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六同時也明白,大牛現在正處在絕對的幸福階段,任何感情的瑕疵都不會影響他那高昂的鬥誌與昏天暗地的求愛之心,所以,他為了同誌的幸福,是可以忍受任何來自身旁這位發情者的莫名其妙的行為,甚至難挨的熱情以及非理性的盲目,無序性的表達方式。
所謂愛屋及烏,劉六認為大牛如此的勤勞雖然有獻殷勤之嫌,但他寧願不聞不問的,至於他自己到底是房屋頂上的哪隻烏鴉,他已經決定不再去想了。因為想了也沒用,那就幹脆別想吧。
尖細的樹梢在風中輕微的擺動著,撒下的影子刻在地麵上逡巡著,這個午後的陽光確實不錯,心情也不錯,感覺更良好,劉六這樣愜意的想著,但隨即他就意識到了這種想法的錯誤,這種想法的愚蠢,這種想法的可笑。因為歌聲的出現,打破了山林的沉默,打破午休的鳥兒的美夢,打破了土地的寂靜,打碎了劉六的愜意。
其實沒什麼,這世界上沒什麼不能忍受的,劉六這樣的心裏安慰到,但是大牛的歌聲實在太有穿透力了,尖銳而富有強烈的顫音,調子拔不上去就算了,誰都知道不能勉強自己的小嗓子和那稚嫩的喉嚨的,但確實沒有必要非要用一種錄音機攪了磁帶的聲音來表達抒情的感受吧!而大牛的嗓子簡直就像馬達一樣振顫著承受無法承重的負荷一樣努力徒勞的做著無用功,在努力徒勞的試圖把歌聲美妙化。
天啊――――――――――。劉六閉上了眼睛長長歎了口氣,他還能說什麼呢?
靠在馬車上,劉六借著大牛支離破碎的歌聲,看著饒有興致的聽眾之一星晴,突然想起了過去。一直以來,劉六認為自己是俗的不能再俗的老百姓了,正如他最無法忍受和欣賞的歌劇一樣,譬如那位偉大的帕瓦羅蒂―――男高音之王,在劉六的印象裏,世界三大男高音裏,多明戈,卡雷拉斯與帕瓦羅蒂,他還是比較欣賞多明戈的,他的聲音確實有著山巒般的寬厚,有著波濤一樣的情感,曾經聽過幾次,毫不誇張的說,那歌聲真象是飛出來的,並且帶著彩虹般的燦爛。
而帕瓦羅蒂呢?或許每個人的看法都不同,在劉六看來,帕瓦羅蒂在三人中年齡最大,體積也最為龐大!當他唱完一首詠歎調走回去的背影時,你會突然發現他是在用一種遊泳的姿態在走路,當他在準備歌唱的時候,走出來的時候,他的左手總是揮動著一塊廚娘們喜歡用的白色餐巾,他的表情總是在歌唱前非常的豐富,但唱起來的時候臉上就象死去的人一樣塗抹著厚厚的“皮”,呆滯而毫無活力,仿佛隻有皮下脂肪在隨著聲音在簡單的震顫,簡單的抖動!如同頻率儀顯示出的一種單調波譜變化。
但不得不說的是,上帝偏愛他的,上帝把天使的嗓音給了他,那是什麼樣的聲音呢?也許劉六是永遠也學不會高雅和欣賞,但劉六知道,一旦愛上了那聲音,就會瘋狂的,可是,要知道,你愛上的是聲音,是那種消失得比風還快的東西,你能怎麼辦呢?也許,上帝最喜愛的就是帕瓦羅蒂了。
劉六在大牛的歌聲掙紮著,內心裏做著良久的鬥爭,同帕瓦羅蒂相比,大牛的聲音是一種熱情,一種被內心和激情促使發出的“吼叫”。也許支離破碎的令人無法接受,但劉六聽著聽著也就坦然了。生活總是美妙的,嘲弄著我們的平凡,嘲笑著我們的愚蠢,但就是這種愚蠢,這種平凡,讓我們發現了生活的樂趣,正視了活著的態度。
走吧,走吧―――當我們發現生活就是簡單的重複時,當我們發現生活就是日出日落周而複始循環間時,當我們發現活著的意義就是在不斷的複習昨日的事情。我們已經是漸漸老去,我們已經擁有了一個成年者應有的不安。而劉六呢,卻一直在兩種靈魂中,尋找著一種失去的平衡,溫文爾雅的等待著,就像等待著一位麵容不詳的情人,或者說是等待著黑夜的永久來臨,等待著生活送給他的落幕。