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菁參加的這次詩歌筆會就在市裏舉行,距離方維所在的學校並不遙遠,隻是已時值暑假。
整個筆會過程中,組織者們一直在濫侃胡謅一些莫名其妙的現代流派和各流派有代表性的詩人,有如各路諸侯自立山頭一樣。這些流露出十足個人意氣的流派與詩作甚至講解的老師也不甚了了,卻都會出於一種慣性不遺餘力地大放厥詞,以顯示其先鋒性和現代性,唯恐被標上落伍之標簽。
阿菁懷著虛懷若穀的心情一再按捺住自己的迷惑聆聽了不多時便疲倦得隻想打噴嚏,自然這隻是一種類似意識流似的感冒。似乎組織者們除了對培養現代派的後進者投入了更多關注而外,對於象阿菁這樣的“古典抒情詩人”在很多時候都是視若罔聞的。隻是在臨近筆會結束時,那位著名詩人還是不失時機地對阿菁的油印稿件表現出了有節製的、禮貌性的讚賞。
天真的阿菁並不能區分這種讚賞的真實性,因此,當這位詩人說將會極力推薦她的作品時,她便動起想讓這位詩人幫助自己出書的歪念頭。當是時也,阿菁不禁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這是個值得記念的日子,說不定我會因此一鳴驚人的。如果中國詩歌還會有什麼奇跡的話,為什麼就不能是因為我的詩歌創作呢!我現在欠缺的隻不過是機遇,我該不會害怕踹出這射門的一腳吧。”
“你的作品還是有一定功力的,大有一股汪和慕的味道,雖然可能過時了一些,不大趕時髦。但我想應該還是會有一定的市場的。你既然有出書的打算,那我就幫你聯係一下。不過因為現在詩歌市場行情不好,你的書隻能走自費出版這條路。”
“什麼叫汪和慕?”
“就是汪國真和席慕蓉啊,難道你連這個也沒有聽說過!”
阿菁定定地望著老師,感覺到老師的眼神中有一股揶揄的意味,心想為什麼這樣貶低汪國真和席慕蓉呢,最起碼他們的詩歌還能真正擁有讀者。“那,老師,我想知道自費出版得多少錢?”阿葫平靜地說道。
“最少三萬吧,現在書號很難弄到,光一個書號就要二萬,這還是內部價格。此外,你還得包銷一千冊書。我不知道你是否想公開發行你的書籍,如果公開發行的話,可能還得額外交納一些錢,算是流通費用吧。”
望著信口開河的老師,阿菁不禁目瞪口呆,看來自己還真被當成了炮灰,賺了錢是出版社的,賠了錢是自己的,而且自己花大價錢出的書甚至還不能公開發行,隻能權做內部流通。如是自己的勞動成果被白白剝奪了不說,還得淪為作冤大頭的角色!難道中國未名的文人墨客隻能做這種賠本賺吆喝的買賣嗎?
阿菁萬萬沒有想到在中國出版書籍的門坎會是如此高昂,中國書籍的流通體製會是如此荒唐可笑!就象自己的詩歌創作一樣,真正的詩歌並不能被自然而然地被人們所接受。也許自己要經曆太多的努力才能改變人們根深蒂固的思想,然而這樣的一種出版製度卻會讓自己輸在起跑線上無聲無息地倒在槍口之下,再不可能碰到第二次機遇。
如是之出版製度讓那些真正才能的人如何脫穎而出?!難怪今日這中國並不能產生有影響的詩人,恐怕這種垃圾出版製度和書藉流通體製也是要承擔相當一部分責任的!
“這樣的書我就不出了,我不想做一個傻子,侮辱自己的人格。”阿菁憤憤不平地說道。
“那你的這本油印手冊還是暫時存放在我這裏,有機會再幫你推薦推薦。”著名詩人心有不甘地說道,因為阿菁並沒有被自己的圈錢計劃所打動,這讓這位著名詩人流露出無疑十分失望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