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近了!光頭大漢終於毫發無傷的跑進了燃燒著的坦克的光輝之中,同時也進入了已經陷入瘋狂的以色列士兵的視線。他假裝笨拙的跌倒在地,驚惶失措的大喊大叫,身體卻仍舊堅持匍匐前進,慢慢接近這看上去已經被嚇壞了的女孩——幸運的是除了這一點,她似乎尚未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以色列人的子彈似乎一下子密集了許多,看來這些並不鎮靜的士兵自己有一條心理防線。在此條警戒線線之外他們隻是隨意地打出幾梭子流彈招呼,但是假若在離他們二十米之內地範圍,任何還會動彈地物體都將遭受到毫不留情地連速射擊。
可這女孩卻該死的恰好走進了這警戒圈!他們還沒有射殺她,也許因為她是個孩子,也許僅僅隻是還沒有。
“突突突”,火中的花朵一一盛開,光頭大漢低下頭一動都不敢動的趴在幾具重疊的屍體後麵。子彈擊打在屍體上發出沉悶的穿擊聲。這些屍體動彈了幾下,噴射出數道血箭,但因為人早已死去,血箭很快就無力的垂軟下來,彙聚成淅淅瀝瀝的小溪。
媽的!光頭大漢摸摸懷中的小口徑手槍。這玩意兒除了硌地他肋骨生痛之外沒什麼用處,誰也不能用一支手槍去和二十來支自動步槍抗衡,更何況還有裝在坦克上的重機槍。現在就隻能祈禱以色列人並沒有明白他們的意圖,隻當他們是普通的平民,這就夠了。
光頭大漢回望四周,還好,除了他之外其他同誌進行的都還算順利。神甫背起了哈桑傷心的母親,臭嘴拖出了昏迷不醒的哈桑的兄弟,兩人正在迅速的撤下火線。在他們身後黑眼已經通知駱駝將剩下一輛麵包車開過來停下了。
一切順利,隻要以色列坦克不要心血來潮的朝麵包車來上一炮就好了。
一條黑影從光頭大漢的身邊掠過,貓著腰朝哈桑的女兒撲了過去。光頭大漢的心幾乎要扯開胸膛,他已經把手槍抽了出來,壓在身下。
那是犀牛,自己的同誌,哈桑生前最好的兄弟。
光頭大漢心中稍定,將槍再次插入懷中。抬頭看時,犀牛已經將女孩兒抱起,急急穿過密集的火網,往回跑來。
他越跑越近,身後的槍聲也漸漸稀疏。也許以色列士兵見他並未對自己構成什麼威脅,又正向回跑來,便放鬆了警惕,好歹饒了他一條性命。
光頭大漢跪了起來,準備接應犀牛和他懷中的女孩,但是這樣一來卻被他看到了犀牛背後漸漸顯露出的那張臉。
緊抿著的嘴唇掩飾不住上下打架的牙齒,鼻孔不自然的抽搐,眼睛混濁不明,腦門青筋亂跳——光頭大漢不認識這人是誰,但他清楚這一種人。這是那種已經完全陷入瘋狂,因而已經在自己腦中構建起一個虛幻的保護世界並居住其中,不可以用一般的規律和準則來衡量的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光頭大漢自己也是這種人,或者叫作“惡魔”。
光頭大漢站了起來,這人露出了他套著上校軍官服的身體,毫不顧及危險的站在坦克的頂端,左右瞄準一支染血的M4自動步槍。
這是卡貝耶上校,自以為正在和惡魔戰鬥的惡魔。他因自己的英勇而哈哈大笑。
然後他朝懷抱著黛兒的犀牛開了槍。
有那麼一瞬間,光頭大漢確信自己聽到了M4卡殼的聲音和這軍官的咒罵聲。他似乎還看到犀牛已經氣喘籲籲的來到了他的身邊,將那熟睡的姑娘托付給他,然後兩人一起跑回麵包車去。犀牛得意洋洋的炫耀他的功績,堅挺的鼻尖因興奮而閃閃發亮……但是在這一秒之後,他發覺犀牛倒在他麵前,背上有一個幾乎覆蓋了整個背部的大傷口。他的雙手向前托著那姑娘,但是令人痛心的,小黛兒的左腳自膝蓋以下全部不見了。
顯而易見,一枚5.56mm子彈自背後追上了犀牛,在擊穿了他的身體之後,穿出的子彈又削去了被他抱在胸前的黛兒的左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