把貴重東西收拾一下,我還有事,對不起了。”
塔威爾沒有回答,默默的開始抽第四支煙。
“對了。”克拉瑪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轉過頭來,說,“你問我們還能幹什麼,我告訴你,我們還能派出更多的人體炸彈,我們也將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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