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眾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
邾國君主邾文公打算遷移到繹地(今山東省鄒城市東南)去居住,為這件事舉行占卜。
主持占卜的史官報告說:“遷徙對民眾有利而對國君不利。”邾文公說:“民眾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上天生育百姓並且為他們設置君主,就是為了實現他們的利益。民眾得到了利益,我的利益也就在其中了。”
身邊的人對邾文公說:“現在您的生命明明可以延長,為什麼非要放棄這個機會呢?不遷居不是對您更好嗎?”邾文公說:“我活著就是為了使百姓過得更好。是早一點死亡還是晚一些死亡,不由我,有天命管著。如果對民眾有利,那就遷居,沒有比這更吉利的了。”
就這樣,邾國遷到了繹地。幾個月後,邾文公就去世了。
君子說:“邾文公知道自己的使命。”(《左傳·文公十三年》)
民眾有權選擇君主
春秋時期,衛國君主衛獻公不拿他的臣民當回事,動了眾怒,在衛國待不下去了,匆忙逃離,投奔齊國。
晉國君主晉悼公聽說了這件事,評論道:“衛國人驅逐自己的國君,這也做得太過分了吧?”晉國的樂師叫師曠,正好在旁邊,接過話茬說:“怕是他們的國君做得太過分了吧。”
“這話怎麼說?”晉悼公瞪起眼睛問。師曠眼盲,自顧自地說下去:“賢明的君主親近好人,遠離壞人,他們對待民眾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如同上天那樣覆蓋他們,如同大地那樣包容他們。民眾也以親人的態度回報他,像孩子對父母一樣地侍奉君主,如敬仰日月那般敬仰他,如崇拜神明那般崇拜他,如畏懼雷霆那般畏懼他。這樣的君主,臣民會趕他走嗎?擁護還來不及呢。”
“照你這麼說,昏庸君主就應該被趕走了?”晉悼公說。“是的。”師曠答道,“君主是主持祭祀神明的人,民眾是祭祀神明的人;君主是國家的主持人,是民眾的希望。民眾生計陷於窘困,無力祭祀神明,神明會高興嗎?君主昏庸,等於國家沒有主持人,民眾還有希望嗎?這樣的君主還有什麼用!不驅逐他幹嗎!上天關愛百姓,難道會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騎在民眾頭上作威作福,背棄天地本性而肆意妄為嗎?肯定不會的。”(《左傳·襄公十四年》)
戰國時期,齊宣王與孟子討論君主能否被侵犯的問題。
齊宣王問:“殷商族的湯流放夏朝的天子桀(jié),周族的武王討伐商朝的天子紂,有這樣的事情嗎?”桀是夏朝最後一位君主,暴虐百姓,還把殷商族的領袖湯關押起來。湯獲釋後,實施仁政,諸侯都來投奔他,湯起兵討伐桀,桀逃跑了,在放逐中死去。周武王討伐紂,是湯討伐桀的曆史重演,主要情節幾乎一模一樣。
孟子聽了齊宣王的問話,說:“這兩件事情文獻上有記載。”
“然而——”齊宣王接著問,“臣民殺掉他們的君主,這難道可以嗎?”
孟子盯著齊宣王看了片刻,答道:“我隻知道,違背仁愛的叫做‘賊’,破壞義理的叫做‘殘’,而殘賊之人叫做‘獨夫’。我隻是聽說周武王誅滅了獨夫民賊紂,沒有聽說過他除掉了他的君主。”《孟子·梁惠王下》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戰國時期,魏國君主魏文侯出遊,在路上遇見一個人,背上背著一捆草。這人穿著挺奇怪,當時人們穿皮衣都是毛朝外,他卻毛朝裏。文侯問:“你怎麼反穿皮衣背草?”那人答:“小民心痛皮衣上麵的毛。”文侯說:“你難道不曉得要是皮子磨穿了,上麵的毛也就沒地方依附了嗎?”
第二年,東陽上交的稅款比往年多出10倍,大夫們向文侯祝賀。文侯說:“你們不該祝賀。就像那位反穿皮衣的背草人一樣,他隻曉得心痛皮衣上麵的毛,不曉得皮子磨穿了毛也就掉了道理。如今我的田土沒有擴展,人口沒有增加,而稅款卻多出了10倍,一定是從下麵多收上來的。我聽說,下麵不安定,上麵坐不住,所以我說你們不該向我祝賀。”(《新序·雜事第二》)
獵獲善言
魏國君主狩獵,發現一群白雁,趕緊下車,張弓搭箭準備發射。這時過來一個行路人,魏君叫他別動,他不聽,白雁受到驚擾飛走了。魏君大怒,將箭對準行人,要射殺他。
駕車人公孫襲跳下車,伸手按住弦上的箭,說:“國君不要射。”魏君氣得臉都變色了,厲聲道:“公孫襲你這家夥不向著你的主君反而站在旁人一邊,像話嗎?”
公孫襲說:“從前齊景公的時候,一連三年大旱,占卜說必須以活人祭祀才能降下雨水。景公走下殿堂,對上天叩頭說:‘我之所以求雨,為的是我的民眾,如果一定要以活人祭祀才能降雨,那麼就用我來祭天吧。’話音未落,天降大雨,覆蓋方圓千裏。為什麼如此靈驗?因為順應天意造福於民啊。現在主君您為了一隻白雁就要殺人,公孫襲以為您的做法跟虎狼沒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