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還是綠得發藍;近水,還是白得如銀;花兒,正開得鮮豔;蜜蜂蝴蝶兒,也是舞熱歌歡。

突然,天邊卷過來烏雲一片片,漫過淙淙流水,壓住沉默的群山,幾聲悶雷的怒吼,藍天的臉色嚇成青灰,豆兒一樣的淚珠拋灑成扯不斷的雨線。

而你,春天來的燕,毅然闖進深邃的雨簾,如此不怕涼雨,是否你在表達對故鄉的特殊眷戀。

的確,這秋天的涼雨送來的消息,正是對你將離開的無情宣判,不舍這裏寫滿甜蜜記憶的巢,更放不下去南方,收集下一個春天的重擔。

花兒懂你垂下掛滿淚珠的臉,涼雨幫你更拚命發泄著內心的傷感。而我,始終明白你必然來往於冷熱分明的季節之間,離別如相聚一樣,總是在所難免。所以我才默默佇立雨中,任涼雨繼續打濕發抖的肩。因為我的心情,已經比涼雨更傷感。我凝望無言,是我怕一開口淅淅瀝瀝的留戀會助涼雨更加泛濫。

好吧,將飛去南方的燕,就讓我這樣佇立在涼雨,陪你將這奇特的告別做完,然後整理好自己,再去下個春天,等你帶著裁出細葉的剪兒興衝衝地凱旋。

今夜,好靜

仍然前去

一簾幽夢

靜靜地等你

在夢裏

於夢外

擁擠的是美麗的約定

盛開的是纏綿的恩愛

甘願

再等五百年

隻為在那片林綠

發生月光下的一回相見

想你的時候

就枕著你的名字入眠

那些暖暖的呢喃

演繹的都是對你的不老情感

為了尋找你的目光

常將天涯當咫尺

遠遠地凝望,你

走過柳綠花紅

搏擊狂風暴雨

可當這濃濃的深情

逐漸地淡了,你

是否還會記得

曾經的真切故事

荷的斷章

風吹綠裙,將一道道目光搖醉,雨打粉腮,滴落幾多晶瑩的珍珠。高潔的你,紮根在汙泥間,為誰呢?這般纖塵不染。

直等得,夏天魂飛魄散;直守得,月落烏啼霜滿天。讓人不忍聽,枯荷雨聲,讓人不敢看,殘荷迎風站。

到明年,當你守侯的那盤根須,再長出新荷片片,才放倒自己,去腳下的泥土裏酣眠。

稻田裏的一隻小青蛙,扔掉捉蟲的本職工作,站在池塘裏微笑的荷花旁,竭力地唱著嘶啞的情歌兒。

不時有人走來觀荷,看著青蛙的癡情模樣忍不住指指戳戳,小青蛙卻興奮地以為是找到它想要的自我。

而那朵美麗的荷花,為了小青蛙的狂熱追求,水粉的臉頰,早羞成紅色的雲霞。

為了你,我甘心化做一池清澈的春水,不分晝夜地守護著你,我哪兒也不想去。我不停地搖著微風,蕩漾出層層美麗的漣漪,哪也是隻為趕走纏繞你的那些個孤寂。

我總是細心地盡力把自己平展成一隻明亮的鏡子,擺在你麵前,那是我隻想準確清晰地照見你的天生麗質。

我甘願做你解渴的清涼飲料,我甘願去隨時洗滌企圖沾染你的所有汙泥,我更希望能夠常常躲在碧綠的葉子下,甜蜜幸福地親吻你的肌膚。

才出汙泥,露尖尖的小角兒,又見清亮亮的水麵嫩荷輕舉,急忙忙地欲刺向天宇,我就是這樣趕趟兒般地成長。

蝶兒圍我舞,蜂兒繞我聚,青蛙們在我手掌上跳來跳去,可它們搖蕩掉的,終歸隻是我眼裏“劈劈啪啪”地落盤珍珠般的淚滴。

在這個池塘裏,我綻放著今生的最美麗,不為陽光下的風流看客,隻為真心嗬護我的雕欄玉砌。

可惜我的心意啊,保護我的那個圍欄並不知道,否則為何不屆時來欣賞曾經隻為它而生的美麗,卻冷漠地等著守護我的凋敝?

自古至今,我一直在接受無數的誇讚,最典型的是那句說我出汙泥而不染。

應該承認,在波光瀲灩的水麵的田田荷葉間,我亭亭玉立,沁人心脾的清香溢遠,還有細嫩的白藕和成熟的蓮子,的確都是亮點。

可除了讚揚我這些閃光的地方,幾乎沒有人看見我腳下的汙泥,是如何堅持日夜地把全部的營養,輸送到我的每個根須和葉片兒。正是它為了我,總是甘願在清水下麵將自己腐爛。

我要真誠請求墨客騷人,別再隻一味地將我捧上天,而對我腳下的汙泥報以冷漠或嘲諷的指指點點。如果沒有它默默奉獻,絕不會有我的肥而不蠢和不妖而豔?

對成就過我美麗的那些汙泥,雖然深知它在滋養我同時,也必然地會混淆我的馨香氣味,但我仍對它心存一份真誠的感激。

望著您對汙泥發射過來的那些充滿不屑的眼神,我真的會很過意不去。

請不要總是狠心地輕蔑唾棄,我細嫩的腳下那些糾纏過我的汙泥,如果沒有那些腐朽的爛泥,哪裏會有我出汙泥不染的美麗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