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德手足無措的望著麵前跪地失神的男子，但是更加令他吃驚的是手中的M4，他感到槍在跳動，像有了生命一樣，脈搏微弱的跳動。不，不是槍本身的問題，是子彈，子彈瘋狂的敲擊著彈匣，聲音像一匹黑色死馬的蹄聲。
槍管開始發熱，但這是不可能的——現在已經是初冬，這裏也不是沙漠……很快就已經熱到可以證明並非幻覺的地步了。盧德的牙齒不爭氣的碰撞在一起，他在略顯遲鈍的腦子裏急迫的尋找著有關這種情況的一切。
他不是一個好兵，這一點毫無疑問。但拋開這一點而言，他在其他方麵做的不錯。他相當有幽默感，長得很令人舒服，他的拿手絕活和終身愛好是拉小提琴，他還會彈鋼琴，甚至他還能編編曲子，填填歌詞。他應該能夠成為一名很好的音樂家，穿著燕尾服，優雅的坐在音樂廳裏，麵露微笑……他可以的，退役後他肯定可以找到一家挺不錯的樂團，一天拉三十個小時的小提琴。而在那之前他會先和珊迪結婚，珊迪……
算了吧，在這個強敵環繞的國家，膽小鬼隻是一泡狗屎。
槍體已經變得有些燙手，子彈的敲擊如同暴風驟雨般猛烈。
他終於想起來了，那是在九個月以前的新兵訓練營裏的事。長著酒糟鼻的教官卡拉漢對他和另外一些新兵說：“聽著，小鬼們。魔晶在槍膛裏的時候比射出以後還要危險！因為它們會爆炸！”
接著他拉出一張巨大的火係魔晶在顯微鏡下的剖麵圖，解釋說：“魔晶中蘊涵著豐富到令人恐懼的能量，這種能量靠人的精神力推動而激發出來，但是你們不能將這個橘子裏麵所有的水分全部榨幹。一般而言，激發一塊魔晶大約50％的能量是安全的，激發70％以上就有可能發生爆炸，如果激發80％以上，發生爆炸的可能性將會提升兩千倍，此後每提升一個百分點，發生爆炸的概率將增加十倍，而在到達85％的時候則百分之一百會發生爆炸。這也就是平常說的炸膛了。”
“炸膛的原因多種多樣，比方氣候壓強器械方麵的因素，但是所有炸膛事件中的九成九都是因為精神力灌注過多。你們總想著讓子彈射的再遠一點，再精確一點，威力再強一點，於是精神力不斷的注入，結果往往在子彈打爆敵人的腦瓜之前現把自己的腦瓜炸爆。”
“所以，都他媽的給我記住，當你們拿到一支槍的時候，要永遠把槍裏的魔晶當作一頭饑餓的獅子，訓獸師可以鞭打它，可以誘惑它，可以用從小積聚的威勢恐嚇它，驅使它撲向你所指定的目標，但是不要做的太過火，千萬不要。魔晶不是什麼可愛的東西。”
我知道。盧德無端的戰栗了。我永遠記得。我絕對不會太過火。我是一個懦弱的訓獸師。我沒有鞭打它，恐嚇它，我甚至沒有想要將它射出槍膛，我真的一點這樣的想法都沒有。我隻想趕快度過這個該死的日子，然後去和珊迪結婚。很小的要求，對嗎？
對。你是一個膽小鬼。
是的，所以我沒有惹火這頭獅子。
你沒有，但是它確實被惹火了。可能是別人，一個比你強上一千倍的訓獸師，一個天才訓獸師。
不可能！這不可能！別人無法操控我的步槍裏的魔晶，沒有人會有那種精神力，沒有。
但是盧德知道事實上是有的，就是麵前這個跪倒在地，渾身顫抖的人。這人的額頭上突起著一隻赤紅色的眼睛，正古怪的眨動——這隻眼睛對著他的方向，放射著深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